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離開桑海
第二天照理說是小雪。
可，一場大雪不期而遇，足有腳踝深淺。
桑海城銀裝素裹，蒙蒙亮的清早，只見裊裊炊煙，頗有幾分千山鳥飛絕的樣子。
余小漁給那匹雜毛瘦馬披上一層毯子，拿出緯帽給虞姬和周嫣分別戴上，幾人收拾妥當，上了馬車。
他坐在前面驅車，不大的車廂里除了水和食物外，還擠著虞姬和丫頭周嫣。
馬車悠悠，在雪花毯子上碾出一行車轍。
余小漁終是離開了桑海城
臨走前，他留下一封信給蘇殿匣和老章等人，若是能看到，幾人自然會去臨淄尋他，不過余小漁也清楚，想要再見，機會渺茫。
整整走了大半天，桑海城早就消失在了視野中，顛簸的路旁，能見到稀稀落落的村莊農家。
「公子，到哪裏了？」
「古萊子國快到了。」
余小漁笑道。
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一座巍峨綿延巨山橫在面前，氣勢磅礴。
秦王政掃六合之後，便有一次東巡封禪，這座萊山則被敕令建造八神主之一的月主祠。
「要下來瞧瞧風景？」
馬車裏虞姬婉拒了。
余小漁安心駕車前進。
臨近黃昏，馬車這才將將轉過萊山一角，余小漁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飄散過來，讓他本能警覺起來。
轉過一處山腳，地面上躺着一具屍體，一儒生樣貌的年輕人蹲坐在路邊乾嘔，面色蠟黃。
再旁邊，一滿身是血的白凈玉面小書童，年紀大概有十一二歲，穿着素色衣裳，顫抖的手拎着一柄短劍，神色慌張。
「趙公子，我……殺人了？」
那書生乾嘔完了之後，這才跳起來，一巴掌甩在那小書童的臉頰上，罵道：「他不過就是剪道劫匪而已，為何要傷他性命？！」
那書童一臉委屈，低聲道：「我看他對公子你不利，就拔劍下了殺手……」
那儒生跺腳，唉聲嘆息，「好歹是條活生生的人命，快去換一套衣裳。」
小書童擦了擦劍，當即從書箱裏取出外衣，利索換上。
儒生書童擋在路中，余小漁不得不停車，蹙眉看着。
那儒生當即起身，拱手道：「小生乃桑海人，名為趙湍，此去臨淄稷下學宮求學，不巧剛才遇到剪徑劫匪，身上財物已被搶奪一空，眼下我與書童饑寒交迫，不知能否舍一些食物？」
余小漁看了看路邊的屍體，屍體旁邊散落一柄朴刀，路邊上還有凌亂的腳印。
看來趙湍沒有說謊，兩人確實遇到了剪徑劫匪。
當下點頭，下車取出一些乾糧遞了過去。
此次余小漁準備了充分的乾糧，一路到臨淄，富足有餘。
吃下乾糧之後，兩人緊張面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這位兄弟，你們是去？」
「臨淄。」
余小漁平靜道。
「那太好了，我們可否同行？」
余小漁搖頭。
人心不古，誰能料到他會不會心生歹意？
「兄弟，越是到臨淄，士卒設置的關卡越多，想要過去難上加難。」
趙湍提醒道。
這一點余小漁深知，所以上路前，準備了不少錢財就是打點這些攔路索財的官老爺們。
趙湍似乎猜測到余小漁心中所想，笑道：「光靠上下打點現在行不通了，不過還好，我家父在臨淄也算是個小官，有幾分薄面。」
余小漁還是搖頭。
趙湍嘆息一聲，表情無奈。
「趙公子，咱們不圖他啥東西，他還提防著咱們，有啥好和他一起的？」
趙湍瞪了那小廝一眼，後者縮了縮脖子。
余小漁駕着馬車離去。
幾裏外，便是遇到了一處齊卒設卡之地。
余小漁面色陰沉，他之前下去打點了一番，本以為能就此放行，可未曾想，對方竟然獅子大開口。
單單是這一道坎兒就得要自己所有的碎銀！
若不是虞姬和周嫣在車上，以余小魚的脾氣，早就提劍砍殺了這些驢操的。
正在余小漁愁悶的時候。
車后，趙湍和那小廝踩着積雪徐徐而來。
見面之後，那小廝白了余小漁一眼，神氣道，「趙公子，你瞧瞧，他們還不是被卡住了？」
余小漁懶得搭理他。
趙湍笑道：「兄弟，我早就提醒過你了，現在齊國戒嚴，各處都是大秦的碟子，不比尋常。」
余小漁點了點頭。
趙湍上前幾步，在那士卒耳畔低聲說了一番。
手裏拎着之前余小漁送出去的銅鑄刀幣，順手丟給了余小漁，道：「這下相信我了吧？」
余小漁點頭，面色緩和，驅車而過，速度緩慢，也默認了趙湍和那口舌伶俐的小廝同行。
「余兄，你練過劍？」
趙湍看着余小漁腰間挎著的長劍，好奇問道。
「這亂世道，不挎著劍，唬不住人。」
余小漁解釋道。
趙湍恍然。
一路上刻意放緩速度，讓兩人勉強能跟上，余小漁可沒有什麼菩薩心腸，畢竟這匹瘦馬若是再加點分量，興許就累垮了。
幾人一路行進，天色漸晚，晚上趕路只怕出現意外，只好找地方停下休息。
在一片廢棄祠堂外停車，殘垣斷壁勉強能遮風擋雪，虞姬和周嫣一下午沒吃東西，舟車勞頓，女孩子扛不住。
余小漁事先提醒虞姬戴好緯帽再出來。
當兩女下馬車之後，趙湍這才吃驚的神情，問道：「余兄，這兩位是？」
「我兩個妹妹。」
余小漁敷衍道，虞姬本就國色天香，若被歹人看到，免不了出差池。
但饒是如此，趙湍依舊盯着虞姬的身段多看幾眼，結果被余小漁凜冽的眼神盯到後背發涼，這才訕訕一笑，道聲抱歉。
晚上，各自吃完乾糧，虞姬和周嫣上了馬車，全程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
余小漁轉身抱歉道：「所帶被褥不足，委屈你們二人先以茅草禦寒吧。」
趙湍點了點頭，那小廝卻不屑冷哼起來，低聲咒罵。
這個小廝路上屢次三番頂撞，見余小漁不言語，甚至踩着鼻子上臉。
余小漁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小廝的衣領，提到面前，面色陰沉道：「不知好歹！」
那小廝駭的面色鐵青，大聲呼喊道：「趙公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