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六十八章 出山

第一千〇六十八章 出山

要不說雲天河這小子腹內草莽,一開口就大煞風景。闖入洞中的原來是位年輕貌美的少女,一襲紅衣,頭上包着雙髻,明眸含喜,瓊鼻嬌俏,顧盼間的神色飛揚跳脫又不失沉靜,是個如爆竹焰火似的明快人,也不知誰家能養出這樣一個大違世間禮法的女娃。

一個是久居深山的怪人,一個又是人間來的奇女,兩個人對面一交談,平白鬧出許多笑話。

雲天河一句「你怎麼會說話?」讓那女子又驚又怕,仔細看那人神情,目光正直,不似玩笑,她立即回道:「我當然會說話啊,我是人嘛!」

「啊?你居然是人?」雲天河張口結舌的樣子頗為滑稽,他這一驚一乍的樣子,把世外高人的氣質全拋了個沒影。

那女子略偏過身去,捂嘴偷笑,旋即又轉過來,大大方方地說,「喂,我叫韓菱紗,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雲天河。你,你是人?我還以為,你是山上的妖怪。」雲天河多年來改不掉的習慣,一旦羞怯了就會忍不住搔頭皮,這會兒更是快把自己頭髮都揪下來了,原來他也知道自己理虧,況且對面的韓菱紗是個姿貌出眾的女子,他一個男青年,雖不經世事,連男女都不分,可慕艾之心人皆有之。他暗暗思忖:不知怎麼回事,我心跳得好快,不會是生病了吧?

韓菱紗嬌聲哼了一句,「我才不是妖怪好嗎?看清楚啦。咦,你剛才是說,這山上有妖怪?」

雲天河擺擺手,「沒有沒有,這山上的東西我都熟,應該是沒有妖怪的。」

「那你就是污衊好人咯。」

「不,不是啊,妖怪一開始也是小動物、花花草草之類的變出來的嘛。」

韓菱紗眼珠子轉轉,也不知打什麼鬼點子,笑眯眯地調侃道:「哼,你這人說話好沒道理,明明瞧見我的樣子了,還說我是妖怪,分明就是別有用心。」

雲天河憨憨一笑,「我總是住在山上,不認得人和妖怪。你闖進來的這個地方叫石沉溪洞,是我爹和我娘安葬的地方,我爹說,洞口的機關,一般人是打不開的,所以我就想,你是不是妖怪。」

韓菱紗聽了一樂,「既然你知道錯了,那是不是該補償本姑娘呢?」

雲天河撓頭,「本、姑、娘?補償你可以,爹說了,做錯事情要彌補,但那個『本姑娘』,我不認識。」

「噗,姑娘就是女人,也就是我啦。」

野小子瞪大眼睛,「女人?你就是爹說過的那種女人?」

韓菱紗受不了他一驚一乍,心想: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他的樣子必然是山上的神仙,我得想辦法拜他為師,可他說話又顛三倒四,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該不會,在山上住傻了吧?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哦,我叫雲天河。」

「這就沒啦?」

「對啊,你問我叫什麼名字,我就叫雲天河啊。雲是雲天河的雲,天是雲天河的天……」

「河是雲天河的河,是不是?」韓菱紗又捂嘴偷笑起來。

雲天河憨憨一樂,「對啊,你好聰明。」

「誇我可不算補償哦,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原諒你。」

雲天河點點頭,「你說吧,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替你辦到的。」

「哈,這可是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韓菱紗自以為得計,不由得興高采烈。

雲天河嘴裏嘀咕著:油鹽醬醋、什麼難追……

韓菱紗咳嗽兩聲,十指絞纏,姿態扭捏,忽而又大聲說:「喂,你收我為徒吧!」

雲天河聽了這話依舊稀里糊塗,「什麼意思?」

「好啊,你說話不算話!大男人騙小姑娘,羞羞羞!」

山裏的野人被她一通擠兌,早就滿臉鬧得通紅,「不,不是啊,我,我只是,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啊。」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於是本能得又想舞劍了,好在他多少識得大體,剋制住了衝動。

