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番外二

「韓家四郎成親了?」

喬七小姐聽得丫頭來報,不由的眉頭一挑,小丫頭說起這事來臉上的神情很有些不屑,

「小姐,奴婢在前堂里聽夫人身邊的劉媽媽說了,說是韓家大辦了宴席,請了不少賓客……他那新婚的妻子呀……聽說不是甚麼好出身……」

韓家這麼一辦婚事,倒是將喬家弄得有些不上不下的尷尬了,韓世峰記恨喬家太過寡情退婚,並沒有發了喜帖給喬家,喬家若去了自然十分尷尬,但若是不去,喬宇乃是韓家出了大力給調回了京師,此時韓家有喜,喬家不去,喬宇也要落個不念情的名聲!

喬氏夫婦見事情這般,也是左右為難,喬宇思量許久終是拂袖道,

「罷了!即是韓家不想續這份情,我們也不必熱臉貼了冷屁股,不去也罷……」

「可是……老爺……這……這……只怕會招人議論!」

喬宇想了想道,

「人不去,可派人送份賀禮,如此便免了尷尬!」

「也……也只好如此了!」

喬氏夫婦商量一番便派人送了禮去韓家,那送禮的人回來對喬夫人學說了當時的情形,

「……那柳條巷子附近的街道,都被車給堵滿了,小的看這情形根本不敢讓車往前湊,自己下了車走過去的……」

韓世峰雖名聲不顯,但在吏部乃是實權,又三個女婿,一個在外頭做官,一個是錦衣衛的鎮撫使深得陛下寵信,一個女婿是皇後娘娘的親哥,韓家這門親是多少人想攀的,只韓家行事向來低調,又韓謹岳一直在南都軍營之中,這一回上沙場又鬧出個失蹤來,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到後頭平安回京,還得了封賞,這各家的媒婆們還未來得及上門,便聽說韓家四郎已領了一個妻子回家了!

旁的人家捶胸頓足暗罵手腳太慢,喬夫人心裏也是有些犯酸,

「早知道韓四郎有今日的成就,就不退婚了!」

可如今婚都退了,也沒那臉皮再議親事了,不過倒很是關心新娘子是何方神聖,

「可知新娘子是哪一家的千金?」

那管事的聞言笑道,

「甚麼千金喲!不過就是一個山野里的小丫頭,是前頭韓家四郎在沙場失蹤,遇上的山村獵戶之女,這女子救了他,又助他擒拿了韃靼小王子……」

如此這般將那新娘子的來歷一講,喬夫人聽罷心裏立時舒坦了許多,面上現出惋惜之色來,搖頭道,

「雖說那韓家四郎與我們家七姐兒不般配,可也不能去個山野的村姑呀,這樣的女子至多就是為個妾,怎得還能為正室?這韓家二老也是糊塗!」

若這兒子是自家生的,敢領着村姑回來,她必是要打斷腿的!

那管事的心頭暗道,

「我瞧著那韓家二老半點兒不糊塗,對那兒媳婦是滿意的很,逢人便虧自家媳婦是個難得的俠義女子……」

這管事倒是沒見着新娘子的真容,不過聽人說生得是五官端正,說話大方爽氣,是個性子開朗的女子。

這管事的心頭暗想,

「依我瞧著,雖說出身樣貌不如我們家小姐,但那性子必是強上不少的……」

自家小姐那性子又嬌又傲,跟溫室里的花朵一般,風吹不得,雨打不得,話都不能說重了,更不必說敢動手教訓了,這樣的女子娶回家去,好看是好看,這可這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呀?

兩口子過日子,再是神仙眷侶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柴木油鹽樣樣不能少,自家小姐一派仙氣飄飄的樣兒,這就差餐風飲露了,普通男子如何能受得了!

像那個時常在府里進出的表少爺,若不是指望着喬家為他前程鋪路又怎麼會上趕着來奉承小姐,只可惜老爺夫人還有小姐都跟豬油蒙了心般,一心認定那表少爺是人中龍鳳,有一日必會飛黃騰達,與七小姐是良配!

那表少爺倒確是文采斐然,儀錶堂堂,可都是男人,誰不知曉男人的心思呀!

