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紅玉美人(7)

五、紅玉美人(7)

(十三)

是人都會犯錯,但有些錯卻萬萬不能犯下,便似江南四俠,一記香吻,丟了性命!

堂堂「滄海孤鴻血淚刀」洪仁,區區三千兩銀子的鏢,居然被他弄砸了!

洪仁的妻子何等貞烈,僅僅被人親吻過臉頰便自溺身亡!

洪仁呢?

他若沒有勇猛剛強的秉性,怎麼可能隻身死戰江南四俠?

鏢是運送到蜀中唐門的,所以洪仁便找來唐門。

什麼人敢劫唐門的貨?

唐門自然心中有數!

洪仁要的就是線索。

洪仁的江湖閱歷便是大漠裏一場又一場的死戰,他並不知道唐門的規矩,更不知道唐泉待人處事的不二法則。

不管是誰,找上唐門本身便是一個錯誤,不可挽回的錯!

沒有人知道唐孤,也沒有人知道唐門有批貨被劫,所以洪仁要見掌門人唐泉。

他在唐門外足足等了七七四十九天,即便去見少林方丈、武當掌門、峨眉住持,此時也該見到了,可唐泉偏偏不肯接見。

擅闖唐門是洪仁的第二個錯誤!

唐門不是龍潭虎穴,而是毒海魔淵;誰若敢闖唐門,見唐泉,唐泉便會要他的命!

最先令洪仁倒下的是毒煙,唐門上下日日生活在這種煙火繚繞的院落而無一受到傷害,可洪仁在煙火繚繞的院落內僅僅跨出三步便跌倒在地。

唐門上下或許都願意玩,所以洪仁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玩玩!」

如果有人膽敢輕視「滄海孤鴻血淚刀」,那他一定會後悔。

三刀,唐門已有兩位弟子負傷退下。

洪仁只是來找尋線索,若是尋仇,那兩位弟子已是死人。

「能接老夫一刀,唐門的貨便不需要你們鏢局負責了!」唐泉的話很有誘惑。

僅看唐門那兩位弟子的武功,洪仁甚至懷疑唐泉能不能接下自己一刀!

滄海無痕,孤鴻有淚!

洪仁一出手就是「滄海孤鴻血淚刀」的精髓所在。

唐泉只是拿了把柴刀,隨手一劃,洪仁的左胸直至右肋便被割開一尺長的傷口,血濺當場!

辜獨看到洪仁是在沁馨小築,唐柔正在為他療傷。辜獨也需要療傷,因為柔柔的冷漠,他的心正在隱隱作痛。

半個時辰的光陰飛快逝去,唐柔的目光至少在辜獨的臉上掃過十次,可每次都形同陌路人,沒有表情,也沒有片刻停留。

老乞婆帶來的手指自然不會是唐柔的,因為唐柔尖尖竹筍般的十根手指正在為洪仁縫合傷口。

辜獨看到眼睛大大的姑娘——蘇絳兒!

絳兒一下子跳到他的面前,笑嘻嘻的向著他擺手。

辜獨看到了她的手,食指和中指已經被齊根截斷。

你可以傷害女人的心,因為女人常常會隱藏起她們受傷的心,輕易不會被發覺。

受傷的心還可以慢慢癒合!

但你不要傷害女人的身體,愛她的男人可以看到。

看到了,心便已碎!

絳兒原本要帶辜獨去看一場戲,雖然辜獨不知道戲中會上演什麼,但他知道這就是絳兒所付出的代價!

唐柔始終忙碌著,似乎洪仁的傷被耽擱得太久,傷得又太重,略有不慎便會死在她的手下!

辜獨握著絳兒的手,默默的看着翠竹屋內忙碌不停的柔柔,曾經令他魂牽夢繞的白衣美人!

絳兒也看着,但她的手指卻在顫抖,似乎握在辜獨掌心的三根手指也已經被人斬去。

辜獨突然摟住絳兒的腰,對着她的朱唇吻下。絳兒自然要躲,便似在車廂的軟榻上,她已經躲避過兩次。

女人的腰肢是柔軟的,但畢竟要有彎曲的極限。當絳兒的腰已經彎曲到極限的時候,那雙大大的眼睛便怯生生的慢慢閉合起來,辜獨的嘴終於吻到了她的朱唇。

洪仁發出一聲輕微的痛聲……

「走!」辜獨拉着絳兒的手掉頭離開。

他已經在翠竹屋外足足站立了一個時辰,既然唐柔無話,何必在此等候?

