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英雄遲暮
「卡卡卡，噠噠……」
修長靈巧的手指熟練的操縱着滑鼠鍵盤，明亮清澈的眼睛專註的注視着顯示器，任何人看到這個畫面，都會對顧陽做出一個評價——這人應該是個高手！
顧陽也確實是個高手，而且是很高級的那種。
從17歲開始，他就已經站到了世界巔峰，兩次CS1.6世界冠軍，一次CS：GO世界冠軍，季軍、亞軍和其他區域賽事的獎盃更是不計其數，這些傳奇的輝煌歷史無疑令人羨慕。
但就算是高手，也終有老去的那一天……
「各位水友看到了么？剛才有人走進了那個車庫，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在這道圍牆後面等他出來，趁其不備給予致命一擊，請注意我准心的預瞄位置，這個預瞄位置可以保證我們的前兩顆子彈精準的命中對手的頭部……」
嘴巴一開一合，顧陽正在進行直播。
他現在既是一名業餘遊戲主播，同時也是自打進入職業圈就一直沒離開過的千騰戰隊的隊長，作為一名職業玩家，兼職主播這種事在職業圈並不新鮮，只要不佔用訓練時間，就算俱樂部也無權干涉。
而就在他說到「頭部」二字的時候，畫面中進入車庫的那個玩家卻忽然砸碎了窗戶，一躍從裏面跳了出來。
「嗒嗒嗒，嗒嗒！」
顧陽連忙收聲，調轉槍頭瞄準射擊，短暫的槍聲之後……
灰下來的卻是他的屏幕！
很無奈，但他清楚剛才是怎麼回事，雖然已經提前看到了對手，但是反應和手速卻都沒有及時跟上，最終對手的子彈率先穿過了他的身體。
「唉……」
之前準備進行的講解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顧陽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對此，直播間里的水友們卻喜聞樂見，不少人立刻送上一種叫做「弱雞」的免費打賞道具，大量彈幕隨之無情飄過：
「666666！」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這次又是為了直播效果么，我的顧大神？」
「哈哈哈顧大神，你還是把技術主播的標籤去掉吧，換成娛樂主播更合適。」
「顧大神到底是老了呀，在這種魚塘局裏面也很少能夠吃到雞，感覺還不如隔壁的業餘玩家打得好，我去隔壁看直播了。」
「顧大神，你現在這種狀態真的還能參加今後的《絕地求生》職業聯賽么？」
「好菜的主播呀……」
「……」
一行行彈幕刺痛著顧陽的心，但他卻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老了。
28歲，或許對於許多普通人而言，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但是對於顧陽這樣的職業選手來說，卻絕對已經算得上是超高齡選手。
猶記得上一次率領千騰戰隊拿下世界冠軍還是在5年前，而在那之後，他的狀態就開始逐漸下滑，以至於千騰戰隊的成績也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今年已經到了在亞洲區預選賽上就被淘汰的程度。
而這幾年，設計類競技遊戲卻沒有停下更新換代的腳步，之前的CS1.6和CS:GO也已經逐漸失去了熱度，現在取而代之的就是他現在正在直播的這款叫做《絕地求生》的遊戲。
「力不從心，是到了該退出的時候了么？」
在殘酷的歲月面前，再強大的英雄都會氣短，顧陽腦中迴響起《康熙王朝》主題曲中的那句歌詞——「我真的好想再活500年」，心中浮現出來的卻是「退役」二字。
下個月戰隊又要為參加下半年的比賽展開集訓，顧陽雖然不甘心，但也明白此刻藉著合同快要到期的時機退役才是最正確的選擇，畢竟以他的狀態已經無力再去參加職業聯賽，雖然不甘心，但是與其如此堅持下去，反倒不如選擇退居二線利用自己三次世界冠軍的經驗繼續為戰隊服務，這樣或許對戰隊的發展比較有利。
就在這個時候，屏幕上忽然湧現出來的大片彈幕引起了他的注意：「顧大神，千騰戰隊官方微薄上剛剛公佈出來的隊員名單上怎麼沒有你了，你被千騰踢了么？」
「怎麼可能？」
雖然如此回答，但顧陽的心頭還是不由的一緊，連忙打開網頁上去查看。
彈幕上說的是事實，就在戰隊幾分鐘之前發佈的最新一條微薄裏面公佈出來的戰隊人員名單中，他的名字已經被徹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單哲的新生代職業選手。
顧陽又連忙拿起桌上的手機查看，沒有未接來電，最近通話中也沒有任何漏接的電話，戰隊的人根本沒有聯繫他的意思。
「砰！」
這一刻，顧陽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是被狠狠的錘了一下。
他雖然已經決定退役，但是暫時還沒有與千騰戰隊的人進行過溝通，而之所以產生這個念頭，也完全是出於戰隊發展的考慮，甚至還打算退居二線繼續為戰隊發揮餘熱，當然，如果戰隊沒有這個意思，他自然也不會勉強，好聚好散就是。
可是現在，戰隊卻在完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直接在微薄上公佈了新的成員名單，這種做法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可以想像，如果顧陽先宣佈退役，戰隊再公佈新的成員名單，這也算是一個功成身退的美好結局，帶領千騰戰隊拿下過那麼多獎盃和榮譽，功勞苦勞他都有，這是他應得的。