韓菱紗暗忖:這人好像真是什麼都不懂,他真的是我要找的神仙嗎?也不知他知不知道長生之法,又肯不肯教我。

於是她便解釋道:「我讓你收我為徒呢,意思就是,以後我跟在你身邊,然後你教我本領,我平時會照顧你、幫助你,叫你師父。」

雲天河恍然大悟,也不知他到底悟了什麼東西,他樂呵呵地說,「你是要留在山上陪我玩嗎?那好啊!」

韓菱紗馬上辯駁,「不是,不是!我不一定要留在山上,當徒弟學會本領之後就可以出師了,你到時候不能攔着我的。」

雲天河一愣,痴痴地站了一會兒沒有說話。韓菱紗自覺心虛,便低着頭,悄悄用餘光打量他,洞中一時沉默。

良久,正在韓菱紗於心不安,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雲天河終於輕輕嘆了一口氣,「啊,原來,大家都是要走的嗎?爹要走,那個人要走,你到時候也要走,山上難不成只住得下我一個人嗎?」

韓菱紗一抬頭,就看到雲天河雙目含淚,她是個本性極好的姑娘,現在一下慌了神,忍不住走上前去,掏出方帕為他揩拭眼角,「喂,你別哭啊,大男人怎麼動不動就哭了,連我這個小姑娘都不如。」

雲天河搖搖頭,「我不懂你說的那些,我只是難過。」多年來他執著生死之迷,獨自一人思索,不經世事,只會越陷越深,故而不知何時就有了這樣一份傷感悲慟的心境,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卻被韓菱紗幾句話勾斷了愁腸。

韓菱紗過意不去,「喂,我跟我說說,這些年你都是怎麼生活的?你說的爹,還有那個人又是誰?」

雲天河點點頭,「我爹就埋在這裏,往裏去不遠就是了。那個人,是我小時候遇見的,他對我很好,教了我很了不起的本領,但他說和我只有兩面之緣,第二次見我之後就走了,再也沒回來,山上只剩下我一個人。」

韓菱紗便問,「那你說的那個人,其實沒死對不對?」

「嗯,他本領那麼好,肯定不會死的。」

「啊呀,你這個笨蛋,你一直住在山上,肯定見不到人家了,別信什麼兩面之緣,你下山去找他不就再續前緣了嗎?他要是一輩子不回來,你就一直待在山上嗎?」

山頂野人很自然地點點頭,「我爹說了,山下的人很複雜,有的還很壞,讓我不要下去。」

他言語從來坦然,句句情真意切。韓菱紗可憐他孤苦一人,便說,「我是好人,我帶你下山去吧。」

雲天河一愣,「下山,能幹什麼?我在山上也很自在啊。」

「笨啊,剛才不是還說,你下山了就能再去找到那個人了呀。」

雲天河又羞赧地表示,「我從來沒下去過,不知道怎麼找人。」

「所以說一切有我嘛,你跟着我就是了,順便還可以教我劍仙的本事。」

「劍仙?那是什麼?」

「不就是你咯。」韓菱紗指了指雲天河身側的劍丸,又指了指他右手握持的仙劍,「你真厲害,是怎麼讓這顆球發光的啊?」

「哦,這個簡單,只要我想着,亮起來,它就亮了。」

韓菱紗本擬可以聽到一兩句神功口訣,哪想到是這種沒頭沒腦的大白話,頓時有些泄氣,「喂,你到底是不是劍仙啊?根本就是個野人嘛。話說,你這兩件寶貝都很厲害,是你自己做的嗎?」

