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早晨從中午開始(二十四)

118.早晨從中午開始(二十四)

對不起,你可能看到了假的小說,一天之後就正常了哦。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和趙昆這種人探討問題,頓了頓,又故作不在乎地說:「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弄錯了吧。我建議你想一點自己智商能力範圍之內的東西會比較好。」

衛錦這個王八蛋,話不到三句就讓人十分想扇他。出於對寧予辰的莫名同情,趙昆本來想捏著鼻子跟他交流幾句,但發現實在是很有障礙,於是徹底放棄,怒道:「全世界就他媽你聰明,你聰明你怎麼想不到他剛才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砸東西?怎麼想不到他偷偷摸摸拿你的杯子喝水......」

語音一停,趙昆終於覺得自己說禿嚕嘴了。

都怪衛錦這孫子不好好說話!趙昆一邊心虛地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一邊拋下三觀受到衝擊的衛錦,轉身灰溜溜地走了。

衛錦沒顧上追他,依舊站在原地回味着趙昆說的每一個字,覺得自己突然有些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了。他渾渾噩噩,不知所措,心中卻又在一片兵荒馬亂當中,似乎隱隱生出一些不大明顯的喜意來,這欣喜就像是早春時節還頂着殘雪的小小幼苗,不顯眼,卻真實的存在着。

衛錦木然回過頭來,依靠大腦中的自動導航辨認了前進的方向,同手同腳地離開了。

如果寧予辰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一定會覺得很無辜——他只是在盡職盡責地念台詞而已,誰又他娘的知道,道德淪喪的末世,居然還有這樣的純情物種!

幸好他目前還在幸福的無知著,正呆在自己的房間里專心致志地思考着應該怎樣攻略衛然。

——一定要把握好度啊,可不能像上一次似的,明明只是想表明一下自己喜歡的態度,卻一不小心把人給攻略到自己懷裏了。衛然那樣的......實在有些伺候不起。

衛錦在房間裏面輾轉反側了很久,睡到半夜還起來喝了一瓶冰鎮礦泉水,做了半宿光怪陸離的夢,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這個時候晨曦未露,不過凌晨四點左右,大多數人還都沒有起床,衛錦穿戴整齊之後無所事事地在房間里轉了兩圈,藉此機會反思了一下自己小時候曾經對待寧予辰的態度,越想越是心虛。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突然靈光一閃,打開抽屜,從裏面翻出了一塊包裝精美的心形巧克力,放進上衣口袋裏,悄悄來到寧予辰的房間門口。

他是深思熟慮之後前來求和的,不想當擅闖他人房間的強盜,側耳傾聽了一會,覺得裏面無聲無息,寧予辰應該是還沒有起,於是退後兩步,站到對面的露台上等他。

早上的空氣十分清新,這個基地之中是末世難得的一片凈土,周圍沒有血腥和喪屍的腐臭,微風帶來淡淡的草木芬芳。

衛錦按了按衣兜,沒來由感到有點期待,唇角輕微地揚了揚。

正在這時,一處矮樹的樹葉微晃,衛錦低頭看過去,就見到自己剛才還惦記着的人清清爽爽從下面的小路上走了過來,他身邊是這兩天被自己忘到腦後去的衛然。

他眼睜睜地看着寧予辰隨手從身邊折下一支開得正好的月季花,細心地把上面的小刺去掉,轉手遞給了衛然,笑着說了句什麼,衛然臉上好像有些發紅,但是卻高興地笑了起來,把花接了過去。

寧予辰的臉色溫柔款款,一直凝視着對方,也跟着笑了。

衛錦:「......」

上揚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衛錦轉身走了。

他下樓之後,準備出發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開始集合,有幾個人本來想打招呼,看見衛錦的臉色立刻作罷,直到沈措走過來拍了他一下:「小錦,你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沉着臉,沒睡好嗎?」

