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不定,人初靜,落紅滿徑

第五章 風不定,人初靜,落紅滿徑

她這番話一出,若是眼前這太太還要將她送去那什麼廟裏,不僅是苛責庶女,更加是不容人,治下不嚴偏聽偏信了。

而這房裏黑壓壓的一群人,個個都長了耳朵,只要一兩個說漏了嘴的,就難免會宣揚出去。梁氏絕對不會冒這個險。

原主人的記憶里沒什麼太有用的訊息,但是老太太不甚中意這媳婦,倒還是有跡可循的。

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屋子裏眾人的臉色都有些許的變化。畢竟眼前這個小姑娘的行事作風和嘴皮子的利索程度,大不似從前的夏青心。

梁氏看向她的眼神便有些深邃了,靜了半響,她用手一指旁邊的李家姑姑道「李家姑姑,您是老太太身邊兒跟着的老人了,您怎麼說?」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不著痕迹的掠過夏青心的神色,見她鎮定自如,通紅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不由得愣了一會兒,緊接着便又換上了笑臉。

那李家姑姑看了夏青心一眼,又看看沛音和湘芷,低頭笑道「太太最是仁慈的,待幾位姨娘的姑娘們都如同大小姐五小姐一般無二,一年到頭做的新衣裳數都數不過來,但四姑娘房裏卻連件斗篷也拿不出,豈不是個笑話兒?這話說出去,滿京城不會說是奴才們背主忘恩剋扣了,反倒是會說太太苛待庶女。」她說着,又道「欺負了姑娘還是小事,壞了太太的名聲才不可恕呢!」

這番話說下來合情合理,又恰恰敲著了梁氏的軟肋。而言語里卻並沒有要動夏青心的意思,只是將責任都推給了兩個丫頭。

李家姑姑的話很大程度上代表的便是老太太的意思,畢竟她是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人,定然不可能老太太的意思。

梁氏看了夏青心一眼,又看看地上跪着不言不語的沈姨娘,嗯了一聲,道「打發出去,也不必發配到莊子上,直接讓牙婆來領了人,隨便賣個幾兩銀子。」

這便代表梁氏此時藉著李家姑姑的話下了台階,默認了夏青心是沒錯的。

身邊的人都應了,不等沛音和湘芷求饒,便隨意的拿她們手裏的帕子塞住了嘴,將她們拖了出去。

屋子便一下子靜下來,梁氏抬起頭看了夏青心一眼,道「這件事是我做母親的委屈你了,既然沛音和湘芷都被打發出去了,我明日再著人挑兩個好的給你。」

蘇敏忙收回看沛音和湘芷的目光,恭敬的應了是,便退到一邊,再不敢答話。

殺伐決斷,去留取捨之間絲毫不見猶豫,哪裏有半分軟弱的樣子,蘇敏在心中嘆了一聲,知道這就算在梁氏心裏種下刺了。

蘇敏的頭疼的厲害,嗡嗡嗡的響讓她差點忽略了梁氏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她還想要再說話,耳朵卻嗡的一聲巨響,她捂著自己的頭,直直的倒在地上。周圍響起驚呼聲,她眯了眯眼睛,乾脆頭一偏徹底睡了過去。

後續的事情她心知無法收拾,倒不如趁著機會裝暈,一來證明自己本就為了祈福身染重病,二來她也的確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看李家姑姑的意思,這夏母很有可能要見見自己,自己總得先整理整理頭緒,好有個說法。

接下來便是一陣忙亂,梁氏盯了她看了兩眼,忽然紅了眼眶,口口聲聲只道是自己莽撞了,輕信奴婢的話,將夏青心凍成了這樣,一面又命人去請醫來替夏青心醫治。

李家姑姑垂著頭笑道「太太竟不必忙,老太太那兒此刻正請了太醫來診病,現下既然四姑娘身子不好,不若讓我帶了她去,讓太醫看了,反而便宜。」

梁氏拿帕子拭淚,低聲道「怎好讓老太太她老人家擔心?」

李家姑姑示意跟着的丫頭們扶著夏青心,又道「太太可別這樣說,如今太太這兒五姑娘正病著,哪裏分得出這許多心思來?就讓四姑娘跟着老奴回老太太那兒,想必也無礙的。」

梁氏這才點點頭,又吩咐胭脂她們親自點燈送了一程,看着她們往東邊去了方轉身回來。

蘇敏醒過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的,努力了半日才睜開眼睛。

她掙扎幾下想要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半點力氣都沒有。

幸好旁邊值夜的丫頭還機警,這細微的響動便給驚醒了,忙披衣小跑着過來,道「姑娘醒了!可是要找水喝?」

她點點頭,打量了這屋子半響,道「我這是在哪兒呢?」

那丫頭一手端了茶杯,一手將她的頭輕輕的兜著,喂她喝完了水,方才笑回道「這是老太太正院兒里隔出來的小抱廈,四姑娘以後可就要在這兒常住着了。」

什麼?蘇敏心知這四姑娘向來是個透明的,因為族裏的規矩,庶女除了請安以外,並沒多少見老太太太太們的機會,這老太太想必也不會將自己放在心上才對,這會子是怎麼了?

但她心內雖疑惑,也不敢問的太明,正要躺下,就發覺腳使不上力氣,她蹬了一下被子,發現那被子碰在腳上,只冰涼涼的,落在腳上竟一點感覺也沒有。

糟糕,不會是凍瘡吧?她這樣想着,揭開被子便瞧見自己的腳腫的老高的,用手按下去軟軟的痒痒的,果然是生了凍瘡。

那丫頭捧著燈添完了香,見她按著自己的腳,忙放了手裏的東西,道「我剛給姑娘敷過葯,姑娘別將足衣解下來,仔細那藥膏難聞,沖了姑娘。」

那一晚上過的無比艱難,腳上的疼痛和痒痒的觸感接替而來,將她折磨得片刻不敢閉眼。

她眯起眼睛便想起沛音和湘芷在她耳邊說過的話,想起在地上躺着時雪花落在臉上的冰涼觸感,還有梁氏臉上的冷笑,沈姨娘眼裏的淚。

這些原主人的前程往事湧現在自己的腦海里,加之以後大約要接踵而來的各種事情,讓她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夜涼如水,有細微的風透過窗柩的縫隙鑽進來,每每將昏昏欲睡的她驚醒,她安靜的聽着自己和旁邊值夜丫頭的呼吸聲,整個人如同置身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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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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