這嬌花雖好,看膩了,伺候膩了,也要煩的!

除了駙馬,誰願意一輩子把妻子當仙女一般供著呀!

以後說不得又是一個風流多情的種子,到時候任是再漂亮的正室也要落得獨守空閨,獨自垂淚的下場!

管事的心裏腹誹,喬夫人卻是不知,二人的一番對話被一旁伺候的婆子們聽到了,又給喬七小姐身邊的丫頭打聽到了,這廂轉給了喬七小姐,喬小姐聽罷也是搖頭嘆氣,

「他雖與我婚事作罷,但好歹也是京中官家子弟,怎能自暴自棄去娶一個山野女子!」

雖說那女子是在他危難時相救於他,不好辜負,但至多也就是個做妾的命,若是二人的婚事還在,自己便是許那女子進門,也不會仍她放肆的!

不過……如今他們婚約已除,韓家四郎已是與自己沒有瓜葛了!

喬小姐在心裏嘆息一陣便將此事拋在腦後,一心與自家表哥呤詩作對,鴛鴦比翼了!

韓家那頭,韓謹岳的婚事大辦一通,家裏是人人面上帶笑,只新郎倌兒卻是傻笑之中帶着一絲牽強,走動時還時不時的皺起了眉頭,那杯中的酒也是悄悄用水替換了,這廂一幫子人鬧到了半夜才散。

待到好不易送走了賓客,新郎倌兒才卸了勁兒,一瘸一拐的自大門處往回走,沿途的丫頭婆子們看着得是暗笑。

「四郎……可是要我扶你進新房?」

三姐夫衛武過來便一巴掌拍在他后臀上,疼得韓謹岳嗷一嗓子,差點兒跳起來,回頭捂著屁股瞪着衛武,

「三姐夫,你……你故意的!」

衛武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嘿嘿道,

「你小子倒是膽子大,居然敢先斬後奏!」

韓謹岳氣呼呼道,

「不是你讓我想法子生米煮成熟飯么?」

衛武聽了忙去捂他的嘴,

「你瞎嚷甚麼,若是讓岳母聽見了,我可要吃掛落!」

隨即伏在他耳邊道,

「我是說若是她不肯跟你走,你就想法子先把人辦了,再回來補婚禮,誰讓你在外頭便把婚事辦了!」

韓謹岳應道,

「我們二人無媒無聘在一處便是苟合,我怎能這樣待三娘,自然是要成了親才行的!」

衛武聽得直翻白眼,

「又不是讓你不娶她,只是先洞房后辦婚事罷了……話說你辦了就辦了,還回來照實說話,不打你打誰!」

老岳父聽得韓謹岳在外頭私自成親,當下是勃然大怒,抄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打,岳母是攔都攔不住,這廂雞毛撣子打斷了又去抄掃帚,打得韓謹岳是滿院亂跑,韓世峰見追不上兒子,就叫了人來按著兒子打板子。

王氏一見這架勢忙派人去將在衙門裏上差的衛武叫了回來,衛武回來這才好說歹說將岳父給勸住了。

二人正在一處悄悄說話間,便聽得後頭有人柔聲問道,

「我還當四郎哪兒來的膽子敢做這荒唐事,原來是武哥教的!」

二人回頭一看,正是珠圓玉潤,身姿豐腴的韓綺,懷抱着已是有兩個月的小女兒華英,靜悄悄立在二人身後,二人見了韓綺都是一驚,衛武嘿嘿一笑,伸手要接過女兒,韓綺瞪他一眼,

「你滿身的酒氣,可不許抱英姐兒!」

衛武忙收了手,訕訕笑着,韓綺又轉頭瞪了韓謹岳一眼,

「你三姐夫這人向來是不拘世俗小節,行事有些出格的,你性子老實不知變通,如何能聽信他那一套,干這荒唐事兒,依我看來……你這板子是打少了!」

韓謹岳聞言只覺著屁股更加疼了,忙陪着笑道,

「三姐姐饒命吧!父親這一頓板子已是去了我半條命,再打可真要連洞房都不成了!」

韓綺瞪他一眼,又噗嗤笑了出來,

「罷了,看在四弟妹的面上,我且饒了你,還不快快回去!」

韓謹岳聞言如蒙大赦,沖衛武扔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忙一溜煙兒跑了,韓綺這才又瞪向衛武,

「你當真是好的不教,盡教壞的,幸得四郎沒有聽你的……若是教壞了四郎,看你如何交待!」

衛武嘿嘿一笑道,

「你那兄弟就是外表憨傻,內里精明的,我那法子他去蕪存菁不是用的很好嘛!」

這媳婦也睡了,人也領回來了,只太過老實說了實話,要不然連這頓打都能省了!