衛錦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沉默了一會道:「沈哥,你說……」

沈措打起精神等了一會,衛錦卻沒下文了,眉頭皺的緊緊的,彷彿遇上了天下第一難題。

沈措膽戰心驚:「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不會是有誰得了什麼絕症了吧?或者喪屍潮要來了?」

衛錦:「……不是。」

他鼓起勇氣,木著臉飛快地道:「你說有一個人,他好像喜歡我,但是我又發現他在向另一個人獻殷勤,這是什麼意思?」

信息量太大,沈措聽的暈頭漲腦,實在有點不能把這樣的問題和衛錦聯繫起來,檢索了一下頭腦信息庫,也沒發現他身邊有能夠對號入座的人,反應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那另一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沈措的原意是想問衛錦那個人和他是不是有某些共同點,然而考慮到衛錦的脾氣,也就沒有直白地說出來,不料衛錦卻沒大聽懂,思考了一下道:「就算是我的朋友吧。」

說衛然是自己的朋友沒有問題吧?畢竟他心裏沒有真正的把對方當成哥哥過,衛錦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關係很近的那種。」

沈措秒懂:「那多半是吃醋了吧。」

衛錦:「……?」

沈措道:「你看,你說你那朋友跟你關係很好,那一定總是在一起相處對吧?」

衛錦思考了一下,點頭。

還真是?難道是衛然?但也不對啊,要真是衛然的話,衛錦怎麼會把他歸類為一個不痛不癢的「朋友」,就算不是親人也應該是暗戀對象吧?

沈措一邊想他怎麼不知道有這麼個人,一邊道:「既然如此,那個喜歡你的人按理說會很嫉妒你和你的朋友這種親密的關係,他向你的朋友大獻殷勤,說不定正是因為喜歡你,然後想離間你們兩個呢!」

沈措分析完了又覺得自己有點陰謀論,無憑無據把人家分析的這樣居心叵測,照衛錦的性格說不定會過去打那個人一頓,又有點後悔,連忙補救道:「其實這也是我瞎猜的。再說就算是真的,也是因為那個人太喜歡你了吧……」

話還沒有說話,沈措就目瞪口呆地發現,衛錦的唇邊竟然出現了一點微弱的笑意,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這是……氣瘋了吧?

對於衛然這種內心纖細的......柔弱男子,取悅他就像對付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樣容易搞定。而且最讓寧予辰滿意的,就是他雖然看起來很享受自己的溫柔對待,不過只要話里話外提一下自己不像衛錦那樣,能夠養活着一個人衣食無憂不成問題,就不用害怕衛然會真的看上他,實在是可喜可賀。

兩個人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一個上午,甚至連衛錦是什麼時候出發的都不知道,直到共進了午餐之後才各自回到房間。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灑了滿屋,寧予辰笑了笑,回手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準備因為今天的順利工作獎勵自己一個無比奢華糜爛的下午——他要埋進被子裏,一直蒙頭大睡到第二天早上。

然而大概他這種「奢華」的方式有點寒酸,連老天眼都看不過眼了,於是只過了三四個小時派人將寧予辰從睡夢中吵醒,恩賜給他一個更加驚險刺激的夜晚。

「有人嗎?有人嗎?寧予辰,你怎麼還在睡,我的天,你醒一醒!」

寧予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睡的有些凌亂的頭髮無損他的俊美,反倒給這個人的面容增添了一種猝不及防的、真摯的柔軟。他半張臉埋在被子裏,懶洋洋地看着自己上午剛剛建交的小夥伴衛然:「親愛的,如果你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解釋今天的粗暴行為,我就不愛你了。」

衛然眼睛通紅,神情焦急,看上去恨不得直接把寧予辰從被窩裏拖出來,急赤白臉地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我告訴你出事了,出大事了......」

