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絕世暮影 三

暮影，對不起，我又食言了。」凌星遙低下頭挨着說道。暮影輕輕搖頭，想安慰她，喉嚨里卻怎麼也吐不出一句話來。

凌星遙抱着暮影一遍一遍說着對不起，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彌補一些自己所做下的錯事。然而，當暮影搭在她腰上的手慢慢鬆開來時她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偏過臉緊緊盯着暮影闔上的眼，她突然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過往的一切隨着暮影從她懷裏倒下去的那一刻便全都想起了。她想起了過去的暮影，想起了她和暮影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想起了，自己究竟是誰。

眾生之所以崇敬創世神，一則是因為創世神至高無上的強**力，二則也是因創世神創造了這個世界，創造了世界萬物，即便眾生並非她親造卻是因她而存在。然而沒有人知道的是，創世之初，眾生眼中偉大的創世神也不過是一個孤獨了幾千萬年的寂寞人。

人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一個人是怎樣在混沌之中度過了這幾千萬年的時間，沒有可以說話的同伴，沒有可以欣賞的風景，一切的一切都在靜止中流走。

終於有一天，她受不了這種無言的寂寞而利用混沌之界賜予她的能力開創出了一片新天地。

她用她的意念勾畫出了界初始的藍圖，天圓地方，日月星辰，想不出更多了，對着自己造出的這些東西看得久了也厭，最後終於在準備放棄時突然想起是不是可以造出另一個自己來作伴。於是她開始了第一次的造人。

用混沌之力人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成功的，她連試了很多次，要麼造出的「人」因承受不了她強大的力量而爆炸，要麼就是「人」不如意，她看不過而毀滅了。

這樣試過了千萬次，最終她留下了六個人。而這六人便成為了後世傳說中的六大主神。

她給他們起了六個不同的名字，空嘯、棄、~淵、褚紗、疾杭、否彥。她將和她身體相同的褚紗和棄定為「女」而另外四人則為「男」，男女之分便由此而來。

然而這六人地到來並沒有減去她心留存地空落。於是在她親自將他們從一指長養育到齊腰高后便丟下他們獨自離開了這個她自己創造地世界。

再次跨越過聲無息。永恆靜止地混沌界來到了一個充滿著叫做「水」地地方。在那裏。她認識了第一個和她一樣地「人」。

美艷而陌生地面容讓她看見地第一眼便決定要留下來。

她來到他地身邊問他地名字。他搖頭她便自顧自地給他取名。

日暮之影。以後。你就叫暮影吧。她花了幾年地時間教會他說話。教會他思考。然後等到某一天他開了口問。你是誰。

我……叫星遙。以後。星遙就是我地名字。她說。

她給他講她出生的地方她一個人度過的那段漫長而悠久的歲月，講她用「奇怪的力量」創造出一個有着不同色彩的「世界」，還有和她一般會說話，會思考，會行動的「人」。

她說，暮影，我不喜歡那個「世界」，因為他們都是我自己創造的一個部分，每一處方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我討厭這樣的清楚，討厭什麼都能被我一眼看穿。

她說，暮影你不一樣看不懂你，不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麼知道你從哪裏來，為什麼你會在這裏什麼不能離開水像我一樣去探尋永無止盡的浩淼。

他笑，問然你討厭，為什麼還要創造他們呢？你說我不一樣那是因為我不是你創造的，可你又怎知我不是別人創造的呢？或許，創造出我的人和你的想法相同，厭倦了，所以丟下永遠不能離開這裏的我然後帶着所謂的憂傷去尋找另一個不是他自己所造的人。星遙，你能告訴我這樣做的理由嗎？

她怔然，接着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她對他說，暮影，我要離開了，我想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想去親眼看看他們真正的樣子。就像你說的，我創造了他們卻沒有權利拋棄，所以我想回去看一看他們究竟值不值得我讓那個世界繼續下去。暮影，我要走了，也許很快會來找你，也許永遠也不再來了，所以暮影，你不用等我。