韓綺瞪他一眼,

「你還敢說,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且不說你,待得回去了便自家睡書房去!」

衛武聞言立時垮了臉,

「這……英姐兒都兩個月了,我才吃了一回肉,綺姐兒要罰我,換個法子成不成?」

前頭韓綺生產時虧了身子,衛武憐惜妻子也不敢親近,如今好不易身子養好了,才得了一回肉吃,正是滿心滿眼饞得發慌的時候,用這法子罰他,豈不是要命?

韓綺紅著臉白了他一眼,

「你……你還敢說!」

這廂板着臉領着衛武去了前堂,韓世峰與王氏送完賓客,正與三個女兒女婿在說話,韓綉夫妻也是早在半月前趕了回來,此時的韓綉卻是也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正與王氏湊到一處低低的說着話,韓縵見得衛武焉頭巴腦的跟在韓綺身後進來,便在後頭悄悄的沖他笑,悄聲道,

「三姐夫,你被三姐姐訓了么?」

衛武沖她擠眉弄眼做了一個鬼臉,韓縵就捂著嘴笑,一旁的錢再宥見狀便湊過來悄聲問道,

「怎得了?」

韓縵便將他拉到堂外廊上,低低的將韓謹岳的事兒講了一遍,

「……四哥在外頭擅自成親,父親知曉了是勃然大怒,這一回連母親都都幫不了他,被狠狠打了一頓板子,四哥一向老實也不敢這麼膽大的,就是三姐夫在後頭慫恿著做的……」

說着吐了吐舌頭,

「前頭四哥被打,四嫂被母親拘在房裏不許去管他,便是我伺候的四哥,四哥甚麼話都同我講了……我……我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讓三姐姐知曉了!」

錢再宥聞言笑着一指她,

「好呀!你這哪裏是說漏了跟,分明就是在後頭告的狀,虧得三姐夫平日裏對你那般有求必應的……」

韓縵聞言吐了吐舌頭,

「三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曉,她只要一瞪我,我就甚麼都藏不住了!」

不過,瞧著在外頭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三姐夫跟在三姐姐後頭,亦步亦趨,小心討好的樣兒,怎麼就這般好笑呢!

這二人果然不愧是從小青梅竹馬,心意相通,錢再宥也是幸災樂禍的嘿嘿發笑,

「看來今兒晚上三姐夫只怕是要跪搓衣板了!」

韓縵立時同他笑做了一團,半晌妙目一轉問他道,

「你以後會不會也瞞着我做壞事兒?」

錢再宥聞言雙眼一瞪,挺直了腰板,一拍胸脯道,

「小五,你可不能亂想我!我可是心術堂堂正正,一身清白的,怎麼會似三姐夫那般動壞心眼兒……」

說完又彎下腰,壓低了聲音悄悄道,

「我倒是想學四哥來個先斬後奏,可……可也沒那膽兒呀!」

韓縵聞言立時想起來,二人平日裏獨處時,錢再宥動手動腳卻又強自忍耐的樣子,不由羞紅了臉,伸手去捂他的嘴,

「你……你……你不許說!」

錢再宥被她柔軟的小手按在嘴上,趁機親了一口軟軟的掌心,看着韓縵紅著臉縮回手,他笑眯眯伸手抓了她的小手道,

「我不說,雖說不能像四哥一般,不過你平日裏也得給我些甜頭呀,你……你……把手給我握一握……」

韓縵看了一眼堂中還在說話的眾人,嗔怪的瞪了錢再宥一眼,卻是再沒有縮手,二人便在這燈光昏暗的廊上,紅著小臉,手拉着手,腦袋湊在一處悄悄說着知心話兒!