【警報!中心人物衛錦遭遇生命危機,請工作人員及時採取措施。】

寧予辰一下子精神了,掀被子坐了起來:「不是吧,又加班?」

她瘋了嗎?不,應該說,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

身後似乎有人在揚聲喊自己的名字,或者沒有,寧予辰都顧不上在意,他拔腳就朝着樓上跑去,一路狂奔之中,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自己的呼吸也漸漸粗重起來,當他頓住身形的時候,面前臨窗站着的女孩轉過頭來。

寧予辰劇烈地喘息著,看着對方平靜的面容:「可薇……你……剛才的事情真的是你乾的?你怎麼會!」

姚可薇眼睛紅紅的,臉色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身體卻在不易察覺的微微顫抖,她慢慢抬起一隻手來,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寧予辰的額頭。

寧予辰沒有躲閃,反倒上前兩步:「可薇,把槍給我。」

「你站在那裏別動。」姚可薇冷冷地說:「你還要問我怎麼會?之前我跟你說是孟致安害死爸爸的,你為什麼不信?為什麼還要救他?!寧予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你的腦子讓狗吃了嗎?寧予辰也是又氣又急,沒想到姚可薇看着柔柔弱弱的,一搞就給他搞了個這麼大的事情。擦,到現在為止劇情算是徹底成了天邊浮雲,孟致安又不是抖M,這樣的媳婦他還能要嗎?

雖然不知道孟致安最近吃錯了什麼葯,對他的態度簡直像春風一樣溫暖,但寧予辰十分清楚,這個人年紀輕輕就能有了這樣的成就,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姚可薇這一槍倒是開爽快了,結果還沒把人打死,估摸著孟致安分分鐘就能帶人殺上來。

男女主相愛相殺?呸,相愛已經被劇情吃了,現在就剩了個相殺。

寧予辰不想跟她掰扯這些沒影的破事,聽着樓下似乎已經遠遠有喧嘩聲傳了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奪姚可薇手裏的槍。

姚可薇看見寧予辰不要命,自己反倒驚慌起來,一邊躲閃一邊喊:「你幹什麼,別動這個!你不想活了嗎?!」

寧予辰一把攥住姚可薇的手,強行將槍口抵在了自己心臟處,怒吼道:「好啊!要死一起死!要不然你就打死我,要不然你就把槍拿過來!」

姚可薇從來沒被他這樣嚷過,一時震驚分神,被寧予辰三兩下掰下了手裏的槍,又推了她一下,語氣急促:「你快走吧,順着後面的施工通道趕緊下樓。」

姚可薇失聲道:「你要幹什麼?」

寧予辰怒道:「幫你收拾爛攤子!孟致安馬上就要來了,你不跑難道想坐牢嗎?」

姚可薇結結巴巴:「可、可是你……」

寧予辰道:「槍又不是我開的,我怕什麼?」他看姚可薇神情恍惚,就是不邁步子,恨不能直接把人順着窗戶扔下去,然而深吸口氣,還是耐著性子放緩了聲音:「可薇,你之所以要自己來,其實是故意不告訴我的,對不對?你想把我從這件事中撇出去,所以剛才才會那樣說。為什麼?」

姚可薇喃喃道:「你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嗎?你真正喜歡的人……不是孟致安嗎?」

寧予辰:「……」

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暗戀孟致安?他看上去很像變態嗎?寧予辰幾乎又想照鏡子了。

寧予辰滿心煩躁:「誰他媽扯這個淡!」

姚可薇把一個本子丟在他的身上,滿面淚痕:「你自己的日記要不要看一看?」

寧予辰:「……」

真不明白愛記日記的人都是怎麼想的,這不是明晃晃的給人家留把柄嗎?原來那個寧予辰一定沒有看過《情深深雨濛濛》。

他手裏攥著那把被搶下來的槍,心裏面總是感覺哪裏不對,然而旁邊姚可薇抽抽噎噎,樓下腳步聲漸漸逼近,寧予辰只覺得一身的麻煩,根本沒功夫去細想那些。眼看着姚可薇還要再說什麼,乾脆一掌劈在她的脖頸旁邊,把人拖到一邊的樓梯間里藏起來,再轉過身,孟致安已經帶着幾個人上來了。

孟致安看見他卻好像不大意外,立刻就想衝上來:「小辰,你沒事嗎?」

寧予辰條件反射般地舉起手裏的槍:「你別過來。」

他原本的打算本來是前面的劇情既然已經亂七八糟,那就把最後一塊的劇情圓上也是好的,他拿槍想要襲擊孟致安,最後因為自己的槍走火而死——這個結局,應該還不算跑偏吧?