沁馨小築到處可見的便是竹林,眼睛大大的絳兒被辜獨抱入的也的竹林。

「你不會!」絳兒劇烈的搖著頭。

「為什麼不會?」辜獨問她的時候,她已經羞澀的閉起眼睛。所以辜獨深情的道:「我會……」

已是深秋,竹林卻依舊翠綠,春色無邊……

絳兒整理着衣衫,臉上有凄美的笑,雨打梨花,花容上自然有淚!

女人的心是水做的,既有水的柔情,也有水的細膩!

絳兒的臉上之所以有淚,是因為她已經懂得了女人的心思,她可以察覺出辜獨對她所做的不是情愛,而是憐憫;不是需要,而是發泄……

洪仁睜開眼睛的時候,

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

它來自一位白衣仙子的臉頰……

「如果你再敢看我一眼,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不會……因為我是辜獨的朋友……」

翠竹輕擺,辜獨看到一雙藍底白花的軟布鞋。

「你不該叫辜獨,辜伸道簡直瞎了眼,給你取了個這樣的名字!」綉有牽牛花的紅裙帶來一股幽香,「幸好你現在還沒有雅號!」唐孤的手指點在嘴角,像是在思索著,「是竊玉偷香好呢?還是採花大盜好呢?」臉上一笑,道:「花和尚!好不好?」

辜獨拉起絳兒的手,看向不能招的唐孤。

唐孤的身子為之一顫,臉上的笑容僵硬片刻,正色發問:「絳兒?是誰做的?」

辜獨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因為他不敢聽絳兒回答,因為他害怕聽到唐柔的名字。

絳兒扯落手掌,深情的看着辜獨,似乎有很多很多話要對辜獨說,可她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唐孤的神色變得黯然無光,喃喃道:「我知道了!」

絳兒的眼淚大顆大顆滴落,或許是不想讓人憐惜,或許是不想讓人見到她垂淚的哀容,用那隻殘缺的手掌掩在嘴前,跑出竹林。

唐孤的眼睛瞪得溜圓,因為辜獨的話令她震驚。

辜獨說:「我要見你爹!」

人在憤怒的時候行事往往不夠冷靜!

辜獨現在就很憤怒!

洪仁沒有錯,唐泉為何妄下殺手?

難道他就可以不講道理?

唐泉可以不講道理,而且他並沒有殺死洪仁!

落日山莊!

斜陽、枯山!

枯山?

不錯,山峰連綿數十里,沒有一棵綠樹,盡皆枯萎!

深秋,草木枯黃?

錯!即便是喜春,這裏依舊是此般景色!

這是一片死地,沒有鳥獸的痕迹,蛇蟲鼠蟻也不見一隻!

辜獨沒有去唐門,卻踏上了這塊死地。

而這塊死地正是唐門秘密的煉藥場,唐泉每月都要親臨。

都說女兒外心,若唐泉知道是女兒將此秘密之地透漏給辜獨,他將作何想法?

即使沒有唐孤相告,辜獨也知道落日山莊便是唐門的秘密煉藥場,連綿數十里的枯山早已經泄露了太多的秘密!但唐孤的話卻能證明她並沒有欺騙辜獨!

辜獨此刻便坐在落日山莊的大門外,靜候唐泉的來到。

擅闖唐門的煉藥場,窺視別人的秘密,這樣的事情辜獨做不出。

或許落日山莊的主人完全明白辜獨的想法,自第二日起,酒肉茶水便按時送出。

辜獨原本打算等上一月,可沒想到僅僅三日便等到了來人。

更沒想到等來的會是錢三爺!

錢三爺便是唐豹,唐豹便是錢三爺,唐門「錢莊」分堂的堂主。

二十名精悍的護院,逼近五丈之地才被辜獨察覺,可見均有一身不錯的武藝,更何況他們手上還持有強弓利箭。

唐豹騎着一匹瘦弱的老馬,腿腳還有點跛,馬蹄聲輕重不一。任誰也想不通富甲天下的錢三爺會騎這樣一匹爛馬,但辜獨卻雙眼放光,因為像這樣的爛馬或許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匹來!

麻十三的「西極」已是馬中名品,但與這匹馬比起來卻還是略勝一籌。如若兩下相較,三百里后,「西極」必定要落於此馬之後!