而反之像現在這樣，就變成了一種他被戰隊掃地出門的景象，雖然有人可能會為他鳴不平，認為千騰戰隊過河拆橋，但這也同時會成為顧陽這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污點，使其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與笑料。
差之毫厘，謬之千里。
千騰戰隊的人不可能想不到這點……
——「曾經的世界冠軍，最終落了個被人掃地出門的下場，可憐吶……」
這樣的同情在顧陽耳中，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恥辱與嘲笑，單單是屏幕上的那些彈幕，就已經讓他手微微顫抖。
「不可能！千騰戰隊不可能這麼對我！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直到此時，顧陽仍在為千騰戰隊找借口，他下意識的關掉了直播話筒，第一時間撥通了戰隊經理的電話。
「嘟——嘟——」
通了，但緊接着傳來的卻是冰冷的系統語音：「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SORRY……」
很顯然，他的電話是被戰隊經理掛掉的，顧陽又打，這次已經提示關機。
「可能是沒電了吧？」
顧陽依然如此安慰自己，緊接着又給其他的隊友打去電話，通了，但同樣是在響了兩聲之後被掛掉，再打就是關機。
隊友的電話全都打了一遍，無一例外，甚至到了後面幾人直接打過去就是關機。
就在這個時候。
「叮叮！」
他的手機接到了一條訊息：「陽哥，別再打了，沒人會接你電話的，現在大家正在為單哲舉行接風儀式。」
發信息過來的是千騰戰隊中的一個與他關係不錯的預備隊員。
「接風儀式？」
顧陽下意識的回過去兩個字。
「嗯，我們現在都在俱樂部，其實戰隊集訓這幾天就已經開始了，我們也是來了之後才知道經理根本沒有通知你。」
這名隊員的訊息再次傳來，「經理說了，投資方對戰隊這幾年的成績很不滿意，想要繼續獲得他們的贊助，就必須要有一個人來為此背鍋，這個人只能是你。」
「那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退役？」
顧陽承認戰隊的成績確實與他的狀態有些關係，也可以為此背鍋，這些都沒問題，但卻並不明白為什麼要用這種羞辱他的方式。
「你是說微薄的事吧？這件事是大家開會一致決定的，現在千騰戰隊需要熱點，而你的退役已經很多人預料之中的事了，支撐不起這樣的熱點，所以大家……你就當為戰隊做最後一次貢獻吧。」
這名隊員回道。
「那我的名譽呢？我的名譽就不重要了么？」
顧陽憤怒的回道，手指已經快要將手機屏幕按碎。
讓他憤怒的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千騰戰隊的做法，如果他們提前找他商量這件事，甚至不用多說什麼，他自己也會主動為了戰隊的未來做出這樣的選擇，哪怕再多的委屈都可以承受，因為這個戰隊承載着他所有的回憶與青春。
但是現在這種方式，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就好比你要拿我的東西，打聲招呼什麼都好商量，送給你都沒問題。
但是如果你不經過我同意就這麼擅作主張，甚至事後還覺得理所當然，那與偷和搶又有什麼分別，我特么欠你們的嘛！？
就更不要說，這11年來，他為戰隊做出了多少貢獻，要欠也是戰隊欠他的！
「陽哥，你跟我說這些沒用，這是大家的意思，還有，俱樂部你最好也不要來了，經理已經設置了新的門禁，你進不來的，那個……我也關機了，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聯繫了。」
這名隊員有些心虛的回道。
「等等，你給我說清楚！」
顧陽還想追問，但等待了良久，卻再也沒有收到任何的回復。
房間里安靜的出奇，只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
指甲已經嵌入肉中，顧陽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此刻沒有什麼能夠蓋過內心的痛楚，這痛楚來源於憤怒與不甘。
「如果我還有5年前、甚至更早的巔峰狀態，千騰怎敢如此待我！」
他恨，他惱，更多的卻是無奈與無力。
因為，他真的老了，再也不可能回去。
千騰一定也是清楚這一點，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踐踏他的感受與名譽，像白眼狼一樣榨乾他所有的剩餘價值，甚至連商量與解釋的想法都欠奉，就像丟棄一條用過的手紙。
就在這個時候。
「叮！」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在腦中響起。
「正在檢測宿主情緒與身體狀況……」
「屬性如下：
【姓名：顧陽】
【年齡：28周歲】
【意識（對局勢的判斷與分析能力）：104（當前數值）/110（曾經巔峰）】
【精神（專註與保持專註狀態時長的能力）：96/116】
【手速（雙手肌肉的協調與反射能力）：91/119】
【反應（應對突發情況的處理能力）：84/127】
【手感（控制准心精準度的能力）：89/121】
（註：100為15歲青少年各項屬性平均值。）」
「符合安裝條件，正在進行綁定，5，4，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