結果寧予辰一舉起槍來就覺得份量不對,再仔細一端詳,只剩下苦笑了。這竟然是一把□□,怪不得他之前還納悶剛開完槍的槍管為什麼一點都不熱,還有姚可薇怎麼會使這種東西,還打的那麼准……

等等,剛才姚可薇的樣子明顯是知道什麼的,那一槍……就算不是她打的,也一定是她雇了人!

幾乎是想到這件事的同時,寧予辰立刻向孟致安撲了過去:「小心!」

孟致安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他一個轉身,兩個人摔在地上,一聲槍響,孟致安帶來的一個保鏢應聲倒地。

寧予辰沒想到孟致安第一個選擇竟然是把自己擋在了身下,雖然槍子沒有打到對方的身上,但人的本能是不會作假的。

他神情複雜而驚訝:「你……」

孟致安輕聲道:「小辰,沒事。」

孟致安是帶了人上來的,可是這點保鏢也只不過是會點功夫的正常人而已,哪裏比得上專門經過訓練的殺手?寧予辰眼見着人一個個倒下,也忍不住急了:「你說你沒事跑上來幹什麼,還就帶着幾個人,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這……」

這個世界就會崩塌了啊!

孟致安把他拽到自己身後,口氣很平靜:「我看到你上來了。」

剛才……的確是依稀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只不過那時候他急着來阻止姚可薇,根本沒有在意,寧予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忽然扯出一個笑容,舉着手從孟致安身後走了出去,揚聲道:「喂,開槍的大哥,請稍等一下。」

槍聲果然一頓,寧予辰目光微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僱主買的應該是孟少的命吧?大家都很熟了,白搭上一個我也沒人給你漲工資,說不定還會落埋怨,不如……咱們談談?說不定你想要的東西,我剛好有呢?」

他不想讓孟致安知道此事跟姚可薇有關係,但此時事態緊急,不說也不行了,只好盡量含糊其辭,想着能瞞下來一點是一點——姚可薇一個大小姐能聯繫到什麼人,又能從哪裏借到錢?寧予辰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直和姚家有聯繫的一名叫做老Z的職業殺手。姚家有一幅祖傳的字畫,早在姚父生前就被老Z惦記着,最後他出事之後,為了留個念想,姚家哪怕是傾家蕩產,寧予辰和姚可薇也沒有賣這副畫,現在正在他的手裏。寧予辰已經有一大半敢肯定,老Z接這單任務多半是沖着這來的。

他說完了這番話,果然槍聲不再響起,片刻之後,一個矇著臉的瘦小男人從門外的一堆雜物旁邊走了進來。

寧予辰一直半舉着手,保持着這個無害的姿勢,忽然覺得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並不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等待着孟致安的質問——反正當了這麼多年的炮灰,這種事他也習慣了。

孟致安壓着嗓子,語速也很快,可即使是這樣聽來,他的聲音也無端顯得沉穩:「你認識那個人就好了,一會要是能說通他就趕緊走,千萬不要管我。我之前已經報了警,萬一警察趕到之後他要劫持人質的話,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分的危險——小辰,一切小心。」

寧予辰:「……」

他本來想反問一句,「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要管你了」,可是事已至此,什麼話都噎在了喉嚨里,讓人難以出口。

對於自己來說,死亡不過是換一個地方而已,可對於孟致安來說,就是真的死了啊,他為什麼可以這麼平靜?!

