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十幾年和十分鐘

真正的武林高手，當然要有「徒手」躲子彈的本事。

你連子彈都躲不了？還算什麼武林高手？

毫無疑問，場上所有人，除了廣場邊角的護衛，都算得上武林高手。

但前提是，至少要給他們一點點的反應時間，眾所周知，武林高手的身法是比對手快，而不是比子彈快。

能比子彈快的，那是超級高手，不在這個相對正經的武俠世界的範疇內。

躲子彈，躲就是動作前搖，而不是子彈本身。

很不幸，孟淵控制黑步開槍不存在前搖，黑步浮現身側也僅僅足夠這些人愣神……如果有人意識到危險，在這一瞬間躲開，倒是有可能實現躲子彈的高手基操。

然而這些人並不清楚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黑漆漆的玩意是什麼，驚異遠遠大於危機感。

於是，不到半秒鐘的功夫。

猶如秋收一般，左尋歡身後的人群紛紛倒下，只有不到五人站位比較靠邊加上身法卓絕，在別人倒下的時候反應過來，躲開了子彈——暫時的。

槍口調轉掃過去。

諾大的廣場上只有一個大拳頭可以充當阻擋物。

極短的時間內，300發子彈直接傾瀉完畢，場上只剩下不到十人站着。

其中兩人自然是左家父子。

剩下的除了被左尋歡抓着的孟淵外，就是運氣比較，站在廣場邊角幾個護衛沒有被擊中。

左十三轉頭看向身後的一群屍體，還有幾個重傷倒地的人，滿臉驚駭。

左尋歡則是轉頭看了一眼，怒氣勃發，厲喝一聲：「好膽！」

手中恐怖氣勁洶湧而出。

孟淵的腦袋當場崩裂，無頭的屍體倒下，左尋歡收回沾滿鮮血的手。

「爹！」左十三反應過來，看向左尋歡。

「查！」左尋歡低吼著，「竟然有人敢對我們左家動手！我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左十三看向那些剩下的護衛們，做了一個手勢。

護衛們反應過來，紛紛過來處理屍體，更多的左家護衛、家丁之類的角色出現，面對狼藉的場景，都嚇了一跳。

這裏發生什麼事情了？

左尋歡走到一旁站定，沒有去看滿地的屍體。

左十三走過來小聲說道：「爹，這人到底是什麼路數，剛才又是怎麼回事？」

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範圍。

在場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哪怕萬箭齊發，也無法造成如此恐怖的結果。

「不知道，只是……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左尋歡皺眉說道。

左十三也點點頭。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樣的場景也不是完完全全出乎意料。

似乎發生這種事情，也不是絕非可能。

父子兩人同時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所有的屍體都被清理，搬進了左家的院落中，孟淵的屍體被專門放置，自然有專業人士前去好好探查一番。

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重要線索。

只剩下左家父子在外面，來應付那些即將來左家的人。

演武場上發生的事情可不能被外人完全知曉，必須要應付過去。

家丁們正在加緊時間沖洗現場的血跡，可以有血跡，但不能那麼多。

幾分鐘后，左家父子還在應付來人，那邊驗屍的「仵作」匆忙趕來，臉上的吃驚神色完全難以抑制。

「何事？」左尋歡問道。

仵作請左尋歡到旁邊詳談。

左尋歡示意左十三頂上去，和仵作走到一邊問道：「怎麼慌慌張張的？」

「那人，那人的屍體消失了！」仵作說道。

「什麼？」左尋歡皺起眉頭，你在逗我？

仵作非常嚴肅地點頭：「我正打算檢查一下那個人，結果他的屍體突然間就消失了。」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左尋歡看着仵作，仵作也理直氣壯地盯着左尋歡，說出來你可行不信，但的確屍體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帶我去看看……」左尋歡懷疑應該是有什麼武功身法高深莫測之輩帶走了屍體。

畢竟仵作只是仵作，會一點莊稼把式而已。

被高手玩弄於鼓掌之中也很正常，他左尋歡身法不算莫測，但換成他兒子來，就有可能騙過仵作。

肯定有人搗鬼，左尋歡成竹在胸，話音剛落。

一陣轟鳴巨響傳來，火光衝天而起，地面都在顫動。

左尋歡感覺到一陣熱浪撲面而來。

原本關上的左家大門被恐怖的衝擊波轟開，其中一扇門直接倒下，發出一陣聲響。

透過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左家內部火焰、濃煙迅速升騰而起。

各種呼喊的聲音傳來，又被更多的爆炸聲掩蓋。

左尋歡愣在當場，怎麼回事！

他的府邸呢！好好的，這麼大的一個府邸，怎麼一瞬間被炸，變成火海了？

「啊！」

左尋歡咆哮一聲，一馬當先沖向化作火海的府邸。

內力運轉，真氣透體而出，讓他的衣服一陣鼓動，形成護體真氣，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左十三就沒有這種火海縱橫的本事了，只能看着老爹闖入其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家裏的珍貴之物拿出來。