裏頭韓氏夫婦便在趕人了,王氏看了一眼苗氏懷裏睡着的小外孫女兒,憐愛的撫了撫她軟軟的胎髮,對韓綺和衛武道,

「這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些回去吧!這也是娘難為你們了,這陣子因着四郎的事兒,沒顧得上瞧這小乖乖,心裏實在想得慌了,才叫你抱來瞧瞧,今兒人多倒讓你們抱來了,快些帶她回去,也免得夜深了露重,孩子著了涼!」

韓綺還未說話,衛武卻是笑道,

「岳母您老人家這是疼惜我們家英姐兒,自然是要抱來給您老人家瞧瞧的……」

說着一指正在同綰姐兒和明哥兒在堂前堂后亂跑的海生道,

「您老人家若是喜歡,小婿便將這小崽子給您留下,送不送回來都成!」

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王氏嗔道,

「有了英姐兒便不要海生了,你這當爹的可真是偏心!」

衛武哼道,

「這小子如今正是人憎狗嫌的時候,那有我們家英姐兒香香軟軟的可愛,您老人家受累給我管着,便當是您疼我和綺姐兒了!」

也免得這小子總是壞我的好事兒!

王氏聽了直笑,伸手拍了他一下道,

「有你這麼當爹的么!」

罵雖罵,卻是真將海生給留下了,綰綰與洵明見海生留在外祖家,便也吵著要留在外祖家,韓氏夫婦正因着女兒們出嫁,家裏只剩韓縵一個冷清了,如今見得外孫們都要留在家裏,那是求之不得,便都笑眯眯的應下了!

綰綰喜得拉了韓縵的手道,

「小姨,今兒晚上我同你睡,我們也洞房花燭!」

眾人聽了是一陣大笑,韓綉伸手擰了閨女的小臉一把,

「傻丫頭,你知曉甚麼是洞房花燭!」

綰綰眨著天真的大眼兒應道,

「不就是兩個人睡一張床上么?」

眾人聽了都笑,

「誰告訴你兩個人睡一張床上便是洞房花燭的?」

綰綰一指洵明,

「明弟弟說的!」

眾人又瞧向洵明,洵明一扭頭瞧向海生,

「是海生弟弟說的!」

海生咧嘴一笑很是得意的道,

「你們真笨,跟你們說了是一男一女睡一床上才是洞房花燭,怎麼就記不住呢!」

韓綺眯眼瞧了丈夫一眼,溫聲問道,

「海生,這話又是誰告訴你的?」

海生扭頭一指自家老子,

「是爹說的!」

衛武暗叫不好,聞言嘿嘿一笑,不動聲色往苗氏身旁退了一步,

「小子胡說甚麼,你爹我幾時說過這話了!」

海生眨着眼,一臉天真道,

「不是爹你說的么?你跟娘天天都是洞房花燭!」

眾人一聽立時是哄堂大笑,韓綺羞紅了臉拿眼直瞪衛武,衛武臉皮卻是極厚,嘿嘿笑着伸手從苗氏手中接過被吵醒了的女兒,對自家兩個笑得前仰後合的連襟道,

「嘿嘿!你們笑甚麼笑,不洞房花燭這兒女哪兒來的……」

說着抱了女兒便向韓世峰與王氏行禮,

「您二老早些歇了吧,我們回去了!」

卻是一手抱女兒,一手拉了猶自慍怒的韓綺,逃也似的急匆匆走了,眾人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陣笑……

待得到了外頭,韓綺氣得伸手直擰衛武,

「你能不能教點兒好的給兒子!」

衛武不痛不癢的受着,先將女兒交給一旁的桃李,又伸手扶了妻子上車,再自己上去抱着女兒輕輕的拍哄著,待得女兒動了動紅潤的小嘴,又沉沉睡去之後,這才笑眯眯道,

「聖人都說食色性也,這可是天性!我衛某人的兒子,旁的先不講,這找媳婦的本事卻是要從小學起的,若是海生能似他老子這般能幹,尋到個他娘一般的好媳婦,他這輩子可就有着落了!」

韓綺聽了羞嗔道,

「你真是不要臉皮,有人這麼誇自己的嗎?」

衛武瞧着她笑眯眯道,

「我這哪兒是誇自己,分別就是誇你呀!」

韓綺羞紅了臉,扭過頭去不看他,小小的呸了一聲,

「呸……真是厚臉皮!」

衛武笑眯眯伸手摟了她的腰,

「綺姐兒不氣了吧,今兒晚上能讓我回房睡么?」

韓綺白他一眼,卻沒有再說讓他去書房的話,衛武不由大喜,緊了緊妻子的腰身,還捏了捏,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綺姐兒這腰身此時才是最好的……」

軟軟綿綿,入手滿是柔滑,這觸感倒是比以前更好了,養了足足兩個月,總算是將綺姐兒給養回來了!