大漠不僅撫平了辜獨心裏的傷痕,也教會了他很多東西,相馬便是其中之一。

唐豹看起來有些發福,肚子上起碼有三五十斤贅肉,誰讓他擁有富甲天下的身家,整日與美食美酒相伴,想不發福都難!

辜獨卻知道唐豹並不是發福,而是因為他練了一種武功,確切的說是一種內功更為恰當。練這種功夫的人就喜歡發福,肚子越大功力越深厚,若是能修到憨兒那樣的大肚子,或許真就可以天下無敵了!

若按辜獨的想法,這種練大自己的肚子的功夫乾脆就叫大肚子功算了,可人家偏偏起名叫「鐵錦功」!

唐豹見辜獨看看他的馬,再又看看他的肚子,臉上禁不住露出了笑容,道:「好小子,有點眼力!」

辜獨卻苦着臉撓起光頭來,眼前原本便是個極難對付的角色,自己又偏偏不能傷他!

唐豹要殺辜獨,何堪容已經可以證實,唐依手下的老樵夫或許也是他派來的!

但他畢竟是唐柔的父親!

想起唐柔的冷漠,辜獨多少有些無奈,可美人入懷,溫柔一月,情感猶在,如何湮滅?

「喂?」唐豹見辜獨怔怔的發獃,出聲提醒,道:「知道老夫為什麼來嗎?」

辜獨知道,但他搖頭。

唐豹瞪起眼睛,道:「跟老夫回去,娶柔柔過門!」

辜獨也瞪起了眼睛,結結巴巴的道:「前輩……你……你要我娶柔柔?」

「廢話!」唐豹道:「柔柔只允許你小子碰她,你不娶她誰娶她?」

「可……」

「不娶也行,把腦袋送給老夫,老夫也好回去交差!」

「前輩!」辜獨大叫一聲,道:「請容晚輩把話說完!」

唐豹吹了吹頜下那幾根稀疏花白的鬍鬚,氣鼓鼓的道:「講!」

「不知為何,柔柔似乎對我再無情義,我……」「那就動手吧!」唐豹再次打斷辜獨的話,大刺刺的看來。

辜獨不禁有氣,可偏偏有氣也無法對唐豹發泄,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兵器?」唐豹斜着眼睛看來。

他的話終於提醒了辜獨,辜獨伸出手,道:「劍!」

唐豹左右看看,道:「給他一支!」

誰都知道的要得是劍,可唐豹偏偏拿不出劍來,索性給了他一支羽箭應付了事。

箭在手,辜獨徑自耍起。

唐豹的臉上帶着不屑的笑,冷眼看來。看着看着,他臉上的笑漸漸消失,眼睛也直視而來,好半天也不肯眨上一下。

辜獨耍出的劍法絕對超出了唐豹的想像,六大派、四大世家、江湖明俠、邪派奇技……

僅是少林的達摩劍法、武當的陰陽八卦劍便足以吸引人的眼光,更別說……「臭小子?別跑?」

辜獨耍劍是假,逃跑是真,剛剛吸引眾人的目光,他使出武當派「**劍」一招「凌霄七縱」,接連七縱,眾人還以為他在耍劍,他卻已經藉機逃命去了。

七縱之距已是十丈有餘,兩記躥身,更是躍上枯山之巔,依託山勢展臂飄落溝谷,回眼再看,哪裏還有唐豹眾人的影子。

就因為辜獨回頭,一顆石子悄然射在他的胸口,令他的身子突地一頓,驟然摔落。

溝谷中有塊三兩丈方圓的平地,尚若辜獨施展輕功,不必觸及便可以掠過,但此時受人偷襲,一口真氣沒能倒出,「轟」的一聲落了下去。

辜獨離地不過一丈,何以「轟」的一聲落地?

平地上儘是枯萎的茅草,茅草下卻是一塊巨大的翻板,辜獨踏在翻板上,翻板轟聲轉動,將他翻落。

「來了?」聲音婉麗,帶有一絲嘲弄,帶有一絲歡喜,帶着一絲期盼……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辜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唐孤會等在窖內,可他看到的偏偏就是不能招的唐孤!

(十四)

翻板已經閉合,緊緊閉合,深窖內沒有一絲陽光,辜獨如何看到唐孤?

月色朦朧,卻將窖底照得雪亮!

月色?

確實的月色,來自窖底這個一丈方圓的小石窟!

九顆夜明珠,鑲嵌在石窟的三面,似有似無的淡淡珠光將小小的石窟幻化成人間仙境!