「不是啊,我會做木雕,做傢具,也會打鐵鑄劍,不過這兩件東西我造不出來。這個是我爹留下的,這個是那人留下的。」

「這麼說來,你爹和那個人,肯定都是劍仙咯。這裏既然是你爹的墓室,說不定還藏了些好東西,不如我們進去看看吧?」

雲天河連忙搖頭,「不行,我爹說了,不要打擾他和娘。你還是快點跟我走吧,別待在這兒了。」

韓菱紗不與他爭辯,只是嘆氣,「你呀,真是爹的好大兒,他說什麼你都言聽計從,既然他已經死了,留下的那點東西,與其長埋地下,不如帶出來,給活着的人使用。天底下就是自私的人太多,隨身的財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偏偏還要放在墓穴里,還用機關把手,生怕被人偷去,哼,無非是多費一番手腳,平白還讓人覺得小氣。」

雲天河對她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毫無概念,仍舊只是憨憨一笑,這便領着韓菱紗出去,到了外頭,他精神一振,笑着招呼,「我帶你看看我住的地方吧,可寬敞了。」

「喂!你還沒答應我呢。」

「我知道的,要收你為徒,教你本事,還有跟你下山去找那個人,我答應你就是了。」

韓菱紗驚喜地哇了一聲,「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爽快,以後我就叫你師父了,你有什麼本事現在就教給我吧。」

雲天河咀嚼了一遍,「師、父,我爹說到過這個,可我不明白,師父究竟是什麼東西?」

韓菱紗為他解釋,「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呢,就是教你東西的長輩。」

「長輩?不行不行,我不要當你的長輩。」雲天河凝望着韓菱紗的眼睛。

哪個女孩兒能抵擋他的眼神,韓菱紗不自覺已經滿臉通紅,嘴上磕磕絆絆地爭辯,「喂,你不想當我的師父,那你想當我的什麼啊?」她說完這句話立即反悔,「呸呸呸!你就當我的師父好了,別的什麼也別當!」

這姑娘背過身低下頭去,心裏惶急:完了完了,被這野人盯得渾身不自在,居然開始說胡話了,呼,冷靜下來。

她背後的雲天河根本聽不懂她話里的隱義,只是說:「可是,我不想當別人的師父,我爹說,當師父和做徒弟都很麻煩的,有很多條條框框要學,許多事情不能做。我們還是當朋友好了,我爹說,和朋友在一起最自在開心,我和你說話就、就很開心了,那個,我們當朋友好不好?」

韓菱紗仍舊背對着他不敢轉身,「你,你這個野人,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勉為其難當你的朋友好啦,不過說好,你還是得教我本事。」

「好啊好啊。」雲天河樂滋滋的,山上清寂,他卻從不甘寂寞,能有人作陪,在他看來是世上第一開心的事情。

雲天河帶着韓菱紗參觀自己多年的居所,最初的木屋,還有樹屋以及石窟,韓菱紗原本一語不發,但看他對屋裏陳設,種種器具如數家珍,不由得感嘆此人真是多才多藝。

「哇,天河,你好厲害,一個人能學會這麼多本領,現在看來你雖然說話笨了點,但人還是很聰明的嘛。這都是你爹教你的嗎?」

「不是啊,」雲天河撓撓頭,「爹很早就走了,只來得及教我怎麼設陷阱捕獵,別的都是我瞎玩,慢慢就會了。」

韓菱紗可憐他自小孤苦伶仃,眼中滿是愛憐,「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放心,以後我會陪你,雖然,雖然我不會陪你一輩子,但有我韓菱紗在的一天,都要讓你開開心心的。」

雲天河只是憨笑,「我不辛苦,不過,為什麼你不能陪我一輩子啊?好朋友不該天天在一起玩的嗎?」

韓菱紗霞飛雙頰,想解釋卻不知如何讓這野人聽懂,「啊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爹難道沒有教你『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嗎?」

「我爹說,女孩子的胸和男孩子的不一樣,軟軟的,不可以隨便亂摸。」

韓菱紗目瞪口呆,大叫:「你!淫賊啊!原以為你爹是個不拘禮法的奇人君子,沒想到也是個胡言亂語之徒。」

雲天河一聽這話也有些著惱,「不許說我爹壞話!」

韓菱紗擺擺手,「好啦好啦,別生氣,你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現在又發脾氣,要不是本姑娘大人大量,換別人來,早被你嚇死啦!」

