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望月谷之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望月谷之仇

衛望濘安置齊太夫人歇下,又匆忙趕去衛家,陪着衛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又囑咐長遠侯這些天都留在家裏,不要和任何人討論宮裏的事。

特別是關於先皇后的出身,都沒必要再說了。

長遠侯一肚子的憋屈,本來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哪想還出了這樣的事。

可他再怎麼蠢笨,心中到底清楚,有些事確實不能出去說,會招來殺身之禍。

看到長遠侯憤憤不平的樣子,衛望濘忍不住敲打了幾句,這才帶着人離開。

出了衛家,她的馬車在經過巷子裏時,已經變成另外的樣子,成功地將跟蹤在她身後的人給甩開了。

她又去了紅妝翠眉。

除了要將之前留在京都城的女兵都找回來,她還得找到趙衡留給她的龍衛。

就算不能進宮救人,她也要出城找救兵。

來到紅妝翠眉,素秋見到她時,臉色有些怪異。

「皇後娘娘曾經安排了一支女兵留在京都城,我現在需要她們。」衛望濘沒有和素秋解釋太多,她只想儘快找到曾經的部下,然後想辦法出城。

「姑娘,您之前讓我去找木兮……」素秋猶豫了一下,「我找到了。」

木兮是木暖的姐姐,曾經齊意寧非常信任的下屬,女子軍營解散之後,她就不知所蹤,衛望濘一直以為木兮是回到鄉下過着平凡的生活。

「她已經是閩王的下屬,對嗎?」衛望濘低聲問,「當年就是她帶兵去埋伏鎮國公的,如果不是她,鎮國公不會大意,更不會將那些女兵當成是皇後娘娘派去的。」

望月谷之戰,一直都是衛望濘心中的結,自從知道木兮的存在,她已經有所懷疑了。

素秋驚訝地看着衛望濘,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清楚。

「木兮來找過你了?」衛望濘笑了笑,她不生氣木兮投靠閩王,但她帶兵去埋伏齊墨遠,這件事她絕對不會原諒的。

「是。」素秋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又湧上來了,每次聽衛望濘說話,她總有一種錯覺,以為是皇後娘娘回來了。

衛望濘說,「有多少人被她帶走了?」

木兮來找素秋,無非是想要收買,讓素秋跟她一樣去效忠閩王。

「沒有,所有人都在等著姑娘回來。」素秋低聲說,木兮來找她的時候,她的確是猶豫過的,但她想起曾經和齊意寧共同訓練患難的日子。

這輩子,她效忠的只有皇後娘娘。

既然皇後娘娘要讓他們追隨衛望濘,她再怎麼不願意,也會聽從命令。

衛望濘說,「將所有女兵都召集起來,這是龍衛的令牌,今晚要將命令傳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離開京都城。」

「龍衛?」素秋吃了一驚,她們潛藏在京都城多年,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龍衛,他們都清楚,這是趙衡的親兵,一旦被他們發現,那身份就暴露了。

難道皇上將龍衛交給衛望濘了?

為什麼?皇上居然這麼信任她嗎?

