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人如風后入江雲,情似雨餘黏地絮

十四章 人如風后入江雲,情似雨餘黏地絮

榴槤按著夏青心的手,笑對李峪家的道「四姑娘身子弱,經不得風吹,站在這風口裏也不好,我們便先進去了,大嫂子忙吧!」

李峪家的忙拍拍自己的頭,道「誒喲,我這是忙昏頭了,姑娘趕緊扶著四姑娘進去吧,這雖開了春,到底還冷著,凍著了可不好。」

夏青心笑着點點頭,進房和榴槤聊了會子天,直到院子裏的活計都弄完了,榴槤方回去復命。連翹便蹭過來看着夏青心,頗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夏青心見她言行舉止奇怪,不禁問道。

「姑娘,五姑娘將她院裏的文殊蘭和百枝蓮都叫花房給搬回去了,鬧着要太太將同紫玉蘭一起賞下來的西府海棠給她。」

這原和自己沒有關係,夏青心如何不知這是夏青笙變着法的在給自己示威,但是這西府海棠可不是給夏慶松和梁氏的,他們還做不得這個主。便道「你整日間正事不見忙,倒儘管些閑事,她要不要,與咱們有什麼要緊?咱們只顧好自己便罷了。有這個閑空,你倒不如下去看看咱們院裏給人擺成什麼樣了來的正經!」

連翹嘟了嘟嘴,嚷嚷了幾句,摔了帘子便下樓去了,竟也不和夏青心回話。

夏青心又好氣又好笑,沖着白芷道「連翹這丫頭的氣性越來越大了!」

白芷正給夏青心添茶,見她這麼說,也笑道「還不是怪姑娘你把她給寵壞了。」頓了頓又道「姑娘什麼時候去沈姨娘房裏看看?這回怕是把姨娘和三爺嚇得不輕呢。」

夏青心的臉便垮下來,想起沈姨娘的眼淚和夏子然害怕驚恐的神色,寒意便鋪天蓋地的襲來,她嘆了口氣,道「你素日不是勸着我少去么?怎的這會兒倒似要我去呢?」

白芷將茶遞給她,道「平日你沒什麼大事,和姨娘她們走的過近,免不得又要遭人閑話,也惹太太嫌。但這會子三爺剛受了驚嚇,您若是想過去是合情合理的事,誰也挑不出錯處來。」

哪兒有這麼簡單,夏青心苦笑一聲,夏母和夏慶松之所以如此大張旗鼓的要送東西來,前者是為了向全府的人展示自己絕對的領導權,後者則是因為百花會的日子越發的逼近。這府里,哪處不是算計?

她想着,卻仍舊道「去尋下匹布來,仔細要素色的,不然到時候姨娘又有不是。」

白芷知道她這是準備要去了,自己答應了去尋了匹白底藍花的素布,又道「這是往年姑娘賞賜下來給我做衣裳的,我的衣裳多,便把這布忘了。現在尋出來給姨娘罷?若是尋了那張揚的好布料來,怕大太太拿姨娘做筏,那便不好了。」

夏青心愣了半日,雖心酸,到底無可奈何,只得應了,自己又去尋了幾本書拿了絹子包着,道「你和連翹陪我去一趟。」

到了沈姨娘居住的地方時,日頭已經偏西了,天陰沉沉的,風將院裏的燈籠颳得不住的搖晃。

連翹推了門,侍候夏青心進屋去,才發現沈姨娘坐在床上獃獃的垂淚。

夏青心頓時眼裏一熱,險些也掉下淚,自己幾步上前拉了沈姨娘的手,喚道「媽,你如何只在這裏呆坐着?」

見她來,沈姨娘忙擦了淚,又勉強扯開一抹笑「心兒來了,快來坐。」一面說着,一面早把夏青心拉着坐了,又捏着她的的臉左瞧右瞧,哭道「怎麼就給打成了這樣兒!我平日裏和三姐也不曾有什麼仇怨,萱兒怎麼就捨得下這麼重的手!」

夏青心見說,忙掩了她的嘴,道「媽可是糊塗了,這府里誰又和誰真正有仇呢?但凡為了一點子小事鬧得烏眼雞似地事還少么?我每日裏只和您說,小心着些三娘二娘們,別支使然兒到她們屋子裏,您到底未曾聽。」

沈姨娘自己也不住的埋怨自己,道「她們素日見了我只是淡淡的,好容易有了幾次好臉色,我便糊塗了,還以為她們當真是待我好呢。哪想到竟打的這般主意!」

夏青心嘆一口氣,知道沈姨娘本性便是如此,當丫頭當久了,骨子裏的卑微永遠也改不掉,只要別人稍微有了點好臉色,便不自覺的靠過去了,自己也實在不忍心責怪,便溫言軟語的安慰了一番,又叫白芷將帶來的布給她,交代道「媽每年春秋兩季也有定量的衣裳,這布竟也不是給您的,您只拿這布賞給旁邊的丫頭嬤嬤們,俗話說『禮多人不怪』,咱們院裏太寒酸了到底不好,也保不得丫頭僕婦們看了別人家的眼紅。」

沈姨娘一一的都應了,又小心翼翼看着夏青心,訥訥道「心兒,你可聽說你二哥進私塾上課的事了?」

夏青心一愣,便馬上反應過來沈姨娘的意思,她皺了皺眉,憂心道「昨兒鬧得沸反盈天的,我竟沒大注意,說起來倒是聽了些風聲。媽,你只放心,我少不得要想個法子將然兒也弄進去,再不濟,我也不能讓然兒學了那府里的梁三少,不學無術,走馬溜雞的討人嫌!」

沈姨娘連忙念了句佛,拉着夏青心道「心兒,我以往也跟你提過我的來歷,我不過是我家公子上京趕考沒錢了,將我賣了幾兩銀子抵債的。這輩子我原沒什麼好求,只盼望着你和然兒能好,但媽也不瞞你,到底然兒是咱們娘兒倆唯一的倚靠,你便多費心吧。」頓了頓又道「便是日後我走了,有然兒在,到底你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夏青心的淚早已忍不住,大顆大顆的砸在沈姨娘手背上,搖頭道「媽,你只放心,我在這兒立誓,但凡有我一日,便要保得你和然兒平安。你只放寬了心,別廢這些神思,萬事都有我呢!」

寬慰了沈姨娘一番,夏青心便至夏子然房裏。

夏子然只著了中衣躺在床上,小小的眉頭在睡夢裏也不安的擠在一起,夏青心替他掖好被子,坐在床邊的軟凳上瞧了他半響,方才摸摸他的小臉蛋,將他的眉頭都撫平了,扶著白芷往回走。

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了啊,她這樣想着,腳下的步子卻越發的穩。她不能跌倒,無論如何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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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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