仙境中走來自然是仙子,仙子最喜歡白色的紗裙,穿着白色紗裙的唐孤看起來有七分像唐依。

在陷阱下見到唐孤該不該奇怪?

不該!

辜獨在陷阱下見到任何人都會奇怪,偏偏見到唐孤不會奇怪!

「來了!」辜獨站起身,拍拍屁股上可能沾染的塵土,看向迎來的唐孤。

唐孤並未近身,停在三尺外,笑盈盈的看來,道:「看來你的武功真是不錯,竟然可以從我三叔的手逃出來!」

辜獨突然問:「你爹真的會來嗎?」「你真的要找我爹嗎?」「或許是的!」

「或許?是的?」唐孤幽幽的道:「我爹竟然沒有殺洪仁,連我都很意外,真的很意外!」

「如果真的殺了洪仁,就等於你們唐門得罪了我辜獨!」

唐孤「咯」的一聲出口,又急忙將手掩在嘴前,控制住其後的笑聲。

辜獨捧起笑臉,道:「我知道你們唐門根本不在乎區區一個辜獨,可你爹為什麼偏偏沒有殺洪仁呢?」

唐孤噘著嘴,像是在思索。

辜獨問:「你爹掌管唐門以來,一共殺過多少人?」

「我怎麼知道?」唐孤笑道:「難道你知道?」

「三百一十七個!」辜獨一邊回答一邊貼近唐孤。

唐孤睜大了眼睛,重複著辜獨的話,「三百一十七人?」挑眉一笑,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知道!」辜獨賣弄著,再問:「你爹一生傷過幾人?」

唐孤搖頭,嘆息著道:「我爹從來沒有傷過人,一次也沒有,與他交過手的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辜獨道:「你錯了!」

唐孤急忙更正,道:「洪仁不能算在內。」

「我知道!」辜獨點了點頭,道:「可還有一個人!」

「誰?」唐孤失聲疑問著,看模樣不像唐泉傷了人,倒像是救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辜獨又賣起關子來,轉移話題,道:「依我看不是你爹沒有殺洪仁,而是殺不了他!」

「哼哼!」唐孤由鼻孔哼出兩聲,無需開口,她的回答已經非常明白。

「連你也不信?」辜獨反問一聲,道:「確實我自己也不相信,所以我才要找你爹證實一下!」

「你找我爹不是為了報仇?」唐孤的眼睛瞪得好像石壁上鑲嵌的夜明珠。

「報仇?」辜獨的笑突然變得很壞,道:「老天爺!能在你爹手下留得性命還不去燒株高香,拜拜菩薩?傻子才想去報仇!」

「原來你在試探我,看看我有沒有騙你?」唐孤咬了咬嘴唇,含着笑發問,笑得很甜。

辜獨靠得很近,幾乎與唐孤貼面,道:「江湖上有種傳言,說你爹自接掌唐門以後便再也沒有踏出過唐門半步?」

唐孤情不自禁的向後退身,道:「可那畢竟只是傳言,他們難道還會比我清楚我爹的行蹤?」

「所以我相信你!」辜獨一臉無奈,道:「所以我便掉到了這個陷阱里來!」

唐孤的臉上沒有了笑容,聲音也不再甜蜜,幽幽的發問:「你真的認為是我在陷害你?」

「不!」辜獨搖頭,道:「我想應該是你爹!」

「我爹?」唐孤的眼睛再又瞪起,問:「我爹為什麼要陷害你?」

「這就是我要去見你爹的第二個原因!」

「唉……」一聲輕嘆,便似夜明珠散發出的朦朧光芒,讓人無法猜測他的本意。唐孤重複著曾經說過的話,「我說過招了我你一定會後悔!」

「現在還沒有發生什麼值得我後悔的事情!」辜獨說着,抬指去挑唐孤的下頜。

唐孤的下頜很美,便似那一雙筆直修長的**,在朦朧的珠光下更顯嫵媚動人。

辜獨有些吃驚,因為唐孤的舉動而吃驚。

唐孤可以當着他的面脫個精光,可以把他堵在茅廁中平常對話,可以衝進澡堂打擾他與唐依的鴛鴦美浴……

但辜獨從未想過她現在的舉動……

唐孤跑去石窟的一角,渾身輕顫,獃獃的看來。

那是一種柔弱的小鹿看向豺狼虎豹對她垂涎的驚懼目光!

那是無盡的絕望與無盡的期待交融在一起的慌張與迷茫的目光!

