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得意洋洋的某人以征服者的姿態站在清雲宮裏的一處高台上,抬頭點點不動的繁星,低頭點點不靜的火把,可惜今晚烏雲遮月,在黑暗的籠罩下,摩蘭王宮在他眼裏模糊一片。不能欣賞自己的戰利品真是可惜,費路西很遺憾的想道,我最多也就能在陛下駕臨前當這一會兒的主人了,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會連夜進城呢,還是明日白天大張旗鼓的舉行進城儀式?依陛下的生性,大概會在明天炫耀性的進城吧,費路西忽然又想起,八世皇帝陛下之前曾經說過,要在清雲宮舉行封賞大典,那麼他撒多*費路西會……

「嘿嘿嘿嘿。」高台上一個年輕的將軍旁若無人的傻笑着,沉浸於美夢中的他心動神遊飄飄然的差點從這高台上飛下去了,如果不是旁邊的弗爾比拉住了他,如果不是欄桿擋住了他,清雲宮或許就會上演一幕空中飛人的好戲。

「我是不是跟錯了人?」弗爾比懷疑的想:「這傢伙怎麼看也是小人得志啊。」「報~~~~~~~~~」從遠處傳來一聲叫喚,打斷了費路西封爵列土的遐想,眨眼工夫,這名士兵氣喘吁吁的已經跑到費路西的身前:「大事不好!我軍敗了,已經向南方撤退了,請大人定奪!」就是晴天霹靂也不如這一句響亮震動。

「怎麼會?你敢謊報軍情?!」大驚的費路西抓住士兵的衣領。

「千真萬確,從北方突然殺出一支軍馬,我軍猝不及防下遭受重創…」士兵那慌亂的眼神和焦灼的語氣告訴費路西,他說的是真的。

費路西鬆開手,心裏翻江倒海般的紊亂,他仍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就憑白日所見,那樣低素質的摩蘭軍即使反攻,神英軍又怎會遭到重創?即使神英軍一部分部隊損失慘重,但又怎麼會全軍敗北撤退?摩蘭最精銳的部隊應該都在卡梅申會戰中消耗完了,這支能重創神英大軍的部隊又是哪裏來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眉頭越擰越緊,雙手幾乎要把身邊的欄桿捏碎了。

「大人,摩蘭軍從西門進城了!」一個少校又跑過來報告說。

嘩啦!費路西拳頭用力一捶,把石頭欄桿擊了個粉碎,一道道血絲從手背上滲出,但費路西沒感覺到什麼:「傳令!全軍撤退!從南門出城。」說罷起身走下高台。

別了,清雲宮,正如急匆匆的來一樣,神英人又急匆匆的走了,甚至還沒看清這座宮殿是什麼模樣。大隊摩蘭的人馬從西門進去,與此同時另一支神英的人馬從南門出去,兩邊更像是交換防地的友軍一樣。

不曉得神英軍主力現在撤退到哪裏了,更不知道軍營守住沒有,萬一營地丟失了,那這支騎兵的口糧該怎麼解決,馬可以吃草人卻不能啊。如果遇到敵軍該如何辦,戰還是逃?若是主力軍團逃的太遠而脫節了,那自己不就成了敵後的孤軍?在忐忑不安中,費路西率領兩萬神英軍離開了吉蘭諾斯城。算起來,他只作了這座城市三個多不到四個小時的主人,這恐怕是西大陸有史以來對城市最短暫的佔領,費路西無奈之間創下了一個歷史之最。

兩萬騎兵不顧疲勞連夜趕往蒙托斯的營地,從來不敬神明的費路西難得在心中祈禱起來,天神地神海神三大神一個不少。一百多里的路上,可以看到兩旁的原野里橫七豎八的散落着屍體,有摩蘭人的,有神英人的,偶爾還夾雜着幾具從衣甲看不出是什麼人的屍體,但越往南,神英人的屍體越多,費路西的心頭的不祥之感越來越濃。

前方的天邊露出一抹紅霞,彷彿是朝霞的樣子,這麼快就天亮了?費路西抬頭看看天,離天亮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那是火光!」一名有經驗的軍官大叫。

這個軍官說的沒錯,是軍營在燃燒,熊熊的大火甚至能把數里之外費路西等人的臉映的通紅,疲憊不堪的神英士兵默默的注視着自己前天、昨天吃飯睡覺的地方,直到幾聲馬嘶打破了這窒息般的寧靜,馬兒也累了。

