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入京
楊歡站在神劍山莊一個偏門門口，大門只是兩塊簡陋的小木板，他甚至覺得一拳砸過去就會瞬間支離破碎。
這與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他原本以為，接到離開的命令之後，會立即得到一匹寶馬，然後扯開韁繩，一人一騎由神劍山莊森嚴的大門絕塵而去，然後一路向北，以一種高人的姿態進入奢華的京城之地。
他百無聊賴的坐在門檻上，時不時看着小巷盡頭的方向，一邊暗自搖頭。
在三少主的院子裏，管家明確告訴他一個信息：三少主身在京城，你立即動身前去協助。
楊歡點點頭后，管家又說了一句話：「你現在趕去北偏門，有人會給你安排。」
這也是他的最後一句話，沒有給楊歡詢問的機會，直接轉身重新走入後院。
隨即楊歡就來到了這裏，偏門這裏有些寂靜，所以當那個老人牽着馬還未出現在這條巷子裏的時候，他便已經聽出來了。
他直直盯住巷子的一端。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一個年邁的老頭就牽着一匹褐色的馬出現在巷子盡頭，隨之朝着他的方向不急不緩的走來。
老人因為年邁，走的不快。
楊歡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老人，沒有起身，反而翹著二郎腿不慌不忙的等待。
老人終於走到他的身前，停下腳步，巷子裏清脆的馬蹄聲也隨之消失，巷子裏恢復寂靜，只是偶爾響起一陣馬鳴。
楊歡突然咧開嘴笑了笑，「老馬，怎麼是你？」
這個老人正是老馬，之前一直在飼養倩倩的寶馬，楊歡目光中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老馬此時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老馬搖了搖頭，好像一輩子都是這樣一副沮喪的臉色，或許只有到了倩倩面前他才會笑得像盛開的雛菊。
「小姐不需要我了。」他的聲音顯得很是失望，再配上他臉上這幅沮喪的神情，的確可以得到楊歡的同情。
楊歡驚疑一聲，有些難以相信，「為何？」
據他了解，李金倩的兩匹馬除了老馬之外，誰都不認，即使是李金倩也無法讓兩匹馬乖乖聽話。
老馬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對於這個沒有多少好感的昔日同伴，他更是沒有說話的慾望，對於楊歡的詢問，他只是搖搖頭，不再多說。
楊歡也沒有勉強，不消半個時辰，他就會離開這座山莊，山莊的事情一切都似乎變得不那麼重要。
「這匹馬怎麼這麼丑？」楊歡皺了皺眉頭。
他剛把目光轉移到馬的身上，便一臉不滿，斑雜的毛色，枯槁無光澤，怎麼看着都像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毫無疑問，這是一匹老馬，而且還是那種跑兩步就四肢發顫的老馬。
「山莊那麼多退下來的老馬，總不能一直養著，就算命不久矣，也要發揮它的餘熱，閑養著不好，安逸了這麼久，總該對山莊做些貢獻的。」
楊歡呵呵一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老馬無疑是山莊里最為忠誠的一批僕人，只是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僕人會有多少，至少楊歡不會認為所有人都抱着這樣的想法。
就像每匹馬也不一定抱着和老馬這個日漸老朽的老人一樣的想法，看着這批馬無精打採的姿態，這才是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應該有的模樣，至於老馬這個人，他更覺得是一個意外。
「可是此去京城可不遠，總不能就讓我一路騎着它慢悠悠的去吧？」
「你可以自己想辦法。」老馬的語氣中表示不可商量。
楊歡無奈，老馬就是一個固執的人，要想改變他的想法，比登天還難上幾分。
楊歡沒有再糾纏，從老馬手中牽過韁繩，背上挎著一把劍，劍身被一把不起眼的劍鞘包裹住，否則必將在太陽的光輝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輝。
這個光輝或許會亮瞎老馬的眼，楊歡惡意猜想。
肩上再斜挎一個不起眼的行李袋，儼然一副遠行劍客的模樣。
楊歡忽然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從楊歡牽過馬，再到跨上馬背，晃晃悠悠的往小巷外走去，兩人沒有再說上一句離別的話。
一個是朝氣蓬勃的青年，一個是暮氣沉沉的老朽，他們日後不會難有更多的交集。
沒有客套，沒有虛假的禮儀，兩者只用了自己最舒服的姿態，見面，然後分別。
老馬一生經歷了太多分別的場面，他早已覺得無甚意思，心中早已興不起太大的波浪，不待楊歡騎着馬走出小巷，他就已經轉身離開了這裏。
楊歡騎着身下的這匹馬走出鳳凰山沒多久，就再也忍耐不住，一個鞭子狠厲的抽打在馬後臀上，只見老馬一聲尖嘯，立即沖着不遠處的官道拔腿狂奔起來。
在官道上走走停停半月余，一路上受盡毒辣辣太陽的折磨，但也算是見識了一些他鄉的風景，他總算在這匹老馬行將就木前趕到了京都的地界。
將老馬在一處小鎮換了些銀錢，他繼續往京都的方向趕去。
這座小鎮只是隸屬於京都而已，但既然到了此處，便足以說明距離那座輝煌的城市已經不遠。
走在半路上，見路上大多是進城做買賣的百姓，他就上了一輛運菜的手推車，給了主人家一些銀錢，大家皆大歡喜。
一路上半靠在車上，待快到正午之際，總算在主人家粗喘的呼吸聲中，看見了長安城的城門。
既然到了這裏，楊歡沒有再賴著不走，對着主人家道了一聲謝，便跟在後頭排起隊來，進城的人太多，守城門的士兵需要檢查通關文牒，以防混入官府通緝的犯人。
隊伍雖然很長，但速度還算快，楊歡便沒有着急，耐心的跟着一群臭氣轟轟的平民排隊。
排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就在他耐心耗盡之際，總算看清了守城將士的面目，這時，他才總算看清楚，原來城門進城處分兩條通道，一條是他排了將近半個時辰的這條，而另一條，人竟稀少的多，卻偏偏衣着光鮮，大多以馬車開道。
楊歡一時弄不明白怎麼回事，便對着剛才坐過車的主人家問道：「老伯，那裏又是怎麼回事？」
「不關我們事，那裏進去的都是大老爺們。」主人家感嘆一聲，搖搖頭。
好不容易進了城，主人家便急急忙忙往賣菜的街市趕去，楊歡看着他的背影，搖搖頭，總算慶幸自己尚不必落到那般田地。
稍稍收捨心情，他往安慶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