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屠龍之人

第40章 屠龍之人

三日後的黃昏,章邯從齊國西北毗鄰大秦疆土的邊陲歸來。

半個月前,他秘密離開桑海,前往阻擊羅網的劍師陳久閣。

扶蘇的庭院內,當章邯走上前去的時候,扶蘇坐在那華蓋如傘般的梧桐樹下。

秋風掃落葉,蹁躚落在肩膀上。

樹下有一棋盤,經緯縱橫,黑子如陣,白子如龍。

扶蘇和蒙毅正坐在博弈。

「自從天元棋局之後,整整十多年,大秦再無棋藝高手,倒是那齊國稷下學宮之中,能人輩出。」

扶蘇嘆息一聲。

蒙毅捏著一枚子,猶豫不決,當即笑道:「聽聞左丞相的棋藝不同尋常,一手縱橫之術能殺的對弈者丟盔棄甲,公子殿下可曾和他對弈過?」

「他?」

扶蘇笑了一聲,「臭棋簍子一個。」

李斯那所謂的棋盤縱橫之術,也不過是些蠅營狗苟的陰險手腕罷了,朝堂上的他一心鑽營,棋盤上亦是如此。

「李斯曾說過: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一個從市井泥淖里爬出來的人能夠什麼大局觀?李斯暗中佈道了十多年,每一步都殺人誅心,但在這一點上,倒不如余小漁。」

蒙毅點了點頭,手中執一子,猶豫不絕是否要定下此局。

扶蘇微微一笑,道:「巧了,扶蘇四子佔四方,大勢已成。」

蒙毅神情驀然凝重起來,搖頭道,「中原大地已歸大秦所有,東方齊國一隅,山高路遠,尚且還是變數。」

當即,蒙毅手中黑子徐徐按下,一手天元。

「蒙毅不才,天元一子定四方!」

扶蘇當即變色,本已接近收官的棋局復又變得晦明難測起來。

此情此景,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巴掌大的黃葉落在蒙毅肩頭,他輕輕撣下,問道:

「殿下,可曾聽聞屠龍之人?」

屠龍人?

扶蘇蹙眉,大為不解。

「只聽過扶龍人之說,這屠龍人是?」

六國動蕩,關於扶龍人的秘聞層層迭起,亦真亦假,有人說百越之地有『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的奇人異士,乃是扶龍人,更有傳聞先秦練氣士中有觀天象者,推重龍虎胎息吐故納新的內丹修鍊,而且接納「烹煉金石」,修長生之道,神乎其神。

更有說諸子百家中縱橫家脫胎於文王《周易》,其傳人鬼谷,知大局,善揣摩,開合有度、縱橫自如,號稱『無所不出,無所不入』。

「哪有什麼論陰陽如反掌,奇門八卦,亦或者結丹修鍊,至於那『烹煉金石』……臣不敢妄議……殿下可以詢問余小漁,他興許能清楚一二。」

傳聞嬴政一心求取長生大道,信以為真,身為近臣的蒙毅不敢亂言,恐遭受無妄之災。

蒙毅笑道,「秦王便是一屠龍人。」

扶蘇恍然,秦王勢必一掃六合,屠盡天下王室,豈不就是那屠龍之人?!

「尋扶龍,斬屠龍,這話是當年鬼谷的傳人所說,其中深意,只能慢慢揣測。」

扶蘇面色凝重,難道大秦也會有屠龍之人出現,要斷了大秦綿延國祚?

「那你可知此人是誰?」

蒙毅搖頭,「若你我不知,天下恐怕只有一人知道了。」

「余小漁!」

扶蘇蒙毅異口同聲說道,旋即對視一笑,意味深長。

章邯不懂對弈,更不懂玄之又玄的扶龍屠龍,他懂的,唯有殺人之道。

在兩人收拾棋子的時候,躬身道:「公子殿下,讓陳久閣逃了。」

扶蘇面色一沉,「章將軍可曾與其交手?」

「傷了他一臂。」

章邯沉聲道,「那陳久閣傷勢嚴重,短時間之內想必不會露頭。」

扶蘇點了點頭,「但只要他在,終究是一塊心病。」

陳久閣如同一柄懸掛在心口的劍,指向余小漁,而恰恰余小漁為扶蘇所器重,生怕他半路夭折。

「那就好,不過陳久閣就算受了傷,也有不小的威脅,若是你有機會,務必斬草除根。」

章邯領命點頭,旋即繼續彙報情況,道:「殿下,前些日子手下的碟子傳來消息,那名為周單碟子的女兒尋到了。」

「周單?」

扶蘇蹙眉,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此人是誰,大秦碟子眾多,且多以暗號代稱姓名,這周單?

「救下余小漁的那個。」

扶蘇這才恍然,當即凝色道:「務必要將其保護好,可送到大秦,也可……」

「殿下,我覺得不妥。」

就在這個時候,蒙毅開口,「余小漁乃是重情重義之人,周單救下他性命,且臨死之前有託孤的意思,我看這周單遺孤不如交給余小漁照料,也算是去了他的一塊心頭病。」

「善!」

扶蘇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眼睛忽而變得雪亮起來。

「多半月沒去海月小築吃飯,有些嘴饞了。」

他笑着說道,「就怕有朝一日,余兄他一躍入了龍門,便不會再鑽研廚藝,到時候啊,我們可都沒了口福啦!」

蒙毅和章邯微笑着點頭,但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若真的有那麼一天,余小漁只怕是沒時間下廚做菜肴了。

「那可得抓緊時間多吃一些,畢竟多年來七國頂尖廚子的手藝都嘗遍了,多半不合我的胃口。」

扶蘇當即起身,讓下人備好了馬車,幾人徐徐上車,朝着海月小築去了。

海月小築。

余小漁正在安心練劍,雖替周單報了血海深仇,但余小漁也不敢輕易放棄練劍。

項梁曾說過,在這個混亂的世道上,什麼東西都比不上手裏的武器好說話。對此余小漁深以為然。

練劍是門長久的買賣,不過眼下的他雖未到出師的門檻,但老章和項梁的劍法已然學了個馬馬虎虎,稍加練習,未曾不可登峰造極。

在休息了片刻之後,余小漁坐在長廊欄桿上,解下腰間酒囊,仰頭喝酒。

越是深入劍道這一行,越是覺得老章所傳授的那一套基礎劍法的不俗之處,竟然在某些方面和名師項梁的觀點有不謀而合而之處。

這倒是讓余小漁有些奇怪,難道老章當年也師從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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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霸大秦從市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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