費路西下達了休息的命令,跳下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思考其未來的打算。從這光景看,神英軍敗的不是一般的慘,軍營都被燒了,主力也不知道撤退到哪裏了,情況真是莫名其妙的。

弗爾比搖搖晃晃手腳並用移動過來,在費路西身邊躺下,「大人或許有責任啊。」弗爾比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對費路西說。

「我?」費路西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大人身為神英軍最前沿的箭頭,不思殲敵,卻拋下了敵人和友軍,跑開去佔領一個空城。你擅離職守,使得後面的二線三線的友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暴露出來,對方一旦因為你放棄了追殺而緩過氣來反攻,什麼樣的後果都有可能發生啊。」弗爾比說的有道理,但費路西嘴上不服氣的說:「憑那支摩蘭軍的實力即使反攻又怎麼可能會打敗我們神英軍?我們神英軍又怎麼可能會敗得這麼慘?」「這麼說來也不錯,在下也很奇怪。」弗爾比皺着眉頭苦苦想着,「對了!」靈光一現的弗爾比坐起來說:「應該是援軍到了。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很可能是北方大陸的蠻族人,以前在下聽過這方面的情報。

「北方大陸?這讓費路西難以置信,一群蠻族人不遠萬里從北大陸到這裏來支援摩蘭人?

聽起來有如天方夜譚。他們有理由這麼做么?費路西懷疑的說:「不太可能吧,其他的姑且不論。北大陸蠻族人活動的地區離這萬兒八千里,我們神英軍攻打摩蘭也就是兩個月的事情,他們有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么?當然從海路還是可以的,但成千上萬的大軍不可能都坐船啊。」「大人,沒這麼遠。就在幾年前我們摩蘭的探險家從陸路測量過一次,從吉蘭諾斯到北方大陸最西部的斯逢人那裏,陸地約有五千七百里的距離,而且多是草原平地。過去的關山萬里的說法實際上是誇大了,以謬傳謬而已,或者這個萬里指的是到達北方大陸的東部、北部更遠的地方。」「五千七百里也不短了。」在一旁聽着的一個上校插嘴說。

「你不要忘了,北方的這些蠻族人都是馬上民族,過的四海為家的生活。吃苦耐勞這點比我們西大陸人強的太多,況且他們最多的就是馬,路上輪流着騎,也不用擔心累壞馬匹。」「我還是不太相信。」費路西搖搖頭說。

「在下也不能確定,不過我想謎底很快就會揭曉了。」弗爾比說。

安靜了一會兒,費路西又心煩的開口道:「剛才你說的也許不錯,我軍吃敗仗的責任恐怕是在於我了。」「大人什麼意思?」弗爾比怎麼看費路西也不像是認罪的樣子,但卻又這麼說。

「替罪羊者,當如是也。」費路西冷不丁的文縐縐一句,但眾人都明白了,費路西是在為自己會被充當神英軍吃敗仗的替罪羊而發愁。這個可能性確實很大,大敗后,皇帝陛下找個頂罪的人幾乎是必然的事情,而沒有聽從命令、擅離職守的費路西則是一個上佳人選。

「大人不用作替罪羊。」弗爾比實話實說道:「也許本來就是罪魁禍首,頂罪是理所當然的。」「哼,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費路西道:「假如結果是大勝,我的行為就是靈活多變,不死守教條,果斷勇敢,不過既然敗了就沒什麼可說了。」「大人你還連累了我們哪。」眾軍官心裏埋怨道,個個不滿的看着費路西,此刻他們都忘記了費路西曾經率領他們立下的赫赫功勞,把人類健忘的美德表現得淋漓盡致。

比費路西更懊悔的人是八世皇帝陛下,眼看大功告成時,勝利的果實卻被一支突如其來的蠻族兵打了個粉碎。八世皇帝永遠忘不了剛才噩夢般的遭遇,當他出現在全軍面前接受歡呼時,當他心裏構思著一篇足以載入史冊的演說時,當他志得意滿準備入城儀式時,忽然從天邊憑空冒出了滿山遍野的騎兵,不,是一大群的野蠻人,穿的五花八門,頭上不是披頭散髮就是梳着小辮子,嘶吼著咆哮著像旋風一樣席捲過來,然後是亂箭、劇痛、眩暈……現在,還沒有擺脫這個噩夢。敵人仍在緊追不捨,八世皇帝這個受了傷的君主也無法坐車休養,只能騎着馬顛簸。蠻族人的緊逼,使得神英軍這一退似乎就停不住腳了,最可憐的是沒有馬匹代步的步兵,命運實際上已經拋棄了他們,他們是絕對跑不過蠻族騎兵的,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延緩敵人追趕的速度。

