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還可期許（完結）

查理越聽越擔心她家的龍。

似乎察覺到了查理的擔心，神座之上的艾歐輕聲道：「我以為女孩子不會想看些打打殺殺的。」

但對於查理心中所想之事，這位比星界眾神更崇高的神上之神都不吝惜將之一一滿足。

事實上，從查理來到這裏后，神上之神對她的態度就超乎尋常的友善。

讓發生在晶壁之外的戰鬥呈現在神國之內，不過是艾歐的手指輕輕敲擊一下神座扶手的事。

神域內沉沉浮浮遊離的光點匯聚而來，最後形成一面光鏡呈現晶壁外那生死相搏的世界之龍，與往昔被當做英雄的第一位超凡的先驅傳奇奧德。

奧德的水準遠在阿爾方斯坦丁之上，越過晶壁，他們二者的戰力瘋狂飆竄。

不過是艾歐與查理交談的功夫，殿下跟奧德雙方都已經傷痕纍纍。

到了這個地步，雙方都沒有相互試探的心，招招致命，恨不能讓對方血濺當場。

於是，查理就看到了自家男朋友那一身低調又奢華的黑金鱗片被打的慘不忍睹。

龍鱗被打落的地方露出外翻的血肉，龍血跟小溪一樣往外淌，看的查理心疼的恨不能分分鐘弄死奧德。

她家的龍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麼重的傷！沒受過這委屈！

神上之神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傷的比巨龍更重氣喘吁吁的奧德，左臂被齊根而斷，那一身聖潔的白袍愣是被血染成了紅袍。

露出的皮膚還有大面積被龍息弄出的燒傷，看着慘不忍睹。

所以，艾歐很想說一句，你這未婚夫下手比奧德狠多了。

不過艾歐還是有些吃驚的。

畢竟，阿爾方斯坦丁越過晶壁后的實力祂是知道的。

而奧德能跟最真實形態下的阿爾方斯坦丁打成這樣，卻是讓艾歐有些驚訝。

阿爾方斯坦丁巨大的形體是優勢，同時也是劣勢。

他一爪拍下來，別說整個拍中，就是擦到奧德一個邊兒，都夠他喝一壺的。

可那龐大的體型的確也不夠靈活，還是個巨大無比的『靶子』，奧德幾乎閉着眼放大招都能無差別命中。

這就解釋了殿下身上那坑坑窪窪的傷。

打到現在，神力遠遠不如殿下的奧德已經捉襟見肘。

阿爾方斯坦丁不是那種會死於話多的『反派』。

『趁他病要他命』素來是殿下在戰場上信奉的準則。

雖然巨大的體型成為了敵人最容易命中的『靶子』，但那比戰爭堡壘更加龐大的身軀又何嘗不是造成致命打擊的利器？

殿下那長著雙排猙獰骨刺的龍尾橫掃，別說渺小的真神之軀，就算是整個艾歐世界，若沒神上之神的晶壁保護，都要被抽成一片片的碎片。

奧德傾盡全力躲避。

可還是被尾尖掃中。

雖說只是尾巴尖，可那攻擊的強度就好像是急速狀態飛行下撞上一整個小星星。

眼看着奧德噴出一口又一口神血，差點就成了個『噴泉』，殿下的下一招已至。

升級版雙屬性龍息螺旋交錯，鉑金與與幽藍交纏，美麗卻也散發着可以直接把神祇揚成飛灰的極致危險。

奧德花費了四個紀元，以阿爾方斯坦丁為研究對象，一點一點改造自身，將自己變成一個在晶壁內被封印，出了晶壁可以血虐諸神的存在。

跟恢復成世界之龍的阿爾方斯坦丁打到這個地步，不是奧德不強，這要是換成星界諸神，都被他血虐幾個來回了。

可……

贗品終究是贗品。

阿爾方斯坦丁的誕生是不可複製，不可重複的『奇迹』。

在晶壁之外，他的幾乎快要與神上之神艾歐一般強大。

或者說，在晶壁之外，哪怕是艾歐也不會輕易與阿爾方斯坦丁開戰。

勉強擦著錐形輻射範圍邊緣閃避開致命一擊的奧德，將醞釀已久大招朝着阿爾方斯坦丁打出。

那是融合了五種不同神性的毀滅一擊，散發着神祇隕落前最後一刻不甘與怨毒的致命氣息。

這一擊毫無意外地打中了世界之龍那龐大的身軀。

龍鱗與血肉隨之如同蹦碎的山體般飛濺。

巨龍因為痛苦與憤怒而發出令人發顫的咆哮。

這種時候，巨龍龐大體型的另一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只要體量夠大，那麼對於旁人來說如同『愛和平』一般的殺傷力，發生在殿下身上也只能是中度損傷。