那些匆忙趕來左家之人，也匆忙告辭。

玄天樓毀於一旦，左家府邸陷入火海之中。

這種大事，足以在整個江湖掀起驚濤駭浪，一定要提前應對。

演武廣場上，左十三來回踱步，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左尋歡帶着一身真正的煙火氣息出來。

「寶庫應該無事。」左尋歡說道，話音剛落，又一身巨響，還伴隨着明顯無比的山體坍塌之聲。

「……」左十三看向老爹。

左尋歡鬚髮皆張，如暴怒的獅子，又一次衝進火海。

這次，他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爹？」左十三走上前去，希望聽到一個好消息。

左尋歡臉色猙獰：「寶庫，完了……」

左十三臉色一片煞白。

左家根基是什麼？

不是玄天樓，不是左家府邸，甚至也不是左家這些年廣納賢才招攬的高手。

左家的重中之重，除了父子兩人外，是左尋歡制霸武林這些年，收集出來的「左家寶庫」。

裏面有神兵利器、絕世武功秘籍、江湖隱秘還有價值連城的珍寶。

有了這些東西，加上左尋歡和左十三的武功，左家重新崛起，並不是難事。

可是現在寶庫被毀，裏面的東西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可以說直接斬斷了左家的重新崛起之路。

左家，完了！

建立起一個威壓整個江湖武林的勢力需要多少年？

左家父子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完成這一偉業，然後，孟淵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就將左家徹底毀掉。

破壞容易，建設難。

論武功，你左尋歡天下第一，但是單純以破壞力而言，在熱兵器面前，你左尋歡就是個弟中弟。

武功，這個時候有什麼用？

天下第一，又有什麼用？

左尋歡全身都在抖，不是害怕，是極端的憤怒。

他看向四周，左家，就剩下了三個人——他們父子兩人，還有仵作，哦，還有踏雪無痕沒有回來。

恐怕已經不會回來了。

「踏雪無痕」加入左家是為了學習一門絕世輕功，左尋歡有看過，但他沒有到過目不忘的程度。

左十三學的也不是那門和踏雪無痕性相很配的武功，而且嚼多不爛，左十三連那門輕功都沒有去看。

左尋歡是憤怒，左十三就基本絕望了，他看着依然在燃燒着，發出爆裂聲的府邸，滿臉茫然。

「走！」左尋歡從牙縫裏面擠出一個字，「我們還有機會！」

有些東西是可以被毀掉的，但有些就比較難。

比如武功，比如左家多年的人脈。

有着兩樣在，重現左家的光輝可能性不大，但至少左家父子依然坐穩江湖大佬的位置。

左尋歡十幾年風雨下來，各種場面見得多了，到了這個時候依然沒有自暴自棄。

倒是左十三，如果沒有老爹在，恐怕已經徹底放棄希望，直接碎夢成功。

「你走吧。」左尋歡對着那仵作說道。

仵作點點頭，剛剛轉身卻被左尋歡一擊斃命，丟進了火海中。

「爹？」左十三吃驚地看着左尋歡。

「寶庫一事，只能你知我知。」左尋歡說道。

江湖人必然會覬覦「左家遺產」，左家父子需要拿着一對三充當大王來打。

只要不出牌，誰也不知道他們底牌有多大。

寶庫尚存，必然會引來眾多朋友、兄弟「無條件」，「不求回報」地幫忙。

至於直接走到對立面逼迫，肯定也有，但別忘記了左尋歡的武功可沒有任何打折。

依然天下第一！

左十三收起茫然的神色，跟着老爹雄壯的背影，走在他側後方，要重新走上一條江湖路。

另一邊，孟淵把左尋歡的身影扣進瞄準鏡中。

感謝左家府邸的位置，可以讓他找到一個絕佳的狙擊地點。

現在孟淵手中的，是一把黑色的狙擊槍，以AS50為原型，5發子彈，槍口子彈初速度為800米每秒，有效射程為1000~1500米，採用半自動設計的模式，能在1.3秒之內穩定發射5發子彈。

「和你的右腿告別吧。」孟淵輕語一聲，扣動扳機。

左尋歡似乎有所察覺，護體真氣幾乎在剎那間形成，然而……區區護體真氣註定擋不住狙擊槍的高威力子彈。

他的右腿，從大腿中段往下，直接爆裂成一團血肉。

鮮血濺射在左十三錯愕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