雲天河低下頭,「對不起,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別你啊你的,我叫你天河,你就叫我菱紗好了。」

「哦,菱、菱紗,嘿嘿……」他又不知怎的,傻笑起來。

韓菱紗清清嗓子,「咱們先說正事,我這次來,是聽山腳下太平村的人說,這邊的青鸞峰上住着神仙,還常常顯靈,這才來碰碰運氣。我其實是想學修仙的方法,聽說只要成仙,就能長生不老,很多修鍊的人,壽命也很高。你會不會長生的法門啊?」

雲天河搖頭,「我不會。」

「咦,這山上除了你,也沒有別人了吧?你不懂修鍊,那你會些什麼?」

雲天河如數家珍,「我會砍柴、種地、做飯、養蠶、織布……」

「好了好了,知道你多才多藝了,我是說,你有什麼,特別厲害,特別和人不一樣的本領。就是你讓這顆鐵球飛起來的本事。」

「哦,你說這個啊。沒問題,我很懂舞劍的!」

雲天河是個老實孩子,他說自己很懂舞劍,實則普天之下,偌大的人界,再沒有比他更精擅劍法之人。

他掣仙劍,擲金丸,騰空而舞。一點清光懸頂,元神出竅,身與氣合,氣與神合,神與天地合,三才皆備,有通兩儀,貫日月,周流大千之能。

韓菱紗從未見過這樣煊赫峻烈的劍舞,也從沒想過雲天河這樣呆憨之人,一旦持劍在手,竟能這般氣度森嚴,如驕陽墜地,不可逼視。

雲天河輕吒一聲,身畔赤金劍丸彷彿穹宇迸射,發出億萬毫光,無量氣機交渾,竟用劍氣擬造出了一座萬仞山峰。韓菱紗仰視頭頂,那天上山峰纖毫畢現,根底處雲霧繚繞,而山間林木、走獸,赫然在目,竟與她腳下青鸞峰一般無二,一時間青鸞峰彷彿是翻一番,長了高個,真如人間奇絕。

雲天河舞得盡興,暢懷大笑,聲如悶雷,排天翻雲。

「喂!你快下來吧!」韓菱紗大聲呼喊,她已見不到那持劍追日之人,心中百般滋味一時難以盡表。

天上的山峰忽得縮小,變成掌心大的一枚山印,被雲天河捏在手裏,他一縱化作劍虹,倏忽便回到地表,把手裏的小山印呈給韓菱紗觀看,彷彿獻寶似的。

韓菱紗捂嘴驚嘆,「你,天河,你真的太厲害了!神仙都沒你厲害!哇,這座山,就是青鸞峰吧!山頂上還站着兩個小點點呢!呀,是我和你!還有木屋!」

雲天河咧開嘴,「我沒和神仙比過,不知道是誰厲害,菱紗,這個你喜歡就拿着吧。」

「我可以嗎?會不會很重?」

「一會兒就消失了,放心,這個很輕的。」

韓菱紗將山印接過,果然是輕飄飄,毫不着力,倒像是懸在半空的,她拿着把玩了一會兒,心裏喜愛之極,「這個你怎麼做的?我能不能學?」

雲天河口舌笨,讓他如何解釋這樣精微深奧的劍理,恐怕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講不明白最淺顯的道理,當下只是抓耳撓腮,支支吾吾。

韓菱紗也明白他的文化水平,嘆了一口氣,「好啦,這麼厲害的招式,肯定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學會的,你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教我吧。」

「最簡單的?」雲天河再次茫然。

他鑽研的可是神劍之道,傳劍人以心印心將神劍精奧點入他腦海,不立文字,不傳經卷,乃是天下第一等聰明人的法門,從來就沒有固定的招式套路,也沒有什麼循序漸進的門徑,懂了便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懂的一點就透,不懂的抓破頭也悟不出來。