就是此刻那滿身的『坑坑窪窪』，看着太觸目驚心了一些。

阿爾方斯坦丁扭頭去看側腹剛被炸出一個大坑的傷口。

對於一個仍舊處於『暴躁期』的雄性巨龍來說，哪怕他變成了當下這個樣子，本性也是存在着的……

一身漂亮的鱗片，可是雄性巨龍求偶利器。

先把奧德幾個紀元的『騷操作』不斷放下不說，但就他們這一頓毫不留手的互毆，殿下這回頭一看，那猩紅的豎瞳瞬間就驟縮成了頭髮絲那麼細的一條線。

轉而，暴怒值就像是插入沸騰熱水裏的溫度計一般飛速飆升。

長長的龍頸揚起，那佈滿鋒銳鋸齒牙齒的龍嘴張開，世界之龍的肺部如同包裹着一顆恆星般發出光亮，而後，這股溢散著極其危險能量波動的光輝飛速順着龍頸向上『沖』。

直到最後龍頭低下，阿爾方斯坦丁追着拖着重傷之身體躲閃的奧德，噴出了這憤怒值MAX的狂暴吐息。

那是將屬性完全衝突的兩種龍息強制壓製成一種，藉著相斥的屬性翻倍暴增殺傷力，傷敵一千損己八百的暴怒吐息。

身形很是狼狽的奧德面色還是平靜。

躲是躲不掉的。

冷靜到令人髮指的他索性轉過身，從而正面迎上那可怕到無物不可摧毀的吐息。

無法說清他是抱着怎樣一種心態，以瘋狂又冷靜的神色對上殿下這如同暴君一怒的致命吐息的。

奧德的胸口發出散發着雜糅了三十種不同神韻的神光。

神座上注視着這一切的神上之神滿是神性的雙目中閃過一絲哀傷。

那是三十七個神格。

四個紀元以來隕落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眾神，神上之神艾歐親手創造的『子女遺產』。

查理準確地捕捉到了其中能量最充沛的神格，那是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神格！

奧德粗暴地將這些神格碾碎。

神格破碎的瞬間爆發出的力量就像是可怕的爆炸中心。

他抱着哪怕自己死掉，也要拉着世界之龍一起隕落的決絕，接連閃爍，頂着那足夠將世間一切蒸發的龍息，沖向了龐大到閃避不能的世界之龍。

艾歐輕聲一嘆，垂下了眼皮，並不想看下面的一幕。

一直沒有放棄的查理在這瞬間雙手合十，「我祈願……」

時間緊迫，這個層次的戰鬥已經不是一個傳奇奧術師可以干預的了，這個祈願術至關重要。

超乎自己能力範圍的祈願術哪怕是把查理的奧能榨乾也不會實現，但弱小的祈願術又不會在這馬上就要上演『大爆炸』的對決中起到作用。

「晶壁外的時間倒退！而阿爾方斯坦丁將保留這一刻的記憶！」

以美麗的少女為中心，一個巨大的時鐘倏然浮現在神上之神的神域中。

不屬於這個世界卻又誕生於這個世界的『大祈願術』，即便是神上之神也無法阻止。

說不上來那一瞬間神座上那看似『公平』到冷酷的神上之神，是不是『放了水』。

但，時鐘上的時針與分針倒轉，影響力竟然真的穿透了晶壁，輻射開來……

……

阿爾方斯坦丁扭頭看向自己側腹的傷口，就在他理智即將被憤怒所吞噬的瞬間，一段憑空多出的記憶及時地拉偏了殿下的『關注點』。

三十七個神格自爆。

好傢夥，原來這就是奧德的『底牌』嗎？

想到此，阿爾方斯坦丁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都有點不敢想，這要是神上之神沒把他們拉出晶壁單挑，眼前這個看起來冷靜至極，實際上已經瘋到了骨子裏的傢伙會怎麼做。