衛望濘遙望着皇宮的方向,不知道趙衡怎麼樣了。

以閩王勢在必得的決心,他肯定不會讓趙衡有機會反擊的。

「沒錯,趙衡的龍衛。」衛望濘輕輕頷首,

素秋張了張口,終究是什麼都沒問了。

衛望濘捏緊手中的令牌,不知接下來還要面臨什麼樣的兇險。

……

……

留在京都城的女兵只剩下二十人,加上之前留在紅妝翠眉的,攏共不超過三十人,她們早已經知道衛望濘有皇後娘娘的令牌,且如今面臨着亡國的危險,根本沒有其他心思去懷疑了。

還有數百的龍衛。

衛望濘也是在這時候才知道,趙衡在城裏居然安置這麼多龍衛。

只可惜,即使是這樣,他依舊無法提前知道閩王究竟收買多少官員。

「明夜丑時,你們助我引開城門的禁衛兵,我要出城。」衛望濘低聲對素秋說道。

「龍衛已經潛進守城禁衛中,明日丑時,會打開城門讓您離開。」素秋說道,時間太緊迫,才一天的時間,他們只能奮力一搏。

衛望濘沉沉地點頭,「好。」

趙衡醒過來的一天一夜,京都城出奇的平靜,被閩王禁足在宮裏的大臣也都陸續地出宮,一切看起來彷彿回到正軌。

連大街小巷的禁衛兵似乎都少了許多。

衛望濘卻覺得這才是異常的。

閩王不可能輕易妥協。

「夫人,外面來了一個女子,說是您的故人之友。」白芷走了進來,對着站在窗口沉思的衛望濘說道。

故人之友?

衛望濘挑了挑眉,自從齊衛兩家從牢獄出來,想要登門拜訪的人不少,全都被她吩咐謝絕了。

「讓她進來。」衛望濘淡聲說,到大廳去見一見究竟是哪位故人。

待她來到大廳,看到坐在太師椅上的身影,她的腳步頓了頓。

「齊夫人,久仰大名。」那女子拱了拱手,抬眸不客氣地打量著衛望濘。

衛望濘淡淡地回視着她,眼底蘊藏着一抹寒光,「木兮。」

木兮臉上閃過詫異,「齊夫人怎麼會知道我是誰?」

「我見過木暖,你跟她長得很像。」衛望濘嘴角微勾,她怎麼會不認識木兮,她們曾經在軍營中生活了那麼久。

只是這個人,如今是她立誓要殺的。

「看來是不用自我介紹了。」木兮笑着又坐了回去,舉止輕慢,顯然並不將衛望濘放在眼中。

衛望濘淡淡一笑,這傲慢無禮的性子,果然還是沒有變,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將千金閣交給木暖而沒有交給木兮的原因。

「木兮姑娘前來不知所為何事?」衛望濘問。

「那我就不跟齊夫人兜圈子,大家都是爽快人,我就明白地說了。」木兮說道,「我希望齊夫人能夠將皇後娘娘的手鐲交給我。」

衛望濘抬起手腕,輕輕地轉動着手鐲,「這登門搶東西的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

「齊夫人,皇上有意重建女兵營,這手鐲的用處相信你也清楚,我不過是想要給過去的同僚一個體面的前程,這東西放在齊夫人這裏,不過是首飾般的作用,相信皇後娘娘也是不願意見到的。」木兮說得冠冕堂皇。

「就算是沒有用處,我看着也喜歡,憑什麼給你?」衛望濘冷笑着問,「皇后若是不願意看到,她就不會將手鐲給我,而是交給你了。」

木兮的臉色一沉,「齊夫人怕是還不清楚如今的局勢,鎮國公的靈柩已經到了城外,你手中拿着這種招禍的東西,對你齊家沒有好處,還不如交給我,日後我可以保你們齊家上下平安。」

「你放肆!」一旁的三冬怒喝道。

「閉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喝我。」木兮對着三冬呵斥道。

「有勞木兮姑娘了,我們齊家上下的平安,還不需要一個外人擔心。」衛望濘壓住心口的怒火,她要剋制着對木兮的憤怒,不能在這時候打草驚蛇,「看來我們沒什麼可說的,白芷,送客。」

「齊夫人!」木兮沒想到衛望濘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敢得罪她,難不成她以為齊墨遠還能活過來給她撐腰嗎?