韓綺抬手又擰他,

「你別當着孩子的面動手動腳的……」

夫妻二人坐在緩緩行進的馬車之中,緊緊依偎在一處,很是甜蜜溫馨,衛武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女兒,再緊了緊妻子的腰身,很是感慨的嘆了一口氣對韓綺道,

「我如今已是十分心滿意足,有了海生與英姐兒,已是足夠了,以後……我們一家五口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說話時神情猶有餘悸,顯是想起來韓綺生產時的際遇,他是當真被嚇壞了,有那麼一陣子,他分明是感覺到綺姐兒已離他而去了,卻是不知怎得又回了魂,產婆只說是產婦疼岔了氣,衛武卻是不敢深究,只要妻子平平安安在自己眼前便已是萬事不求了!

衛武想了想對韓綺道,

「你生綺姐兒過後的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甚麼了?」

「夢見我們好似前世就認識,且認識的地兒好似在勾欄院裏,總歸花紅柳綠,漂亮女人很多似的……」

說到這處衛武突然嘿嘿一笑,止了話語,韓綺卻是心頭一動追問道,

「後頭呢?」

衛武笑道,

「我夢見我是個花叢常客,睡了不少女人,但心裏一直想睡的女人是個臉上有疤的醜女人,那女人性子很倔,可是一雙眼是黑白分明,但凡她盯着我瞧上一眼,我……我這心裏便跟貓抓似的……恨不得撲上去……」

在夢裏自己就是個浪蕩子,當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卻不知怎得,就是瞧上這勾欄里的做雜役的醜女,她那臉上疤痕密佈的樣子甚是可怖,只一雙眼裏也不知是不是生了鈎子,往自己面上一掃,立時便鑽進他心裏去,勾得心肝脾肺,五臟六腑都跟着癢了起來……

衛武看着夢裏的自己每回去都是左擁右抱,一雙眼卻老是往外頭庭院裏掃,就為了見着那身着粗布衣裳,紗巾蒙面的女子,於是做着夢都在暗罵自己道,

「蠢貨,你擺出一副浪蕩樣兒,是個正經女人都不會跟你,要是老子,當時就給她贖了身,弄回家去了……」

之後也不知怎得場景一換,他似是去了京外辦事,回來時便已立在了一處荒山亂墳崗上,一個小小的黃土包下,埋得就是夢裏心心念念的女子,

她死了!

夢裏的自己立在小小的墳丘處仰面向天,想哭竟是流不出一顆眼淚來,心裏那股子痛苦勁兒,便是在夢外的自己也是疼得緊皺了眉頭,伸手撫住胸口處,彷彿被人生生給挖了心肝一般,胸膛處空空落落,難受的厲害,於是猛然從夢裏醒來,抬手一摸是滿頭滿身的大汗……

衛武對韓綺道,

「真是奇了怪了,做夢時我不覺得那女子是你,可醒來后想起那雙眼,卻是與你一般無二,彷彿便如是瞧見了前世的你我一般!」

韓綺聽了長嘆一聲,依在他懷裏目光卻放在車窗外漆黑的夜色之中,低聲問道,

「武哥,你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

衛武摟着她想了想道,

「以前不信,如今倒是信了!」

若是沒有天意,他一個街面上的小混子如何能娶到官家的小姐,自然是他們命中注定要在一處的原故!

韓綺轉頭親了親他堅毅的下巴,上頭青澀的胡茬微微刺疼了嘴唇,

「今生我們能在一處,那就是前世註定了的!」

衛武笑着低頭厚實的嘴唇吻在她的唇上,

「甚麼前世今生,生生世世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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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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