第九章 四個疑兇

第九章 四個疑兇

不過我的注意力還是很快回到了四個嫌犯身上,他們四人被請到偏廳時都還有些不明所以,待聽聞府中有丫鬟慘死新房,而他們幾個進過內堂的人都有嫌疑時才大吃一驚。偏廳中除了剛剛進現場的幾人,妖女、夏仁心、本無大師、方動地等幾人也被叫了進來作個見證。

四人中玄覽道長我是認識的,另外三人則由方雲天一一介紹,氣宇軒昂的中年劍客叫甘鶴雄,人稱「白鶴劍俠」,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大俠,疾惡如仇,好打不平,秀麗女子竟然是金姐姐的同門師姐趙幽蘭,這次是特意來祝賀師妹訂親大喜的,猥瑣漢子則是有「妙手滿滿」之稱的江湖名偷時繼千。方雲天一邊向我們介紹此人,一邊臉色沉了下去,因為這小偷並不在受邀之列,不知從哪個人身上摸了一張請柬混了進來。而且其他三人不是武林泰斗就是素有俠名,還有就是金姐姐的至親之人,可只有此人屬於旁門左道,試想一個小偷進了江南第一富戶的家,順手牽羊時,被府中丫鬟撞見,繼而殺人滅口,這樣的思路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

就在方雲天要擒下此人時,我上前一步,「方幫主,不如聽聽他們為何要進內堂,再下判斷不遲。」白仁輔也點頭稱是,畢竟官家辦事講究的是證據,與江湖人的做派還是大相徑庭的。

玄覽道長道:「那就由老道開始吧,我是看到整個喜堂是以八卦之形設計,而我們這一席旁邊的入口正處於八卦中的生門,一下子見獵心喜,就想看看生門通往何方,也沒事先支會主人一聲,就擅自進去了,的確是老道疏忽了。」

方雲天介面道:「玄覽道長素來遊戲風塵,頗有師祖張真人之遺風,我絕對相通道長。」其它在場的江湖人也紛紛附和點頭。

趙幽蘭面有凄色道:「我只是想在師妹出嫁之前再與她見上一面,但到了那裏門窗緊閉,敲門又沒有人答應,就出來了。早知如此,我必定破門而入了,說不定可以阻止這場悲劇,師妹,是師姐不好,害了絳袖妹妹。」

金姐姐聞言更是傷心自責,可惜鷹揚就在她旁邊,我不能及時送上肩膀讓金姐姐來依靠。

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時繼千的身上,方動地更是喝道:「老實交代,大爺給你一條全屍。」

「哈哈,哈哈,」在眾人的怒目注視之下,這小偷竟然笑了起來,還笑得頗為開心。

「小偷,你笑什麼!」方動地忽然上前一步,將時繼千推倒地上,要不是他哥攔著,可能還要再加上幾拳。

時繼千拍了拍衣服,悠然站了起來,「請不要叫我小偷,我最恨別人叫我小偷了,首先我並不小,其次我也不偷小的東西,請各位尊重一下本人的職業。」

哈哈,這傢伙倒是個有趣的傢伙,在眾人圍侍之下竟然還從容不迫的為自己正起名來。

「而且,我最討厭這些偷東西還殺人的,真是太沒技術含量了,要偷就要偷地神不知鬼不覺,大家來看這位剛才推我的大爺,別看他五大三粗,道貌岸然,其實我知道你暗地裏就是一花痴!」

花痴?這小偷,不,這大偷怎麼忽然把話題轉到方動地的身上。方動地是花痴?

其他人也被時繼千引出了好奇心,只有方雲天兄弟例外,方雲天更是喝道:「不要再裝神弄鬼,快快說出你為何要鬼鬼祟祟的進內堂去?」

「方幫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別人也是進內堂,我也是進內堂,憑什麼你說我就是鬼鬼祟祟地進去的,你看見了嗎?是,我是個偷,但我已經說過我只偷東西,而且是大東西,對於殺人行竊更是不齒,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我身上背過人命,沒有吧?這次我進了江南第一大戶的莊園,是想參觀一下,看看哪個藏寶庫的鎖還需要加固一下,順便拿一點辛苦費,但是很不巧,我剛走進內堂幾步,甘大俠就跟了進來,大偷碰上大俠,只好暫時退了出來。」