那是交雜着痛苦與喜悅、惶恐與不安、緊張的、令人心碎而有企盼憐惜的一種目光!

所有的情感交織在一起,那便是空洞!

似月光下的薄霧,空洞的眼神讓人無法捉摸!

翻板開啟,陽光突現!

上面丟下一隻雞,一壇酒!

辜獨剛剛適應乍現的刺眼陽光,翻板卻又再次緊閉,讓他返回到朦朧珠光營造的仙境!

明明是囚困其內的陷阱,為什麼要給人一種仙境的感覺?

石窟內設有一張石桌,丈八長,兩尺寬,緊貼石壁,看起來更像是一張石床。

辜獨將丟下來的雞和酒擺在石桌上,扭頭去看唐孤。

唐孤縮在石窟的壁角怯生生的站着,辜獨就這樣看去,看她的怯怕可以延續到何時。

「咕……咕……」

辜獨「哈哈」大笑,因為「咕咕」聲來自唐孤的肚子。

唐孤的手揉了揉肚子,臉上泛起一片紅霞,一聲清馨婉麗的嘆息,終於舉步,行來石桌前。

辜獨終於明白唐孤縮在壁角的原因,也明白她空洞眼神的由來。

唐孤的身後擋着一床被褥,一具香枕……

石桌原本便是一張石床!

「你要敢碰我,我就殺了你!」唐孤虎著臉,咬了口雞,喝了口酒。

「你們唐門的人做起事情來可真是怪,原來把我們關在這裏只是為了……哈哈!」

「不許說!也不許笑!」唐孤依舊虎著臉,可眼中的惶恐與不安卻暴露無疑。

「唉!你們唐門的姑娘不說是人間尤物,貌美如花!可個個身材、腰段和小模樣長得都不錯!」辜獨嘆息著,道:「為什麼除了偷人便是搶親,再不行就趕鴨子上架,硬給人配對!難道就不能拋個繡球,比個武、招個親什麼的?我保證那些江湖俊傑得知消息立即便會風起雲湧,踏破你們唐家的門檻!」

唐孤冷聲問:「你認為柔柔可以招親嗎?」

唐柔碰不得男人,更不能容男人碰她,自然不能比武招親!

唐孤呢?

辜獨臉上一紅!

如果不是因為他招了唐孤,唐孤或許可以,但是現在……

夜!

是不是夜幕已經降臨?

天氣已經漸漸涼了下來!

辜獨坐在窖底,怔怔的看着唐孤。

唐孤和衣躺在石床上,身上蓋着厚實的棉被,卻並沒有入睡,而是瞪着大眼睛盯着辜獨。

「你可以安心睡覺,我絕對不會碰你!」辜獨鄭重保證。

「你?哼哼……我可沒忘記沁馨小築、竹林、絳兒!」

辜獨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眼睛不由的看向唐孤吃剩的半隻雞,喝剩的半壺酒。

「忍忍吧!等再丟下吃的就歸你!」

辜獨明白唐孤的意思,如果一個女人可以讓男人吃下自己的口水,或許便不會再介意這個男人對她做出其它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幾天,但是天氣冷熱交替過七次,翻板上再沒有丟下可以吃的東西!

唐孤剩下的半隻雞、半壺酒早早被她自己吞進了肚,此刻餓得起不來身,只能趴在石床上,蓋着棉被聽任肚子「咕咕」亂叫。

「唐家的人,肚子餓得咕咕叫,怪不得取個名字叫唐孤!」辜獨此刻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這個……」唐孤幾乎便要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可她還是生生咽了回去。

翻板終於再次開啟,還是一隻雞、一壺酒,辜獨卻餓得幾乎連爬過去喝酒、吃雞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口酒進肚,辜獨已經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也泛起紅光。

唐孤的肚子叫得出奇的歡,可她卻緊緊閉起了眼睛。

辜獨將整隻雞遞給唐孤,唐孤聞香睜目,但卻用力搖了搖頭。

規矩早已經定好了,這一次應該辜獨享用!

辜獨笑呵呵的留下了半隻雞,徑自出了石窟,坐在窖底享用起自己的美食來。

他突然想起子竹,並深深欽佩子竹的口味,燒雞確實是天下最美的美味!

