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漢武帝
長安城。
未央宮。
宮殿連綿十里，亭台樓閣，山水滄池一應俱全，位於長安西南角的最高處「龍首原」，面積是後世紫禁城六倍。
當年由高祖下令，大漢首位丞相「蕭何」奉旨在秦朝章台宮的基礎上修建，
漢代尚「右」，方位以「西」為尊，
不止未央宮建在長安西、武帝亦住在未央「西宮」。
此刻，朝陽初升，一縷陽光在地平線上升起，懸掛在未央宮后，用世間的第一片光亮，替武帝照亮前路。
陛下車架停在前殿右側，一個頭頂金色冠冕，身披龍袍，表情冷酷的男人抬腿下車踩在宦官背上。
「陛下駕臨！」
宦官扯開嗓子，發起尖銳的叫聲。
「劉徹」面無表情，順着側門走進前殿。
未央宮前殿乃事正殿、大殿。
國朝議事、宗族祭典、論功封賞等大事都在前殿舉行。
而側門唯有天子可走，順着地毯、屏風便能直接走到龍座御駕前。
其他參與朝政的官員都要彎腰低頭，從正門入殿。
待到劉徹穿過長廊，走出屏風，輕輕在龍座上做下時......
殿上的文武百官，手持笏板，全部長長下拜：「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前殿廣闊大氣、木樑材質高雅。
空氣中不僅透著一股幽香，而且還有留音之能。
帝皇高坐龍座，只需輕輕開口，聲音就會異常明亮。
朝臣們肅聲恭賀，殿內立即回蕩起攝人的重音。
「天子」上應紫薇星，未央宮又叫做紫微宮。
雖然，天子不需修習百家學派也能憑藉天命號令天下，但是往往天子都會學藝，且多數修練兵家、少數修法家。
春秋、秦漢以來，還未有修儒、道等家的天子。
當然，後世會有一些修儒家、修道家、甚至修墨家、農家的天子。
不過本朝大漢天子「劉徹」，性格霸道，政令果決，既崇尚武功，又推進改革。
修鍊的自然是兵家學派，否則後世也不會尊崇其為「武帝」。
可但凡天子休習兵家，將星必是「紫薇星」。
這才有紫薇星為帝星的說法。
劉徹在龍座上坐穩后，輕輕一抬手，一句話都沒說。前殿上的超臣們全部起身，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在位置上站好。
有時候不說話、比說話來的更有威懾力。
劉徹的表情在冠冕流蘇下讓人看不太清，更摸不著喜怒。
只見他把手掌搭在扶手上，緩緩吐出兩個字：「議事。」
大漢朝議每天都會上演，就算若發生日食，也只是從前殿移到旁邊的小殿，絕對不會取消。
未央宮的名字，本就取自《詩經·庭燎》中的「夜如何其，夜未央」。
意欲著日夜勤政，以此約束君王的品德。
參與朝政的官員們，全部都在日出前，便入宮、進殿。
唯有帝皇是隨着朝陽入殿。
而除非有突發要事，不然每日的朝政議事，都有固定的順序。
先由丞相提出國事，再由太尉、御史大夫等三公九卿議事。接下來則輪到皇帝宗室之長「宗正」提出家事，等到家國大事都決斷以後，再由博士、大夫、少府等朝政百官議事。
當朝丞相為「薛澤」，為高祖功臣廣平侯薛歐之孫。
這是一個在歷史上表現泛泛，沒有什麼作為的丞相，在數年最後以受封平棘侯為結局，退下丞相之位。
和那些自殺、或是被殺的丞相相比起來，他算一個是幸運兒了。
在平日裏，他也是聰慧能幹，規規矩矩。
可今天在劉徹下令議事後，薛丞相卻閉口不言，一句話都沒說。
正當劉徹準備皺起眉頭時，前殿角落的一名官員高舉笏板，大聲上前講道：「陛下，臣有事稟明。」
劉徹放下眉頭，把目光看他片刻，想起這人是誰以後，他才頷首講道：「請太史令言。」
太史令為太史屬官，歲奉六百石，銅印黑綬，掌天時，星曆。
任職太史令者，往往陰陽家弟子。
就是負責夜觀星象的那一群人。
這群人在朝堂上，比擔任博士的儒家學子們還不起眼，基本沒有發言的機會。
今天太史令出列，率先進言，必是星象有所變化。
劉徹知道陰陽家的觀星、望氣之術有獨到之處，定然不會拒絕。
於是白須飄飄的太史令一抖袖袍，雙手作揖，便在朝堂上朗聲說道：「昨夜大典星輪值觀星台，觀測到天上有將星搖動，血光大盛，主殺。」
「其中武曲星大放光亮，貪狼星與隱元、洞明二星夾攻，隨後武曲星示弱，隱沒星辰，只剩貪狼星光芒獨閃。」
「於是臣連夜趕向觀象台，以星盤推測，算出車騎將軍恐在塞外遇襲，戰況不利。」
觀星台為太史府觀星的地點。
平日有大典星、望氣佐兩名官員輪值。
昨夜正好是大典星，精於觀星，一下就看出不對。
而隱元、洞明二星則是匈奴的左右賢王。
大史令條理清晰的說完以後，大殿內里落針可聞，一片寂靜，只剩下輕輕的呼吸聲。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難怪，薛丞相會先讓太史令進言。
可劉徹在聽完以後，只是長嗯一聲，開口說道：「把星圖送入麒麟閣，太史令繼續檢查星相。」
太史令一拱手，再度下拜：「臣謹遵聖意。」
等到太史令重新退回角落後，丞相薛澤才開口上前兩部，開口議事。
雖然，從頭到尾劉徹都沒表露出明顯的情緒，但是朝堂上的眾人都知道「武曲星」是衛青的將星命格。
大漢西征則關係到大漢國運。
昨夜，星相代表着衛青遭遇圍攻，情況不容樂觀。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於是整場朝政都在壓抑的氣氛下，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
呵呵，可惜誰都看不見，在太史令出聲稟高時，劉徹隱藏在龍袍衣袖下的右手，早已經緊緊捏成一個拳頭。
直至朝政結束，他都沒有鬆開拳頭。
而在朝政結束后，劉徹第一時間就是回麒麟閣觀星圖！
與此同時，陳無數經過一夜休息以後，再度帶領着將軍親騎，踏上尋找龍城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