如今局勢越來越明朗,閩王登基是遲早的事,京都城多少人都上趕着巴結她,衛望濘一個新寡,哪來的底氣跟她作對。

衛望濘寒著臉,「滾!」

木兮氣笑了,「齊夫人,來日方長,我們山水有相逢。」

看着木兮怒火匆匆地離開,衛望濘摸着手中的手鐲,看來京都城還是有女兵投靠木兮,不然那木兮不會這麼快知道她擁有這個手鐲。

「夫人,那女子太囂張了。」白芷氣呼呼地說。

三冬低聲道,「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衛望濘淡聲說,「木兮的性子本來就這樣,以前有人壓得住她,如今她以為國公爺和皇後娘娘都死了,再沒有可以害怕的。」

閩王能夠找到木兮,將她招攬入麾下,想來是很了解木兮的性子了。

入夜,齊家燈火漸暗,衛望濘帶着三冬離開院子,在夜色中來到城門。

素秋帶着女兵早已經在這裏接應她們。

「姑娘,城門的禁衛已經換了,如今城門沒有鎖,我們走。」素秋穿着夜行衣,手裏拿着長劍,準備護著衛望濘離開京都城。

「城外的馬車也都準備好了。」九夏說道。

衛望濘低聲問,「今日木兮來找我,說國公爺的靈柩已經到城外,可是真的?」

素秋和九夏對視一眼,「姑娘,護送靈柩的禁衛兵……明早應該才到京都城。」

「我知道了。」衛望濘點了點頭,她有瞬間想要放棄離開,可她仍然堅定相信齊墨遠不會死,他肯定在外面哪個地方等著救她們的。

「姑娘,時間差不多了,快走吧。」素秋催促着。

衛望濘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必須儘快離開。

「走。」衛望濘咬了咬牙,只能離開京都城,一切才有轉圜的機會。

「深更半夜的,齊夫人想去哪裏?」衛望濘才剛靠近城門,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們身後出現。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響起,火把的光亮將周圍都照亮了。

衛望濘回過頭,她們已經被包圍,木兮身穿盔甲站在後面,正得意嘲諷地看着她。

「木兮?」素秋詫異地看着周圍,發現包圍她們的竟都是往日同僚,她握緊手中的劍站到衛望濘的身前,「姑娘是皇后的妹妹,令牌在她手中,你們不能背叛皇后。」

「皇後娘娘在解散女兵軍營的時候,便不再是本將的主子,談何背叛?」木兮面無表情地說道,「閩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離開京都城,齊夫人這是要違抗命令嗎?」

衛望濘默默地看了這些穿着有閩王標誌盔甲的女兵,這些人是齊墨遠一手訓練出來的,如今卻投靠另外的陣營,甚至還曾經在望月谷埋伏曾經的同僚。

「你左一個閩王,又一個閩王,還真的是忠心耿耿。」衛望濘知道今晚怕是離開不了京都城,木兮會知道她今晚出現在這裏,顯然是有人去告密。

「閩王對我有恩,我忠心閩王又有什麼問題。」木兮冷笑反問。

衛望濘冷冷地說,「國公爺對你沒有恩情嗎?皇后對你沒有恩情嗎?你們姐妹當初差點被賣入青樓,是誰救了你們?你這一身帶兵打仗的本領,又是誰教你的?」

木兮的臉色一變,她和木暖曾經受過的磨難,除了齊意寧和齊墨遠,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衛望濘是怎麼知道的?

「得不到就要毀滅,這就是你對國公爺的報答。」衛望濘一字一句地問著,「當初為什麼將千金閣交給木暖而不是給你,你心裏不是很清楚嗎?」

「你們這些人,誰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成為女兵的?國公爺是怎麼教你們武功的,你們和皇後娘娘如何從訓練營中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我不指望你們記得恩情,但你們在望月谷埋伏國公爺,利用齊家軍對你們的信任,將他們全都殺死的時候,你們一點猶豫都沒有嗎?」衛望濘眼色銳利地看向木兮問道。

「姑娘,你說什麼?望月谷之戰……跟她們有什麼關係?」素秋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不敢置信地看向木兮。

木兮眼底閃過慌亂,她沒想到衛望濘居然連這件事都知道。

「你……你到底是誰?」木兮的聲音沙啞。

「木兮,昨日見到你,我便已經決定一件事。」衛望濘低聲說。

「你……」木兮心底湧起不安,總覺得眼前的衛望濘像極了一個人。

衛望濘淡淡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收買了紅妝翠眉的人,不然你怎麼會來找我要手鐲呢。」