「唉!」唐孤在嘆息,當然也在吃雞,同時幽幽的道:「自從你招了我,我便知道,今生只能是你的人了!可……」她的眼淚「噗嗤噗嗤」滴落,無法繼續下面的話語。

「我知道!」辜獨接下,道:「可你受不了像現在這樣,硬生生被人捏在一起!」

唐孤沒有表態,或許辜獨的想法並不正確,又或許怕自己剛剛表露內心的想法,辜獨便會撲上床來,所以她只是默默的撕扯着手中的半隻雞。

辜獨第一次認真審視這裏,「八」字石窖、光滑的石壁、方整的石窟,一角還有個茅草,其下隱有涓涓細流,不會使石窟內遺有一絲異味。

「唐孤?這裏該不會是為我們專門設計的吧?」

唐孤嗔道:「想得倒美!」

「我想也是!建造這樣一座地牢總得月余,即便想為我專門設計一個,時間也來不及!」

「這裏曾經關着一個負心的男人!」唐孤的聲音中帶有恐懼,道:「只因為他要離開心愛的女人和他們剛剛出世的孩子,那個女人便特意為他建造了這座地牢,當他決定離開的時候,他便被囚禁在了這裏……足足十七年!十七年!」

辜獨禁不住問:「然後呢?」

「然後?」唐孤語帶悲涼,道:「然後那個負心的男人便在這裏絕食而死……心愛他的女人也在百日後黯然離世!」

「呵……啊……嗚嗚……」有人像是在笑、像是在叫、又像是在哭,聲音來自翻板上,又像是來自天空,來自地府……

唐孤蜷縮在棉被內,身子禁不住顫抖,道:「也是這樣……每隔七日會有一隻雞、一壺酒……整整十七年!」

「還好!」辜獨笑了笑,笑着看去。

「還好?」唐孤疑問著看回,發現了辜獨似笑非笑的眼。

意思非常明白,還好辜獨有佳人為伴,不至孤老此生!

「其實我不叫唐孤,我叫媚兒!」

「媚兒?」辜獨發覺她原本便嫵媚動人,笑問:「唐泉呢?是不是你爹?」

「廢話!名字可以假,爹娘還有假?」

「那就好!」

「有什麼好?」

「你爹會來救我們!」

「我爹從來沒有踏出過唐門半步!」

冬日來得很快!

冬雪來得似乎特別早!

純潔的白雪下掩蓋了多少腐朽與枯敗?

辜獨還活着,雖然活得很痛苦,可他畢竟還沒有腐朽、枯敗!

媚兒自然也活着,因為男人活着;只要男人活着,絕對不會讓女人死去!

辜獨終於擠上了石床!

媚兒不能不讓他上床!

石窖外飛雪漫天,石窖內冰冷刺骨,七日一次的雞和酒,誰不是血肉之軀,誰抗得住這等天氣?

如果不讓辜獨上床,辜獨豈不要凍死在冰窖內!

石床上溫暖醉人!

醉人?

酥香軟玉在懷,怎不醉人?

辜獨上床的第四天,媚兒的**變得滾燙!

如果辜獨沒有觸摸媚兒,又怎麼會知這滾燙的**?

本已認定了一生的男人,人性本能的需要,誰能真正拒絕?

石窟的主人終於得償所願!

一月?

兩月?

究竟是多少日子?

辜獨已經不記得!

每日都有酒菜丟下!

每日都有美人在懷!

何必還去在意經歷了多少時日?

媚兒的聲音甜甜的,可現在卻變得淡淡的,一日比一日冷漠!

她似乎有心事,很重的心事,原本時常歡笑的臉上終日簇擁著愁眉!

終於……

「夠了!」媚兒對着石窖上的翻板怒吼:「還要關我們到什麼時候?」

沒有迴音,似乎在說:「一輩子!」

「想不想知道唯一沒有死在你爹手上的哪個人是誰?」

媚兒將頭貼靠在辜獨的臉上,輕輕的摩擦著,道:「誰?」聲音還是淡淡的,像是沒有興趣。

「我師父!」辜獨在嘆息,原本打算挑起媚兒的興趣,可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

「原來是無上真君!」媚兒挑起嘴角笑了笑,可她的笑卻又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不要這樣!」辜獨摟着她的肩,輕輕搖晃。

「知道媚兒為什麼變成這樣嗎?」她的話語也說得有氣無力。

辜獨搖頭。

「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孩子?」辜獨扳着她的肩膀轉過她的身,驚喜的道:「孩子?孩子?孩子?這是……這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我……」他有些手足無措。

「噓!」媚兒臉色冰冷,似乎怕被什麼人聽到,貼耳道:「我給你看件東西!」

「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

「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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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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