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成也和尚,敗也和尚

十二 成也和尚,敗也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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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寸略一遲疑,決定觀望一下。

他放慢速度,眼見胡服姑娘下了天街,轉入豐樂、安業兩坊之間的橫街。

幾名浮浪子不遠不近地跟着,那姑娘似有警覺,不時回頭張望。浮浪子首領是個穿短打的壯漢,一隻眼睛受過傷,總眯縫著,使他的面貌看起來猙獰可怖。

獨眼首領怕跟蹤被姑娘發現,對手下人嘀咕了幾句,只見八九個浮浪子四下散開,各自混入人群中,竟隱隱對那姑娘形成了合圍之勢。

閆寸調整方向,只跟住那獨眼首領。

走了約莫一刻,姑娘拐進豐樂坊。

浮浪子們跟進偏僻小巷,見時機成熟,立即有四人堵住小巷頭尾。

姑娘察覺出不對,掉頭就跑,被緊跟在後的獨眼頭領撞了個正著。

「小娘子這是去哪兒?」獨眼首領一伸手,擒住了姑娘的手臂。

「你放開!」

姑娘向後掙脫,後背卻正好撞上一名浮浪子的胸膛。

「哈哈哈……」

浮浪子們壓低聲音奸笑着,獨眼首領伸手去揭那姑娘的面紗,口中說着葷話:

「如此白嫩的小娘子,姿容必不會差,我來瞧瞧。」

他的手剛碰到面紗,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悶哼。

獨眼首領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僧袍的光頭手執小半塊青磚,而另一名陌生男子以手捂著頭頂,鮮血順着手指縫淌了下來。

閆寸心裏苦啊。

這和尚哪兒冒出來的?

他本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倒了巷子一側的兩浮浪子,又悄悄摸進了巷子。

眼見圍住胡服姑娘的只有三人,他已想好了救人的計策,偏偏這時一塊青磚從天而降,正中他天靈蓋。

閆寸一陣頭昏目眩。他伸手撐住了巷子一側的高牆,短暫閉目,讓自己別暈過去。

「賊匪,你在巷口傷人,貧僧可都看……」

和尚一開口,閆寸就覺得十分鴰噪。

好在,和尚很快又閉了口。閆寸稍稍躬身,和尚便看到了受困的胡服姑娘,也明白了閆寸不是傷人,而是救人。

「呃……」和尚將複雜的情緒化成了一句「阿彌陀佛」。

這都什麼事兒……

閆寸在心中對那和尚來了一套拳法,他也確實向和尚伸了一下手。

伸手,撈過和尚手中的青磚。然後閆寸充分發揮了人狠話不多的孤狼精神,一個箭步,揚手,一磚正拍在獨眼首領面門。

噗——

啊——

獨眼首領向後趔趄一步,雙手虛空狂抓,似乎這樣能緩解疼痛。

胡服姑娘慌忙後仰躲避,人躲開了,面紗卻被獨眼首領的手指勾到,扯了下來。

面容姣好。這是胡服姑娘給閆寸留下的印象。她低了頭,似乎不想被人看到面貌。

閆寸已顧不得這些細節,因為一名浮浪子向胡服姑娘伸出了手。

看樣子,他想掐住胡服姑娘的脖子,以此要挾閆寸。

「小心!」

喊出聲的同時,閆寸手中的青磚已丟了出去。

這一刻,閆寸只想感謝常年練習射箭的自己。

角度、準頭都沒問題,唯一的問題是對方會躲。

青磚並未砸到那浮浪子。

閆寸意不在此。

趁對方一躲的瞬間,他的拳頭已招呼到了另一名浮浪子喉頭。

一記鎖喉,又快又狠,打得浮浪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翻白眼。

「和尚,制住他。」閆寸道。

說話的同時,他已來到了剛剛躲過磚頭的浮浪子面前,將胡服姑娘擋在了自己身後。

「剩你一個了。」

那浮浪子也不傻,轉身就跑。

剛才是他們大意,才會被閆寸攻了個措手不及,那浮浪子已打定了主意,另一側的巷口還有兩名同夥,只要與同夥匯合,三人一同出手,難道還干不過閆寸一個?

他剛跑出一步,感到后脖領被一隻大手箍住,心知不好,大喊道:「來啊!出事了!」

破鑼嗓子扯開了,聲音大得有些刺耳。

閆寸確實看到兩名浮浪子向他們趕來。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因為此刻,他的手肘已抵上了那被揪回來的浮浪子的脖子,直將他抵在巷子一側的牆上,動彈不得。

「萬年縣辦事,誰敢阻撓。」閆寸道。

欺負幾個平民百姓也就罷了,襲擊公差可不是鬧着玩的。兩名后趕來的浮浪子猶豫地看向鼻被制住的同伴。

獨眼首領摸著牆踉蹌起身,氣勢上不想輸得太慘,忍痛問道:「不知您是哪位?」

看那意思,好像他們在萬年縣衙有關係,能通過攀扯立即將閆寸劃為「自己人」,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包裝成「誤會」。

「閆寸。」

幾名浮浪子臉上的表情比吃了蒼蠅還精彩。

怎麼偏偏是這尊閻羅。

獨眼首領一拱手,道了一聲「得罪了」,就想帶人離開。

閆寸不想繼續追究,一來胡服姑娘沒出事兒,二來他還要趕往大覺寺,不能再耽擱。

誰知就在此時,那一直躲在閆寸身後的和尚「挺身而出」。

「你們不能走。」和尚道。

他神色凜然,一身正氣。

浮浪子們愣住了,閆寸也愣住了。

「行不善者,禍雖未至,但福已遠,你們可知?」

諸浮浪子看着閆寸,意思是:閻羅您說句話,讓不讓我們走啊?

閆寸看着和尚,意思是:您要幹啥?

和尚繼續道:「大覺寺最近做法事,今日有大能講經,頗多教眾共沐佛智,不如諸位隨我去大覺寺,聽一聽講經,滌盪身心……」

閆寸:誰來把這和尚給我拖走……

浮浪子:閻羅行行好,再給我一拳吧……

但閆寸還是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他拽了和尚一把,問道:「您是大覺寺僧人?」

和尚從容道:「正是。」

閆寸沖幾名浮浪子做了個殺的手勢,意思是再碰上他們作惡,可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然後他又擺擺手,浮浪子千恩萬謝地悄悄離開了。

和尚回頭,發現幾個桃之夭夭的身影,喊道:「哎別走啊,我跟你們說……」

「大師大師,」閆寸道:「我願與你去大覺寺……至於這位姑娘,你……」

閆寸一回頭,哪兒還有姑娘的影子。她倒走得快,以身相許做牛做馬就算了,謝總該道一聲吧。

他覺得不妥,但也懶得去挑理,只拽住要去追浮浪子的和尚道:「我有要事,人命關天,勞煩您帶我去大覺寺,找玄遠大師。」

「縣尉找我師弟做甚?」

「師弟?」

「不錯,我們都是法常大師坐下弟子,這兩日,我師傅被秦王府女眷接去講經供養,玄遠隨師傅同去,侍奉左右,並不在寺內。」

話嘮也有話嘮的好處,和尚不緊不慢道明了原委。

「秦王府?就是……那個秦王府?」閆寸一時反應不過來。

「縣尉以為,有幾個秦王府?」

秦王府,秦王李世民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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芻狗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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