「你想要這個手鐲,你配嗎?」

「齊意寧!」木兮脫口而出,衛望濘的語氣太熟悉了,熟悉到讓她感到害怕。

衛望濘笑了笑,「閩王究竟給了你什麼,讓你不顧忠義,忘恩負義,泯滅人性去埋伏在望月谷?」

「你就不怕齊家軍的冤魂找你算賬嗎?」

木兮恐懼到了極點,嘶聲叫道,「那就讓他們來找我好了,我不怕!我不但要殺了齊墨遠,還要殺了你!我對他那麼忠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可他眼裏永遠只有你,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野丫頭!你根本配不上他。」

衛望濘抬眸冷冷地看着木兮,「這麼說,你承認了,望月谷之戰,是你陷害齊墨遠,是你讓齊家軍全軍覆沒冤死的?」

「是我,那又怎樣?」木兮的神情猙獰可怖,已經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衛望濘還是齊意寧。

「那就好。」衛望濘笑了笑,拿下手中的手鐲,「當初你們進入女兵營的時候,立下的誓言還記得嗎?這輩子你們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我!殺了木兮,為國公爺報仇,為齊家軍報仇!」

木兮露出一個癲狂的笑,「你以為,就憑這些人,能做什麼?」

衛望濘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不做什麼,殺你,足矣。」

「痴人做夢!」木兮嗤笑,下令圍殺,「把擅自離城的人都抓起來。」

不等她的部下有動靜,周圍燈火晃動,一張張木兮曾經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的面前。

特別是那個站在城牆之上,目光冷凝看着她的女子。

「木暖!」木兮的臉色大變,「你什麼時候來的?」

衛望濘深深地看了木兮一眼,「我的確打算今天離開的,但你來找我了,我便改變主意,就憑你在望月谷埋伏齊家軍的罪,我都必須親手殺了你。」

木暖是今天到達京都城的,早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龍衛已經悄悄讓她們進城了。

她們一直在等著木兮。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指揮女兵營!」木兮叫道,「木暖,齊意寧和齊墨遠已經死了,難道你如今要聽這個黃毛丫頭的命令了嗎?」

「望月谷的埋伏,真的是你?」木暖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心中的憤怒和悲痛無法用言語形容。

如果沒有望月谷的敗仗,國公爺和皇後娘娘怎麼會出事?

當年的恩情,她們姐妹這輩子都無法報答,木兮怎麼能夠背叛他們?

木兮看着妹妹,「是我,又如何?」

「你承認便好。」木暖輕輕頷首,「殺你之後,我會去爹娘墳前謝罪,想來他們必定同意我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是你的姐姐,你要殺我?」木兮大怒。

木暖不再多說,「殺!」

刀光劍影,火種閃爍,靜謐的深夜,殺氣瀰漫,驚得百姓緊閉窗戶,以為京都城又要變天了。

「姑娘,您先走吧。」素秋護著衛望濘,「我一定親手殺了木兮。」

「不必。」衛望濘淡淡地說,「我要親手殺她。」

素秋愣了一下。

衛望濘伸出手,讓九夏將手中的弓箭拿給她。

她學藝不精,武功練得不怎樣,但齊墨遠強迫她練過箭法,唯獨箭法還算過得去。

木兮和木暖交手,姐妹二人不分高下。

望月谷的仇,她要自己了解。

箭,破空而出,勢如破竹。

木兮沒有想過衛望濘的箭法居然這麼凌厲,她再次想起齊意寧……

噗——

她的胸口被一箭射穿。

「齊意寧……」木兮瞠圓眼睛,她太熟悉齊意寧的箭法,那是她看着教出來的。

「你該死。」衛望濘放下弓箭,「你不該背叛齊家軍。」

咚——咚——

突然,沉遠古樸的鐘聲一聲接一聲地回蕩在空中。

衛望濘心頭一空,猛地看向皇宮的方向。

這樣的鐘聲……

趙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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