奧德不光要毀了星界，他這是想把整個艾歐世界抹除。

他是從根本上否認著這個世界。

知道了奧德底牌，阿爾方斯坦丁更加不能放過這個傢伙！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不能被放棄的理由，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他愛着的人類喜歡著這個世界！

不會讓你毀掉的！無論是我，還是這個世界！

世界之龍的形態發生了改變。

那龐大的身軀在飛速壓縮著。

神座上的艾歐靜默地看着這一幕，而祂放在神座扶手上的手指凝滯的動作，顯露出此刻這位神上之神內心的不平靜。

世界之龍在這一刻蛻變了。

晶壁外，那如同宇宙巨怪的世界之龍縮小到了與奧德一般大小的人形態。

那並不是巨龍一族的第二形態。

而是獨屬於阿爾方斯坦丁在晶壁外的第四種形態。

也是完全可以與創造了艾歐世界的神上之神匹敵的神話形態。

只見黑金神袍加深，豎瞳中滿是與艾歐如出一轍的神性冷峻男子出現在了頭一次展露出吃驚神色的奧德面前。

不等奧德有所反應。

阿爾方斯坦丁，如今也可以用祂來形容，抬起了手，虛空一抓。

而後那三十七個神格便被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輕鬆地從奧德的神軀中抓了出來。

這個時候，奧德想要再一次製造『神格炸彈』已經不可能了。

阿爾方斯坦丁顯然也沒有準備把這已經被做成了如同『定時炸彈』一般的玩意兒帶回去的準備。

祂做了一個令冷眼旁觀的艾歐都為之震驚的決定。

祂把自己如今這最強大的第四形態『剝離』了下來，將這足夠令艾歐正眼相看的力量作為了一個容器，如同最堅固的壁壘一般籠罩了足夠摧毀晶壁，以及晶壁后保護的那個世界的神格。

當一個突破到神上之神實力層次的『新神』，捨棄一切也要搗毀奧德那瘋狂的計劃時，哪怕是瘋的徹底的奧德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三十七顆神格被引爆。

只不過，那璀璨至極的爆炸被阿爾方斯坦丁剝離出的第四形態牢牢壓制。

又或者說，兩種旗鼓相當有完全相反的力量相互『抵消』了。

而作為一切終於塵埃落定的見證。

晶壁都無法阻擋，刺目至極的強烈光線幾乎把艾歐世界淹沒。

艾歐出手，過濾掉了那極致光輝力量的餘波，只留下無比神聖的白光將他的整個世界『點明』了一瞬。

這個世界的創造之神自神座上站起，祂踏出一步，便已現身晶壁之外。

阿爾方斯坦丁毫不猶豫地斬斷了自己成為足以匹敵艾歐的神路，此刻再一次恢復成了那龐大的世界之龍形態。

而艾歐輕輕一揮，那巨大到足夠把祂的世界當玻璃球把玩的巨龍便憑空消失了。

同時，怔愣在神域內的查理懷中一沉，高大且傷痕纍纍的黑髮殿下昏迷倒下。

領猝不及防的柔弱奧術師下意識抱住殿下，但高估了自己力氣且慌張到連施展奧術都忘記了的查理，只能充當了殿下的『人肉墊子』，隨之一起跌倒。

那一雙神性的眼眸看向了還強撐著一口氣的奧德。

祂都知道。

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的一切。

作為艾歐世界的主宰，至高神，祂是可以在悲劇發生的時候阻止的。

可，阻止了一個『奧德』的產生，又能如何？

世界的規則早在祂創造這個世界與眾神之時就已定下。

阻止了這個奧德產生，還會有下一個奧德。

所以，祂不再去看自己的世界，而是選擇將自己的目光放在別處。

如今再看這個迷途依舊，精疲力盡傷害了世界，卻也被祂的世界傷害的最深的孩子，艾歐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結束了，我的孩子，這是我最後能給予你的。」

奧德在閉上眼的瞬間，看到了一直等待着他回頭的夥伴。

他一生的摯愛。

大家還活着，沒有被諸神的戰火吞滅。

他不再是一個人在黑暗絕望中前行了……

真好……

……

難得替自家孩子們善後著的艾歐回首看向那原本已經令祂失望透頂的世界。

也許，真的還可以再期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