不知道摩蘭人怎麼把這些蠻族人請來的,八世皇帝想起剛才的遭遇仍心有餘悸。這些蠻族人不但馬術精熟,機動靈活,而且與不屑於用弓箭的西大陸騎兵不同,每個人既有近身兵器又帶弓箭,遠近攻擊兼備,十分佔便宜。更可怕的他們悍不畏死,有股兇狠不要命的精神,出手絕不留餘地,像是一群亡命之徒般的搏鬥。八世皇帝親眼看到一個蠻族兵不惜以斷一條手臂的代價砍死了一名皇家近衛軍的士兵。這樣的十多萬騎兵突然出現所帶來的殺傷力當真非同小可,若不是近身侍衛和近衛軍的將士們死命相救,八世皇帝也許就陣亡在吉蘭諾斯城外了。

八世皇帝一遍又一遍的責問著自己:為什麼經受不住吉蘭諾斯的誘惑而停止了殺敵?

為什麼要出風頭跑到了陣前以至於中箭負傷亂了軍心?為什麼疏忽大意的下令全軍重新列隊準備進城,導致突然遇襲后無法正常應戰?他的身體上的傷口產生著一陣陣的痛,而八世皇帝只覺得痛的太輕,根本不足以沖淡內心的悔恨。行路百里半九十,他偏偏就栽倒在最後這一刻,天神與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過去無數的努力全都在這天神的玩笑中化為過眼的煙雲了。

還有那該死的費路西,皇帝陛下氣惱的想着,這個傢伙放棄追敵卻擅自作主跑去占城,如果他按照預先的部署一路追殺下去的話,也許就不會這樣慘敗,起碼可以早點發現蠻族人的行動而不至於措手不及。從旁觀者角度客觀的來看,當時八世皇帝的心態與費路西相比其實是差不多的,吉蘭諾斯城如同一塊光彩耀人的寶石,面對這樣炫目的東西,眼中恐怕就很難再看見別的東西,當時八世皇帝和費路西的目光都被這塊寶石奪去了。如果沒有斯逢人,這也許不是錯誤,男人追求榮譽是可以理解的。只能說,他們在一個錯誤的時候採取了正常但不合時宜的行動,並導致了一個與期望相反的結果。

神英軍主力的殘兵向南逃著,中央第一軍團的兩萬騎兵則被孤懸在吉蘭諾斯南方的地區,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命運等待着他們。

統領費路西感到有必要振奮一下士氣,這種情況下保持高昂的士氣是非常重要的,在困境中一旦從精神上跨掉,部隊就等於崩潰了。費路西翻身上馬,對坐卧在地上的將士們保持了一定的高度優勢,開始一段即興的演講:「將士們,我們現在除了馬匹什麼都沒有,我們需要補充一切,你們當中是否有人士氣低落了呢?我希望是沒有!你們會辜負皇帝陛下的期望嗎?我希望是不會!還有許多勝利在等待着你們去獲取!還有更多的城市的等待着你們去征服!我們現在面臨的困境又算得了什麼?這隻不過是天神給我們小小的考驗而已,這種考驗,是我們註定要通過的!只因為我們是天下第一的神英帝國中央第一軍團的軍人!勇士是絕對不能自己被自己打倒的,我們當前最重要的是團結一心,用最高昂的鬥志去迎接……」「不對!」遠處有人高呼:「當前最重要的是今天的早飯!」此言一出,引發了一陣鬨笑,沒有人去阻止他的無禮。

弗爾比悄悄站起來,拽拽費路西的衣襟,輕聲說:「大人現實點吧,別浪費口水了,口渴了可沒有水喝。」費路西尷尬的下馬,自我解嘲的說:「我們從昨天下午就沒吃飯了吧,難怪有人惦記着早飯。」兩個萬長之一,基爾布克少將走過來,口氣冷淡的對費路西說:「我看…我們不得不去搶劫了。」搶劫?這個詞彷彿是從很遙遠的地方蹦出來的,但卻又像近在眼前觸手可及,感覺既很陌生又很熟悉。

「這怎麼可以!」沒等費路西答話,耳尖的弗爾比已經嚷嚷開了:「你們不是神英國的王牌軍嗎?難道就這般不知羞恥嗎?我們摩蘭人民什麼地方招惹你們了?」基爾庫克不屑於理會弗爾比,這個弗爾比不過是個從摩蘭投降過來的小角色,根本無足輕重。