但是儘管內心情緒的波動再怎麼劇烈,寧予辰的臉上依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沒有說話,因為那個男人已經走過來了。

他很痛快地摘下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平凡的臉,然而孟致安和寧予辰的心裏卻同時一沉——這最起碼說明了這人是不打算留孟致安的活口了。

寧予辰試探著跟他打了個招呼:「老Z?」

「寧少好。」那人手中的槍一直沒有放下,直指著孟致安的腦門,嘴上卻在跟寧予辰說話:「聽寧少的意思,是知道你家那個大小姐幹了什麼事了?」

孟致安沒有說話,他也能意識到自己問這些的確過了。可當他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又不可抑制的被吸引,想要去關心他的事情,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不說話了,寧予辰反倒想起來,按劇情來說,以後孟致安是要和姚可薇組cp的,說不定這麼一問就是因為命中注定的姚可薇對他產生了吸引力。不過今天姚大妹子的表現本來就不大好,再加上自己這麼一說,萬一要是讓孟致安對對方留下壞印象可就麻煩了,於是又補充道:「其實這主要還是我自己的原因,可薇她從小萬千寵愛,既漂亮又溫柔,是我配不上她,所以想來想去才會選擇分手。她要是以後能嫁給誰,也是那個人的福氣。」

這樣的話由他春風一樣的聲音說出,縱是無心,也自帶一股柔情,分手之後被潑了一身還這樣誇獎前女友,哪裏像是不愛的樣子。聯想到剛才於佳的話和寧予辰對於姚可薇的態度,實在不能不讓人腦洞大開。

孟致安的聲音微微提高了:「所以說到底,你和於佳在一起還是為了錢?就為了錢,你連姚可薇都可以拋棄?」

跟壞蛋說話就是應該這個態度嘛,這兩句話聽起來還像那麼回事,寧予辰在他面前不用再偽裝什麼紳士之風,很直接地道:「是又如何?」

孟致安攥緊了拳頭,目光中很有幾分痛心疾首,一種深深的失望湧上心頭,他原本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寧予辰,沒想到看來看去,其實他仍舊是那個卑劣無能的敗家子:「你真是無恥。」

他一字字地說出這句話,並覺得自己在罵着對方的時候,先一步受到了更深的傷害。

寧予辰看了看他,反倒笑起來,他一邊的臉頰上有一個深深的酒窩,笑着的時候意外地顯出了幾分可愛。然而這樣一個好看的笑容沒能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緩和,反倒使孟致安那種心痛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突然有點不想再聽寧予辰接下去要說的話,卻又沒有理由來阻止。

「說得對,孟致安。」寧予辰道:「說實在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寧予辰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敗家子,這一點你以前罵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就是吃軟飯的,我就是沒能耐,那又怎麼樣?千金難買我樂意,你管、不、著!」

他猛地一拍桌子,提高了音量:「世界上沒能耐的人多了,不是誰他媽都像你們這種人一樣幹甚麼成什麼,怎麼着,我沒吃你家的飯,沒花你家的錢,換個女朋友就該死了?少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教訓我,真你媽有病!

在孟致安的印象中,這似乎是寧予辰頭一次露出真正憤怒的表情,他的笑容消失了,眼睛卻亮的嚇人,因為咬緊了牙關而顯得更加緊繃的面部線條,難得讓這張過分俊俏的面孔顯出了幾分少見的剛毅來,四目相投間,孟致安的目光倏忽軟化了。

寧予辰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見孟致安不再說話,他臉上的怒色也漸漸的褪去,終於變成了一派平靜無波的淡漠,略一點頭算作致意,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孟致安下意識地抬了一下手,又很快地放下,目送着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其實寧予辰出了咖啡店的大門才想起來,剛才自己……好像沒有付錢,而孟致安的錢包也正揣在他的衣兜里,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脫身的。

辛大少爺不會留在裏面洗盤子了吧?那想一想還真有點小激動呢!

