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盤一盤

二十八 盤一盤

魏徵斜睨了閆寸一眼,他不想向閆寸透露任何信息,但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又不得不客氣道:「閆縣尉謙虛了,探討而已,請講。」

「我已經知道老爹三番兩次想要殺死盧員外,先是假借清淼道人之手投毒,沒成想盧員外沒毒死,反倒毒死了他的朋友,后又改為刺殺,終於得手。你們為何非殺了這商賈不可?」

「杏花難道沒告訴你?」魏徵後退一小步,狐疑地打量著閆寸。

閆寸心中大驚,這問題選得可不好,魏徵或許會起疑心。

他想起了盧員外死前留下的兩個字——不救。

「他做了不該做的事。」

魏徵的眼睛依舊鷹隼一般盯着閆寸,若不拿出點真材實料,肯定糊弄不過去。

閆寸並無多少把握,但他只能一咬牙,道:「盧員外救了不該救的人,可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商人,重利,總能拿錢買通,為何非要取他性命?」

魏徵的神色再次緩和下來,他道:「刺殺秦王非同小可,怎容一個蠢貨隨意攪和?若風聲泄露出去,我有幾個腦袋?他敢把杏花帶走,就該知道,這條命保不住了。」

「現在杏花找回來了,您的計劃可以繼續了。」

「找不回來也要繼續。」魏徵冷哼一聲。

「何時動手?」

「這個你不必操心。」魏徵抬腳向外走,單方面停止了談話。

走到盧府門口,他又轉身,低聲對跟在後頭的閆寸道:「既然閆縣尉有心獻禮,杏花再合適不過。」

「這可不行,」閆寸坦蕩誠懇道:「清河王殺了蕭丙辰,此事您知道吧?杏花是本案的關鍵證人,無論生死,她都得在縣衙,我不可能直接將人送您府上去……」

「那就只能封住她的口了。」魏徵陰測測道。

「我敢放心離開縣衙,到這兒來見您,您以為,她還能開口說話嗎?」

魏徵一愣,「莫非你已……」

「禮我帶到了,接下來就看您的了。」閆寸一拱手,翻身上馬。

一路上他心跳如擂鼓,一半害怕,一半興奮。

害怕的是,此招太險,若魏徵發現破綻,將遺患無窮,興奮的是,他已理清了幾樁命案背後的前因後果,上層的權利鬥爭他無法干涉,但如果操作得當,他或許能救下杏花姐弟倆。

閆寸走進典吏衙,派門口職守的皂吏去大覺寺請玄奘,安固正伏案書寫,也不知在寫些什麼。

看到閆寸步履生風,他放下筆,問道:「進展不錯?」

「是。」閆寸道:「咱們盤一盤此事?」

「好。」安固給閆寸倒了一杯涼水。

閆寸一飲而盡,暢快地呼出一口氣,道:「先說玄遠和尚吧,他是此事中最關鍵的一環,也是刺殺秦王的人選。」

「噗——」

安固也在灌涼水,聽到「刺殺秦王」四個字,直接噴了出來。

他緊張地看向門口,生怕隔牆有耳。好在,閆寸進來時將門關了個嚴嚴實實,還上了門栓。

「至於嗎,」閆寸道:「東宮和秦王府爭鬥,已不是什麼秘密,刺殺很難想像嗎?」

安固抹著下巴上的水,點點頭,表示現在能接受了,並示意閆寸繼續。

「一開始,咱們都想不通,究竟為何要劫走杏花?現在理順了。劫走杏花是為了要挾玄遠,諸如『若不行刺秦王,你姐姐就沒命了』之類……」

「怪不得杏花要雇乞丐盯緊魏徵,我想,魏徵只是劫了她,囚禁起來,卻並未向她透露此番劫持的目的。」

「對,所以逃出來的杏花一方面東躲西藏,另一方面又想弄清魏徵究竟要幹嘛。」

「可是……」安固道:「她怎麼逃出來的?還有,總覺得找一個和尚完成刺殺任務,還是用要挾的辦法,有點……」

「他們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閆寸道:「我那日去秦王府找玄遠,那地方看似兵卒不多,實則鐵板一塊,若沒有玄奘大師的名號做敲門磚,我可能直接就被驅趕了。

想送一個訓練有素的刺客進秦王府,難度可太大了,玄遠很可能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安固咋舌道:「魏徵也算是機關算盡,若照他的計劃,只要秦王、杏花、玄遠三人的性命,便可讓太子坐穩儲君之位,從此高枕無憂,還真是一樁划算的買賣。」

「三個人?呵,」閆寸冷笑一聲,「若是秦王死了,你以為他的家眷妻兒、府臣能得善終?」

安固聳肩,黨爭的賬可不是這麼算的。

但他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問道:「那玄遠什麼態度?你見他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

閆寸搖頭,「他藏得挺深,我沒看出來。」

「好吧……對了,你還沒說杏花怎麼逃出來的,我猜跟盧員外有關?」

「應該是。」閆寸道:「魏徵並未否定這一說法,但我怕露餡,沒敢多問,個中細節還不清楚。我推測,魏徵應該是將杏花囚禁在了自己家中。魏徵此人,戒心極重,將人囚禁在別的地方,他一定不放心。

盧員外也替太子殿下辦事,想必跟共侍一主的魏徵有某種交集,因此他有機會去到魏徵家裏,還把杏花帶了出來……如此,他自然就成了魏徵的眼中釘肉中刺,是魏徵急於除掉的人。

盧員外死時,說了兩個字——不救。我猜他是在懊悔,不該救杏花,不該惹這些麻煩。眼下,只有找到杏花才能查明盧員外之死的前因後果。」

「這麼說盧員外是死於多管閑事,倒不算虧,就是可惜了白死的劉員外。」

閆寸嘆氣道:「窮奇也是想把活兒做乾淨,免得引人懷疑,所以大費周章地將藥丸送到盧員外那兒,還解決了經手的清淼道人。

可惜運氣不好,誰能想到盧員外會將那種藥丸往外散,反而毒死了一個不相干的劉員外,驚動了官府。

沒辦法,他們只好急匆匆派人去滅口,又露了馬腳,連老窩都被咱們端了。」

「這麼說起來,」安固道:「窮奇那些人,本事真夠次的。」

「我也覺得。」

兩人相視一笑,意思是這種時候還能對人家的刺殺技巧評頭論足的,夠心寬的。

盧員外接過話頭道:「杏花被劫走後,環彩閣發生的事已經明了,清河王為了尋找杏花,殺死了蕭丙辰。這與杏花曾向清河王求救之事相符,想來,劫持她之前,跟蹤盯梢是少不了的,不知怎麼被她發現了,於是她向清河王求救。」

「說得通。」

「誒,你說,魏徵跟窮奇那個女的,是什麼關係?」盧員外問道。

「問問她不就知道了。」這麼說着,閆寸卻絲毫沒有去詢問的意思,而是道:「但這不重要。」

「哦?」

「眼下最重要的是,秦王府的危機隨時可能爆發,要不要淌這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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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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