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舌尖上的……

二十六 舌尖上的……

閆寸向牢頭招招手,「老楚,你來。」

名叫老楚的牢頭趕忙走到近前,「你帶小道士去認人……另外,還有環彩閣閣主……」

交代一番后,老楚帶小道士出了牢房,屋內只剩吳關和閆寸。

吳關一邊往閆寸手上纏紗布,一邊道:「喂,你拿藤鞭來幹什麼?」

「沒……」閆寸有些尷尬地將藤鞭往身後藏了藏。

「不會是要抽我們吧?」吳關大喇喇道。

「怎麼會,不可能,你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吳關低頭暗笑,這年代就已經有否認三連了。

「喂,我看你一次抓了這麼多人,案子要破了?」吳關又問道。

怎麼這小郎君總有說不完的話提不完的問?跟他相處,閆寸也不得不多說些話。

他有些無奈地應付道:「但願。」

「那你想好了沒,等案子破了,怎麼處置我?」吳關繼續追問。

「言下之意,你已經想好去處了?」閆寸反問。

他相信,吳關賊精的一個人,在牢裏的時間足夠他捋清接下來的生存之道。

「哎,你覺得我怎麼樣?」

問題在兩人之間拋來拋去,誰也沒給答案。但閆寸怎麼也沒想到,吳關竟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道。

「呃……」閆寸一時語塞,「風華正茂?」

正在喝酸梅湯的吳關咬到了舌頭,「咳咳……我的意思是,若我像你一樣查案,你覺得怎麼樣?」

「不是……」閆寸眼中的吳關又扛起了鋤頭,他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之人。

他將吳關從家裏救出來,並不指望報答,可是吳關回過頭就來搶他飯碗算怎麼回事?還一本正經跟他商量?有沒有王法了?

藤鞭呢?我的藤鞭呢?!閆寸內心在咆哮。

「你怎麼不說話?」吳關眨巴着眼睛,一臉無害,「我知道這問題有些突然,那我換種說法,你需不需要助手什麼的?我可以試試。」

「助手?你是說……公廨白直?」

公廨白直,古時衙署的公僕,與家僕不同,他們由衙署出錢雇傭,做一些雜事,是官員的助手。

「差不多吧。」吳關點頭,「你覺得我行嗎?」

閆寸仔細打量起吳關來,給出了評價:

「你很機靈,心也夠細,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說。」

「您說得是,我改。」

吳關現在就是面試官跟前的三孫子,態度要多好有多好。

「喂,你是說真的?不是在拿我打趣吧?」閆寸晃了晃紗布纏得有模有樣的手,「這……是討好?」

「有用嗎?」吳關追問。

「容我想想吧,結案以後給你答覆。」

「好。」

牢頭很快帶着小道士回來了,他神色激動地稟報道:「縣尉,有大收穫!這小子認出來了!您帶回來的兩名殺手,正是當初劫走清淼道人師徒的兇徒,那清淼道人,怕是凶多吉少……至於那女的……」

小道士也很激動,他搶過話頭道:「我敢拿腦袋擔保,就是她讓我師傅將藥丸賣給盧員外的!」

看來,老爹就是斗笠女子。

閆寸壓了一下手,示意小道士控制情緒,又問牢頭道:「環彩閣閣主呢?他怎麼說?」

「閣主也去辨認了,說身形、聲音都像劫走杏花的斗笠女子……那傢伙不肯將話說死,留着改口的餘地呢,真是條老狐狸。」

「正常。」

閆寸起身,踱了幾步。

終於逮到關鍵人物了!

他反倒靜下心來,並不急於從老爹那裏得到突破,因為拿下她是遲早的事。

或許,今天閆寸已做夠了殘酷之事,若能動動嘴皮子達到目的,那再好不過了。

他對牢頭道:「盯住這些人,莫讓他們相互交流串供。」

「是。」

閆寸又指了指小道士,繼續道:「他認出的兩人——就是劫走清淼道人的兇徒,可以先審一審,問問清淼道人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其餘的,等我來了再說。」

「是。」

交代完這些,閆寸離開了牢房。

他已經熬了兩天兩夜,疲憊不堪,此刻,趁著清晨,天還沒完全熱起來,他想睡一會兒。

閆寸回到了他在縣衙的住處。那是典吏衙西側盡頭的一間屋子,其內有床榻。

閆寸躺在塌上,由窗戶吹進的晨風帶着他的髮絲撫到臉上,痒痒的,他將髮絲捋到腦後,從頭皮到腳心都放鬆了下來。

睡着之前,閆寸摸著肚皮祈禱:但願安固給我帶口吃的。

安固確實帶來了食物,幾張胡餅,一罐酸梅湯,一大盆全羊燴。

閆寸是聞着香味兒醒來的,他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嘿,你這狗鼻子。」安固剛把食盆擺上桌,就看到閆寸爬了起來,便招呼道:「快來,今兒算你有口福,張老漢正好推車從衙門口路過,被我劫下,買了一大盆。」

「豐樂坊擺攤的張老漢?」

「可不,你不就好這口兒嗎?每次路過他的攤子,都要吃上一大碗。」

光是聽安固這麼說,閆寸已經食指大動。

他自木盆內拈出一塊燉得軟糯的羊肉,送進口中,又燙又香,直哈氣。

「好好好。」閆寸連連點頭。

安固自袖內取出一個錢袋,遞給閆寸。閆寸晃了晃油手,示意他沒空接,放桌上就行。

「事兒辦妥了?」閆寸含含糊糊地問道。

「藥丸都賣出去了,你放心,沒人能查到咱們頭上,你的總共兩貫零一百四四錢,整數我兌成銀鋌了,還有碎銀子,零的,四十四錢,全在這兒。」

閆寸客氣道:「不用算那麼清楚吧,以後零頭都歸你。」

「那可不行,親兄弟明算賬。」

閆寸笑,拿胳膊肘在安固肚子上撞了一下,「你出去跟人說咱倆是親兄弟,誰信?」

「不帶這樣的啊,」安固捏起最大的一塊肉,放進口中使勁嚼著,報復似的,「我想着法兒給你填錢袋子,你當面捅刀。」

「我錯了,下次背後捅。」

安固不跟他扯皮,轉移話題道:「我可聽說了,昨兒晚上你撈著一條大魚。」

「魚是撈著了,怎麼做還沒想好。」閆寸問道:「你這邊有進展嗎?」

「進展算不上,倒是打聽到一個消息。」

「什麼?」

「你知道今兒誰去盧府了?」安固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

「誰?」

「太子冼馬,魏徵……」

閆寸噌地一下起身,拽過盆架上的巾帕,用力擦着手。

安固加快了語速道:「……魏徵是去憑弔盧員外的,你快點,興許能在盧府見他一面。」

閆寸抓起錢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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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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