寧予辰最近點背,來的時候正趕上原主最落魄的時期,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這一身衣服最值錢,讓他看起來還有幾分人模狗樣的。姚家的老宅已經抵押出去,姚可薇還是一所公立大學學生,有宿舍可以住,他則真的是已經在公園裏的長椅上將就好幾天了,這一晚要不是走運撿了那個錢包,恐怕還要繼續露宿街頭。

本着細水長流的原則,寧予辰找了個小旅館住了進去,躺在四面漏風的房間里想着接下來的任務。

於佳這一去估計要被她老爹關上一陣子才會放出來,況且看她之前的態度,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基礎顯然還不太穩定,所以說寧予辰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找工作了。

系統糾正:「你要去找工作,但你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這個你以前也有經驗,明白應該怎麼做吧?」

寧予辰並沒有對這個看起來十分神經的要求感到驚訝,點頭笑道:「肯定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這一點不需要我擔心吧。」

之前已經說過了,他穿越過來要做的工作就是取代原有時空中不聽話的人物角色,代替他做出應有的反應,從而推動世界正常發展。譬如這個世界的寧予辰,就是因為不滿自己一夜之間由富家子變成了窮光蛋,覺醒了自我意識,因此被抹殺,而寧予辰注射黑色的宿命之後來擔任這個炮灰的角色,保持倒霉這種事根本就不用他自己操心。找工作的結果絕對是處處碰壁,最後只能找到那種打零工的崗位。

可是話是這樣講,穿越工作經驗豐富的他,卻真的把握不好這個奇葩世界的節奏了。

「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適合這份工作,你們找其他人吧。」

寧予辰第十次說出這句話,已經口乾舌燥——他的任務明明應該是連着被十多家公司拒絕,甚至在最後一家公司還碰見一個老闆想要包養他,於是徹底失去信心之後只能淪落到工地搬磚,結果沒想到從第一家公司開始,每一次面試都順順利利,最後只能由他來拒絕對方才能把世界走向繼續下去!

什麼神一樣的展開!

他煩,對方面試官更煩:「你這人什麼意思?既然不想在這裏干,為什麼要來應聘啊?!」

寧予辰語塞,也是理虧了,只好摸摸鼻子苦笑道:「對不起,你就當我有病吧……」

他說的誠心誠意,對方卻以為是調侃,頓時出離憤怒:「你他媽來踢館的吧?」

「予辰,你怎麼在這裏?」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寧予辰應聲回頭,驚訝地發現了一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王賓?」

這個王賓就是他下一家要應聘公司的老闆,也是個富二代,過去和寧予辰曾經是狼狽為奸的酒肉朋友,然而姚家敗落之後,他們就一直沒有聯繫過。按理說寧予辰下一家去了他的公司應聘會恰好被王賓撞上,提出要包養他,寧予辰這才會大感受辱,一怒之下去了飯館送外賣。

不過在這裏碰上也好,只要能想辦法把劇情掰回來,就不用多走那幾步了。

王賓身邊還站着這家公司的老闆,看來應該是過來談生意的,他見到寧予辰,倒是一臉又驚又喜的表情,上前擁抱了他一下,拍拍肩膀道:「兄弟,你怎麼來這裏了?」

寧予辰露出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辦點事。」

王賓立刻看向剛才和他說話的面試官。

老闆都跟在這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身後,一看就是有來頭的,面試官不敢怠慢,連忙回答:「這位先生是來找工作的,只不過他……」

明明應聘成功了,又不想干,神經病!

但是當然不能直接說了,他後面的話還沒有組織好,王賓已經自行理解了,一拍寧予辰的肩膀,理解地嘆了口氣:「我知道、我知道,你家這事也是……唉,現在工作不好找吧?他們不肯聘用你,怎麼不和我聯繫呢?」

面試官&寧予辰:「……」你知道個啥!