「即使你不允許,你也阻止不了。」基爾庫克眯着眼盯着費路西道:「士兵們會自發的去做的,這其實由不得你,我來告知撒多大人一聲。」縱容士兵搶劫,或許也有些益處。

其一,提供了士兵作戰的動力。其二,從某些方面說,也是一種變相的獎勵。其三,連續的作戰,士兵不免會厭倦,中間夾雜着搶劫,這是一種類似於娛樂的刺激,在一定程度上能緩解士兵心理的疲勞。而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最重要的一點,搶劫似乎是唯一的物資來源,除了用武力去掠奪,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上面這些費路西都明白,不過費路西很不爽的是基爾庫克的態度和口氣,不僅基爾庫克,現在中央第一軍團的這些人的態度都讓他不爽。「歸根到底我也只是個外人,被皇帝陛下臨時**來的,是個闖進小團體的外來者啊。」費路西心裏對自己說:「畢竟不是我自己的親兵,順境時還好,大家尚能維持一團和氣。遇到這般逆境,雖沒眾叛,但也離心了。」「迪亞里將軍的意見呢。」費路西不動聲色的問。迪亞里是兩個萬長中的另一個。

「哦,我和基爾庫克將軍的看法一樣。」「那就這麼辦吧。」費路西道:「天亮了就向南走。」弗爾比還想啰嗦什麼,但被費路西嚴厲的眼神阻止了,向來口無遮攔的弗爾比知趣的閉上了嘴。此刻,弗爾比這個摩蘭人卻是費路西心中感到最親近的人。

為了掠奪的效率,兩萬人分成了四部分,四個兵團東西並排展開南下,每隊之間間隔數里,隨時保持着聯繫,一旦遇敵就立刻集中。這支神英軍沿途搶劫城鎮,掠奪物資,數天內像蝗蟲群一樣掃過吉蘭諾斯城南方几百里內的地面。摩蘭人怨聲載道,但在兩萬鐵蹄的威壓之下,這些可憐的摩蘭民眾還能做什麼呢,戰爭中的平民不比一棵小草更有保障,不被亂兵殺死就謝天謝地了。令人沒想到的是,許多城鎮在費路西這支部隊來到之前,就已經被洗劫一空了,留下的場面相當混亂,大部分地方的民眾說是神英軍乾的,也有些地方民眾說是野蠻人乾的,不過這倆種情況都可以理解。

時間進入了九月份,天氣漸漸涼爽起來,但是秋老虎的太陽還是很毒。一天中午,費路西和弗爾比站在一座鎮子外的大樹下閑聊,他們在等待着進鎮的神英士兵出來。真正的直接動手參與搶劫,費路西不屑去做,弗爾比則是不忍去做。鎮里不斷有隱隱約約的叫罵聲傳來,這種聲音一路上費路西聽過百十次了。「都在搶啊,你說的那個什麼斯逢人也不例外。」費路西感慨地說:「如果不是陷入困境,我軍大概也不會要搶劫。這麼說來人的墮落是因為無奈嗎?還是因為有無奈這個借口而更顯得肆無忌憚?據說人是因為神為了清除自己的錯誤而產生的,因而人生來的本性是罪惡的,大家概莫例外。」「這算什麼,大人你又何必假惺惺的虛偽。」弗爾比昂頭挺胸一臉義正詞嚴,憤慨的斥責說:「你們神英來侵略我們摩蘭,本身就是強盜的行為,眼前的這些不過是做得更徹底一點。大人你沒去親自動手不過是因為你心裏看不上這些小利,你想要的利比這些大的多了。有諺語道:搶劫財物的要坐牢,搶劫國家的卻是高官顯爵。大人你不是深諳此道么?他們搶劫的不過是區區的財物,你搶劫的卻是…」不明真相的人或許會為「勇敢正直」的弗爾比豎一豎大拇指,但對弗爾比知根知底的費路西卻知道他是塊什麼料,費路西只會鄙薄的豎中指。

費路西打斷了弗爾比憤世嫉俗的譴責:「你吃錯藥了?沖我亂開什麼炮?你是不是嫉妒我的成就?」又顧左右而言他道:「你也不要如此激動,這幾天你吃的東西都是搶劫來的,你若是高尚何不仿效古人不吃盜者之食,抑或把吃下的再吐出來?」一語擊中了弗爾比的要害,別看他嘴上說得慷慨激昂,真要叫他絕食他不會幹的,吃人嘴短的弗爾比不再說話,費路西也陷入了深思。從目前的狀況看,神英帝國的北伐不會成功了。