當下他心裏愧疚,只好先把劍器遞過去,「我,我不太懂,平時練劍,就是拿着這個,然後,就,就……」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可仍舊讓人一頭霧水。

韓菱紗見他困窘的模樣真箇好笑,主動接過「這是劍」。

此時,韓菱紗手中原本如玉的寶劍忽得生出清亮的光芒來。

雲天河這混小子咦了一聲,傻乎乎地說,「它發光了!」

韓菱紗心中悸動莫名,抬起手中仙劍,「天河,這劍叫什麼名字?」

「這是劍。」

「我知道這是劍,我問你這劍的名字。」

「就叫『這是劍』啊,當初我問爹,他就這麼說的。」

「你爹這麼不著調,難怪你也是這樣。這一看就是仙劍呀,肯定有個好名字的。」

雲天河撓頭,「你和爹一樣,總愛問東西的名字。以前他問我的劍法叫什麼名字,我說叫狗屁劍法,他就生氣了,明明那個人教我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韓菱紗被野人的一句話哽住,氣得大叫,「好了好了,知道你最特立獨行了,快些收拾東西,我們這就下山去吧!」

雲天河小心翼翼地問,「菱紗,我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哼,動作快點啦。死人,就知道站着不動,來,我幫你收拾。」

韓菱紗常年在外奔波,最是熟知如何打點行裝,帶兩套換洗衣物,一些常用器具,再帶上些乾糧,全部用包袱一裹,就能輕裝上路。

雲天河對家中一草一木都有感情,各種家什都是一手打造,這也想帶,那也想帶,最捨不得就是父親的牌位,早晚三柱香的吩咐他一直記得,也從沒斷過香煙。

「哎呀,你這樣下去,乾脆把整個屋子都帶上好了,該留下的就留下,該拿走的拿走,過些日子,我們還會回來的嘛。」

「爹的牌位,我一定要帶着。」

「好好好,都依你。」韓菱紗突然想到那柄仙劍,「對了天河,你的那把劍,有沒有劍鞘?難道一直都這麼露在外面?」

「最開始是一個木頭盒子裝着,但劍太利,把盒子刺破了,後來我自己用山裏的礦石又做了一個。」雲天河找來自製的鐵劍匣,韓菱紗將匣子拿來,將仙劍置入匣中的搭扣,如此就相當牢靠穩固,不必擔心劍器把匣子損壞。

「喏,裝好了,你拿着。」

雲天河沒有接,他紅著臉說,「這把劍,就先放在你那裏吧,以後你就用它來練,我會好好教你的。」

韓菱紗撇撇嘴,「這玩意重死了,你想累死我啊,你自己帶着,等、等我想用了,再從你那裏借。」

雲天河這才把劍匣接過,背在身上。

一番忙活整裝待發,此時晌午已過,日頭正旺,雲天河站在屋前,獃獃不動。

韓菱紗心想:這野人第一次出門,肯定很捨不得,唉,我出於一己私利把他引誘下山,也不知是對是錯……不管了,大不了,以後都對他好一些,還能讓他多見見世面,嘗遍世間酸甜苦辣,這才叫人生嘛。

「喂,天河,你在想什麼呢?」

雲天河一臉嚴肅,「我在想,家裏沒人,會不會有山豬闖進來搗亂,而且石沉溪洞那裏,機關也被你打開,以後闖進去一些小動物,打擾爹和娘,那就不好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有辦法的。」雲天河取出劍丸,呵一口氣,一片綿密的山嵐從劍丸內吹出,將青鸞峰頭籠蓋,「哈哈,這就行了。」

韓菱紗哼了一聲,「就你有本事,走啦,磨蹭什麼。」說完當即轉身。

雲天河緊追兩步,「菱紗,我又說錯話了?」

「沒有。」

「但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

這二人吵吵鬧鬧,卻一路不停,雲天河這位從小隱居的絕代劍仙,便這樣被古靈精怪的韓菱紗賺下山去,第一次踏入了茫茫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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