方動地憤然道:「你果然是進去偷東西的,還說兇手不是你。」

白仁輔開口了,「既然這位時兄說他見到甘大俠就退了出來,問問甘大俠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方雲天向甘鶴雄歉然一笑,「甘兄,麻煩你來揭穿這小偷的謊言,順便澄清一下自己為什麼要進內堂。」

甘鶴雄聞言臉一紅,卻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方動地道:「甘兄,難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在場的都是正義之士,但說無妨。」

「我」甘鶴雄我了半天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各位,不如由小輩來先說幾句。」這時候我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剛才忘了跟大家說清楚,我不僅看清了進去的是哪幾位,而且他們進去的先後,我也注意到了。」

「哦,賢侄快說。」白仁輔聞言一喜。

「是,首先進去的是這位趙姑娘,然後是老道長,接着老道長就很快出來了,過了不久,趙姑娘也出來了。接着這位大偷就進去了,如他所說,甘大俠是緊跟着進去的,相差不過幾步,大偷也立馬退了出來,倒是甘大俠過了好一會才最後出來。不知各位我說的可對,甘大俠!」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時繼千進去后馬上進去的,但是一進去的確就看到了他,他看到我有些慌張,馬上退了出來,至於我為什麼要進去,我,我就是看到時繼千進去,想他會不會幹什麼壞事,才進去看看的,在裏面待了一會兒是怕時繼千他去而復返,直到大人講話前才退了出來。對,就是這樣。」

這位大俠為自己編了一個前後矛盾的借口而鬆了一口氣,但是既然他連時繼千什麼時候進去的都不知道,何來跟蹤進去以防他行竊之說呢?

可是方雲天好像沒聽出這個破綻似的,向甘鶴雄抱拳道:「原來如此,甘大俠真是不負俠名啊!」

「等等,方幫主,這位甘大俠說他不知道時繼千是什麼時候進去的,何來跟蹤之說啊?」白仁輔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我是早就注意到時繼千鬼鬼祟祟,但想到他是請來的客人,也就沒有說破,而是暗中監視,但是一個走神,卻不見了時繼千的蹤影,那時他是往入口那方向去的,所以猜想他可能進了內堂,才跟進去的。我剛才是說不知道是不是緊跟時繼千進去的,但最多也不會多出十息時間。」

記得以前茶寮有個客人說過,人在說了一個謊言后,就不得不用另一個謊言來掩飾前一個謊言,今天我就看到了這麼一幕,而且不得不承認他是越講越利索了。不過兇手已經露出了破綻,伏法只是時間問題。

白仁輔點了點頭,環視了一下在場眾人,道:「不知各位對這四人的說法,可有什麼看法?」

除了當事的四人,其它人都表達了看法,方動地還是那句話,兇手就是時繼千,理由自然是其他人都不可能,方雲天雖然沒說什麼,但也將目光投向了時繼千,夏仁心則表示人命關天,應該慎之又慎,妖女那腦子自然提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意見,但她卻有意無意瞟了甘鶴雄幾眼,黃毛小子也支持長輩的意見,金姐姐則是無助地呢喃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一直沒有說話的本無大師卻開口了,「阿彌陀佛,不知老衲可否說上一句?」

「哦,大師但講無妨。」

「雖然我不知道哪位施主是兇手,但是要在這裏奉勸一句,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阿彌陀佛!」

受不了,大師你憋了這麼久就來了這麼有意義的一句,我真是佩服到家了。白仁輔也不得不誠懇地回說大師真是佛法高深,行事獨道。

「不知道小子是否也可以說上一句呢?」

「賢侄,你也有一句話要說嗎?」白仁輔看樣子對所謂的『一句話』已經有些過敏了。

我好整以暇地道:「是的,我也是想勸兇手自己快點站出來,因為我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鷹揚眼中更是一道厲芒閃過。對,我就是比你先找到兇手,我就是比你更能幫得上金姐姐,怎麼了?