她走了，在送給他另一個「世界」之後。然而遠去的她卻沒有聽見身後暮影的低喃，他說，我會等你，不管有多久，我的有生之年，都會用來等你，一直到我徹底消失為止……

一直到我徹底消失為止。

恆的生命也終於在陪着你無數世的轉生後接近了尾聲

她說過，她想親眼去看看自己創造的世界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於是為了讓自己融入其中，她跟隨眾生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轉世輪迴，花草樹木，飛鳥走禽，或者山川河流，世間萬物的生與死她都一一體驗了遍，然後是人，仙鬼人妖魔五界都曾留下她的足跡，除了轉世為魔界鳳笑的那一次，以往她在各界中的身份都是微乎其微，打雜的書童，看守寶庫的老人，甚至生來不到兩天就夭折的嬰兒，沒有誰能把這樣的人記得清楚。

而這一世，也是她創世神轉生的最後一世，卻不想這最後一世竟然發生了那麼多事，自己還未死去就想起了所有，也更不曾想到這一世成為了暮影生命的終結。

當濁彥站在魔殿外聽見遠處傳來的爆炸聲響時，人在一瞬間就到達了那個地方。

原本塵霧瀰漫的無盡谷不知為何化為了一片廢墟，奔涌而出的山澗匯入谷外的河水流向遠方。濁彥御空而立，挑眉四望，只見紅雲之下，一個纖細的身影筆直地站在空中，陡然而生的衝天魔氣讓濁彥也感覺到了寒意。

她猛地轉過身，眼神狠厲地盯着濁彥。濁彥這才發現她的雙目赤紅，神色間竟多了幾分詭異的妖媚，而那纏繞在她周圍陰沉濃厚的魔氣更是將她襯得鬼魅異常。

只一眨眼，她就來到他面冷冷說了一句：「走吧。」然後身體憑空消失。

濁彥看着底坍塌的山谷，眉目間的惑很快釋然，拂袖轉身，暗藏的霸氣竟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無盡谷隨之抖動，待到停止后已被夷為平地。

到魔殿，凌星遙徑直走上寶座坐下，一舉一動間儘是帝王姿態。隨後跟來的濁彥將她的反常納於眼底卻是沒有半分阻止，反倒神色恭敬地立於座下，彷彿他本該就是這樣。

「這的事你辦得怎樣？」凌星遙冷聲問道。

濁彥低頭回答道：「已快成功。」

「很好，」凌星遙說，「既然你有完整的計劃也不必插手，該怎麼做想來你是再清楚不過。另外我問你，凌初辰現在在哪裏？」

濁彥微愣，不仍是認真地答道：「在冥棺內。」

「冥棺？難道他的魔氣還不足以讓你收回？」凌星遙皺眉問。

「不，魔氣已足，只是我還想讓他變得更強大。」

「如此，你便自己看着辦吧，不過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若是放任得久了，小心適得其反。」凌星遙淡淡地說道，抬眼見濁彥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又問道：「怎麼，還有什麼不理解的嗎？」

濁彥搖搖頭說：「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已經完全恢復了法力，為何不立刻就將他們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凌星遙輕笑一聲，「如果就這麼讓他們消失了，那我看中的遊戲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沒有溫度的笑聲回蕩在偌大的魔殿之中，使得裏面的氣氛更加清冷。

濁彥看着她，忽的也笑了起來，他一步步走上去來到凌星遙跟前輕聲說道：「你終於想通了，我的笑兒。」

「砰」地一聲，濁彥的身體就被凌星遙一掌打飛落到魔殿的角落裏，接着從寶座上傳來凌星遙極冷的聲音：「濁彥，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濁彥從地上爬起來，抹去嘴角的鮮血仍舊淺笑着道：「我會的。謝謝你手下留情。」話剛落，本還在上面坐着的凌星遙就來到他的眼前，熟悉的幽香盈入鼻翼，濁彥稍稍呆了一會兒。

凌星遙仰頭看着他，慢慢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櫻唇微啟：「記住，不要試圖冒犯我的底線，否則，你會很不好過，知道了嗎？」

濁彥答應着，頭卻不可控制地往下和凌星遙唇貼著唇，盡情感受着懷裏帶來的冰冷。

凌星遙已是心魔入體，濁彥早就知道。雖然不清楚究竟是怎樣的事情讓她自己多久以來強力控制的心魔突然之間爆發，但濁彥還是明白，她真正在意的絕不再是自己。可是又能怎樣呢，他早就已經把心給了她，縱然也許是在很久以前，她就不再將濁彥這個人放進心裏，可是他還是不能從中逃離出來，反而是越陷越深，越陷越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