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萬世不朽
項羽雖是將才,卻不是治國之輩,就算是楚國復國成功,亡國也不是數年的時間而已,大廈將傾之際,並非靠着項梁等人就能力挽狂瀾的。
與其這樣,在余小漁看來,不如改變進程,讓扶蘇順勢登基,讓大秦國祚綿延,於天下百姓來說也是一件幸事。
項莊也隨之嘆息一聲。
也深知復國之難,且不說秦國當下能人輩出,況且眼下楚國舊部都未曾招攬回來多少,更不提叔父項梁的那句『旌旗十萬斬閻羅』的豪言壯志。
當年的雄楚,經歷了流亡之後,也變成了當下這種不堪的下場。
殺人,暢飲,暢談。
不啻於一樁人生美談。
余小漁和項莊在清洗身上的血污之後,和項莊走入了一家酒肆,喝的是綠蟻,談的是殺人。
夜半,余小漁這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海月小築。
虞姬未曾入眠,一直在等待着余小漁。
站在海月小築外的海岸上,素手托胸,翹首以盼。
一直等到余小魚的身形出現在視野中,這才舒緩了一口氣,待到余小漁緩緩走近,虞姬便是聞到從其身上傳來的濃鬱血腥氣。
但蕙質蘭心如她,知道什麼該問,也知道什麼時候要緘默。
「公子,我扶你去洗漱一番。」
虞姬柔聲道。
余小漁點了點頭,體力消耗太大,有些心力交瘁。
在虞姬的攙扶下,余小漁褪去衣服,任憑虞姬的手掌在自己的身上清洗。
……
第三天,余小漁清醒過來,想到昨天晚上醉意朦朧之間虞姬給自己清洗的事情,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得不說,虞姬雖年紀不大,卻懂得照顧人。
「公子,練劍的章先生到了。」
虞姬此時推門而入,柔聲道。
見到余小漁正在更衣,當即上前一步,「公子,讓我來。」
余小漁難得有些面紅耳赤,他渾身上下寸縷未掛。
虞姬當即面頰紅潤仿若要滴出水來,低着頭紅著臉道:「公子,昨晚虞姬早就看過了,也沒什麼難以啟齒的。」
不等余小漁拒絕,虞姬便體貼的給余小漁穿上衣服,埋下頭將衣角整理熨帖,這才跟隨一起走出房門。
老章這幾日一直按時前來教劍,也暗自咋舌余小漁在劍術在的進步神速,僅僅一日不見,未曾想在他的劍法之中竟然帶着一股決然殺氣。
這就很奇怪,按理說,凜然殺氣只有身染殺業之後才具備。
就好比素有秦國殺神之名的白起,一身殺氣彷彿是實質性的,讓人望而生畏。
萬人屠白起,自和趙國長平一戰之後名聲大噪,坑殺四十萬將士,自此也遭受無數的非議和詬病,但也練就了一身殺伐之氣,白起曾豪言,『便是仙人見我也畏懼三分!』。
臨近晌午,余小漁滿身汗水,笑道:「老章,好久沒和你喝酒了,蘇兄什麼時候有空可以一起喊來暢飲一番。」
老章神色一喜,此前正有此意,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當下順着台階說道:「正好晌午無事。」
扶蘇最近想要交好諸子百家,卻不知從何下手。
只因當年大秦和諸子百家恩怨頗深,他以大秦太子的身份勢必會受到敵意,萬般無奈之下想到了余小漁。
很快,老章招呼蘇殿匣和蒙二前來。
余小漁做好飯菜之後,幾人飲用烈酒。
「余兄,兄弟我最近閑來無事,整理諸子百家的理念,發現其中多有互相衝突之處。」
率先開口的並不是扶蘇,而是蒙毅。
「只可惜身邊的人無一人鑽研過諸子百家,唯獨余兄你一人!」
「我說蒙二啊,你不好好管好賬面事情,鑽研什麼諸子百家,難道你不知道術業有專攻的道理嗎?」
「這不是閑來無事,想要和余兄你這樣博聞強識。」
蒙二拍馬屁一向是很恰到好處。
余小漁雖然不相信他的話,可聽得心裏很舒服。
「小嘴巴和抹了蜜一樣。」
余小漁打趣道。
「那就以之前談論的扶蘇為例,只有一點我不明白,大秦和諸子百家關係僵硬,突破口在何處?」
蒙二好奇問道。
「突破口?」
余小漁笑了笑,反問道,「秦王嬴政滅六國的動機何在?」
扶蘇和章邯認真的聽着,此時也不禁蹙眉。
嬴政誓要一掃六合的動機何在?
是為了野心?還是利益?
顯然都不是!
「是為了秦國王族血脈萬世不朽!」
扶蘇沉聲道。
「正解。」
余小漁當即一拍手,笑道,「儒家等諸子百家也是如此發。」
這話余小漁沒有點透,但三人瞬間明白。
心中不禁暗自咋舌,余小漁的想法終究是特立獨行卻一朝戳在要害。
大秦要萬世不朽,而諸子百家亦是如此,人終有死的那一天,但道統傳承卻不同,可以綿長無期。
在詢問這個問題之後,三人也就不再詢問,生怕被余小漁察覺異樣。
很快,三人酒酣離去。
夜半時分,扶蘇三人徐徐走出庭院,登上早已備好的馬車,朝着桑海城儒家聖賢庄而去。
扶蘇聽信了余小漁的忠告,要交好諸子百家中最為重要的九流之家。
而近水樓台的儒家首當其衝。
至於為何選擇在半夜,是怕動靜太大,引起齊國方面的懷疑。
扶蘇清楚,儒家乃是齊魯所孕育而出的道統門派,說是齊魯學派中執牛耳者也不為過,儒家是一枚極為鋒利的刀刃,若是用好,殺人於無形之中,甚至無需用李斯那種『折天下之劍鋒』的過激思想便可輕易做到『以愚黔首』的作用。
可儒家能心甘情願為他所用?
儒家從孔丘到眼下,荀子當道,可扶蘇事先打探到,荀子現為齊國三次出任稷下學宮的祭酒一職,可齊國關係淵遠,想要說服荀子對於扶蘇來說並不簡單。
但自從昨晚聽聞到了余小漁的見解之後,扶蘇頓時覺得豁然開朗起來。
「公子殿下,您確定儒家一定會答應?」
蒙毅忍不住問道,他心中沒底。
「七八成把握還是有的。」
扶蘇成竹在胸。
心中打定主意,主要儒家敢開口,哪怕是血盆大口他也會爽快答應下來。
我扶蘇要的是大秦萬世不朽,而你儒家若是依附於大秦,讓你道統昌盛五百年,這個條件還不夠誘-惑嗎?
他不相信儒家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