不過王賓這麼說也算正中寧予辰下懷,他在這家公司已經沒事了,兩個人索性出門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敘舊。

王賓聽說寧予辰和姚可薇分手了,也有點吃驚:「你們倆可是從小的感情,怎麼說分就分了?」

寧予辰苦笑攤手:「我連自己都養不起,哪裏還娶得起老婆?哎,王賓,不知道你那公司有沒有什麼適合我乾的工作啊?」

他說完這句話以後,雙眼直勾勾地盯着王賓,生怕他再像那幾個不靠譜的面試官一樣一口答應自己的要求,簡直就要把「快說包養我」幾個大字掛在臉上。

他本來就長得好,這樣專註地盯着一個人的時候,眼睛裏就像有星星在閃爍一樣,實在讓人招架不住,王賓被他那麼一看差點忘詞,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猶猶豫豫地道:「予辰啊……」

這個口氣,不是要答應自己去工作,太好了!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疑點,還是因為自己的內心根本就不願意去相信寧予辰是那樣的人,孟致安看着寧予辰唇邊的苦笑,覺得心裏十分難過。他說不上來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總之只知道自己不願意讓寧予辰這樣離開。

於是他果斷地遵從了自己的內心,抿了抿唇試圖進行挽留:「你坐一會再走吧。」

寧予辰彬彬有禮地回答:「孟少,我的服務只到送外賣這裏,不陪聊。」

3022立刻提醒寧予辰:「你這樣回答就ooc了,因為寧予辰這樣的性格,應該對孟致安的邀請十分驚喜,他不會拒絕。」

寧予辰無奈:「那劇情呢?劇情里沒這出啊,孟致安怎麼會邀請我呢?勢如水火的兩個人坐在一塊和和睦睦,這合適嗎?我倒是想不ooc,那孟致安這個反應已經是ooc了。」

3022迷之沉默,寧予辰從這種沉默中也感到劇情君的心累。

旁邊孟致安似乎已經有點把握了新型寧予辰的節奏,一聽見他拒絕,立刻反應很快地應對:「你要是走,我就不給錢了。」

寧予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萬萬想不到孟致安居然是這樣的孟致安。

孟致安為了讓自己的話更加有威懾力,又補充了一句:「你如果回去跟老闆說華榮的董事長叫了外賣不給錢,他肯定不會相信你。」

……原來你自己知道啊,親。

反正劇情已經如同脫韁的野狗一去不回了,寧予辰索性藉此機會下了台階,徑直進了辦公室坐在沙發上。待孟致安也落座之後,他屈指敲了敲面前的茶几:「說實話我有點不明白,我爸死了,姚家倒了,我現在對你孟致安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價值,孟少你這麼費心關懷我,到底是為的什麼啊?」

孟致安給寧予辰倒了一杯水,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語氣還是保持着半死不活的假正經:「沒什麼,昨天關注了一個叫『星座小王子』的公眾號,說我這個星期應該多接觸水瓶座。」

「……」寧予辰接過白色的陶瓷杯子,儘管被雷的不輕,一直以來養成的良好教養還是讓他道了聲謝,跟着乾脆挑明了:「行了別扯了,我那生日是我爸把我撿回來的日子定的,說不定我實際上是處女座的呢——你到底還給不給我飯錢了?」

為五十來塊錢折腰,這應該很寧予辰,不算ooc了吧。

孟致安道:「想要飯錢也可以,那你告訴我,你騙姚可薇什麼了?」

寧予辰無言以對,沒想到這人還惦記着這事呢,可真是夠執著的。但孟少!我不是不告訴你啊!我是真的也不知道啊!

他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台詞,艱難地在劇情和ooc之間把握著平衡,最終還是發現微臣做不到,於是只能殘忍地拋棄了自己的人設:「我不知道你這是想說什麼,也沒看出來這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咱們兩個這樣虛以委蛇的也沒意思是吧,你說本來就仇深似海的,愣是要坐在一張桌子上……」他端起杯子:「……誰心裏面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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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弄死劇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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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早晨從中午開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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