白仁輔不無憂慮地道:「賢侄,我們斷案靠的是證據,不可輕率啊。」的確,我是他帶來的,又只有十六七歲,萬一信口雌黃,他臉上也掛不住。

「白大人,請放心。小弟一定是有把握才會講出來的。」妖女忽然幫腔了。我真是悲哀,只有妖女這種人才會幫我。

「既然如此,賢侄說出來,讓大家參詳一下。」

我向白仁輔點了一下頭,「是,但是在此之前,小侄能不能有個小小的要求呢?」

「什麼要求?」白仁輔問道。

「我想請秀郁小姐隨我出來一趟,並且請在此期間這屋裏的人不能相互交談。」

「這」白仁輔望向金濟善徵詢意見。

金濟善道:「無妨的,秀郁,你就跟這位公子出去一趟,只要能破案就好了。」

金姐姐看了看我,向眾人施了一個禮,便欲與我出去。鷹揚這傢伙也不識相地跟了過來,我攔在他們中間道:「鷹公子還請在這裏稍待片刻。」

鷹揚憤怒道:「我是她的夫婿。」

鷹揚地話點燃了我的雄雄戰意,我絲毫不讓地回道:「你們還沒訂親,你連未婚夫都算不上。況且說不定你是兇手的同夥,這會兒想阻撓我們破案呢!」

「什麼!」鷹揚就要發作。

方雲天喝道:「鷹揚,稍安勿躁,等會兒別人拿不出證據,自有白大人為我們作主。」

「是啊,賢侄,話不能亂說。你快去,這裏有我在,保證在場的人不會在此期間交談隻字片語。」

白仁輔說了話,鷹揚也不好再說什麼,我頭也不回叫上金姐姐出了房間。

「你就是那個他吧。」剛出房間,金姐姐就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不由心中苦笑,金姐姐直到現在連我的名字還不知道,沉默了一下道:「我就是那個他。」

同樣的對話,這次金姐姐沒有笑,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神情竟然有些局促。為什麼我就不能給你一种放松的安全感呢?

勉強收拾心情,笑了一笑,「秀郁小姐,我們先找出兇手要緊,其他的以後再說。」

「你真的知道兇手是誰嗎?是不是那個時繼千?這次都是我害了絳袖。」

「秀郁小姐,你不要自責了,至於兇手是誰,我暫時賣個關子,只能說方動地一夥的意見不一定是對的,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呢?」我趁機點一下金龍幫的那一夥騙子。

金姐姐聞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有什麼問題公子儘管問吧,還有叫我秀郁就可以了。」

我當下將心中的問題都提了出來,首先是新房是什麼時候移到這來的,金姐姐說是前天。我又問那都有什麼人知道,金姐姐說只有相關的幾個人,比如她爹,她哥哥,鷹揚師徒。那我又問四個疑犯是什麼時候到的,金姐姐說都是今天才到的。那他們有沒有可能知道你換了新房,金姐姐說不太可能。還有秀郁你應該不只一個貼身丫鬟吧,對,我有兩個貼身丫鬟,除了絳袖,還有一個叫青煙,今天她回老家了。那你與丫鬟對調之後是不是要她緊閉門窗,是的,我還吩咐除了我誰也不讓進,以免被戳穿。哦,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秀郁你這新房裏有沒有從外面可以進去的秘道,什麼,秘道,絕對沒有。

在問題都得到答覆后,我又提出去一趟現場,那個喚作絳袖的小婢仍然躺在那裏,這個小丫鬟的確很眼熟啊,等等,這不就是我剛到杭州被馬撞了之後,拾到金姐姐留給我的絲巾的那個惡婢嘛。對,就是那天因為我耽誤了她們趕路,對我大發雷霆的惡婢,可是如果說這個惡婢是金姐姐的貼身丫鬟,那麼那天坐在轎子裏遞出絲巾的人不就呼之欲出了嗎?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總覺得那天之後絲巾的香味又重了一些,原來那天還我絲巾的就是金姐姐本人啊!等等,如果金姐姐知道我這麼在意絲巾,那還會不知道我的心意?怪不得她常常奇怪的臉紅。這麼說來那天晚上她說那個意味深長的西瓜和荔枝的事情,該不會把我比作那個低賤的西瓜,而鷹揚就是所謂的高貴的荔枝了吧?

想不到是這樣,金姐姐真是太善良了,既然喜歡的是荔枝,又何必在乎我這隻西瓜的感受呢?

「你怎麼了?」金姐姐見我看着絳袖的屍體發起呆來,關切地問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不相關的事情,我們來找一找這裏有沒有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我將要找的東西說了出來,並且指出不僅要在這裏找,而且連接新房和外堂的院子,以及外堂也要找一遍,金姐姐說那就叫上府里的下人,我點頭說好。一會兒我們就把要搜的地方搜了一個遍,但是都沒有找到,如此甚好,這樣就有強有力的證據,由不得兇手抵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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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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