主力遭受重創倒在其次,最重要原因的是把摩蘭民眾激怒了。面對神英的侵略,摩蘭民眾最初的心態可分成三種:反抗派,投降派和無為派。誓死反抗和恬顏投敵的都是少數,大多數人選擇的還是妥協,畢竟個人的生存才是硬道理,他們既做不到不顧身家性命的抗爭,也不願意不知羞恥的主動投敵,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活自己的,其他的事情再看情況辦。但是現在,神英軍掃過的地區都是摩蘭人口最集中、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到處惹的民怨沸騰,無異於把中間派的民眾向反抗的道路上推動,一座座火山已經形成了。

這種情況下,即便神英軍打了勝仗,實施佔領也比開始困難多了,需要的兵力亦會成倍的增加,本就不一定負擔得起,更何況神英軍新敗后損兵折將士氣低落。

現在費路西想更多的是自己的事情,面對大軍的敗局,他絕對是無力回天,他一介戰將不具有這個條件。既然不能力挽狂瀾就盡量的獨善其身吧,這就是費路西的想法。

對他來說,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呢?最起碼,要在皇帝那裏能交代過去而不受處罰,保住自己已有的東西。

費路西終於得到了比較確切的情報,幾天來第一次對形勢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斯逢人和神英軍主力部隊一直在糾纏不休中,神英軍主力邊逃邊打,最近又在希澤地區被「斯逢-摩蘭」聯軍打敗,現在估計已經逃到希澤南方了。「有趣。」費路西心裏竟然用這個詞來形容:「斯逢人有種死纏到底的勁頭呢,機會大概就在其中。我必須的趕上他們才能從中取利,否則孤懸在敵境一切都無從談起,甚至會被敵人圍殲。」費路西心中果斷地作了決定,不能再耽誤時機了,必須的不惜代價的迅速前進。

「弗爾比,傳令下去。」費路西一咬牙說:「全軍拋棄掉所有的笨重物資,每人帶四五天的乾糧,兩個小時后全速南下,還有…」費路西猶豫的停頓了。

「大人。」弗爾比像是知道費路西要說什麼似的:「當斷則斷,這不是心軟的時候。

「費路西繼續口述命令道:」全軍一切以速度為先。沒有馬匹和受傷無法自理的人即刻離隊自求活路;路上停止一切與趕路無關的行為,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休息;嚴禁救助和尋找中途掉隊的官兵,更不得等待;遇到敵人時繞道而行,沒有我的命令嚴禁作戰。「費路西口述的速度很快,毫不停頓一氣呵成,若不是弗爾比有心理準備恐怕會聽不清,畢竟費路西頭一回下達這種有點違心的命令。

很不近人情的命令啊,弗爾比感嘆道,但是對費路西來說應該是正確的,所以對他來說也是正確的,他的人生已經和費路西牽在一條線上了。

神英軍的主力部隊自從吃了敗仗后,一直處於持續逃跑的過程中,這倒並不是他們膽小懦弱,實在是因為不得已為之。從吉蘭諾斯開始,斯逢騎兵猶如附骨之蛆般的緊追不捨,似乎時時刻刻都在陰魂不散的尾隨着神英軍,因為他們的機動能力太強,其耐力也是西大陸人所罕見的,或許在西大陸只有維亞人能有一比。斯逢人顯然很習慣於以天為頂、以地為床,雖然他們帶了帳篷,但也不常用,大概因為西大陸的氣候條件比他們的本土好的太多吧。他們可以喝馬奶甚至吃生肉,他們能夠不斷的換乘馬匹,這些神英人所很難做到的。在那並不比西大陸人強壯的外表下,隱藏的是無比堅忍的精神,這些都是在北國大漠與環境斗、與人斗的艱苦生活中鍛鍊出來的,如果沒有一點特殊的品質,斯逢人早就被諸神、被外族人亡族滅種了,哪還能橫跨五千七百里山河到這裏來作戰?

一路上追追打打,潰敗的神英軍始終沒有機會整頓,不能重新凝聚成戰鬥力進行主動的攻擊。既然沒有反擊的能力,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南跑,恐怕千年來的任何名將到了這裏都無法挽回局面。這種無可奈何的頹勢絕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雙方勝敗的因素也絕不在人力上。哪怕八世皇帝心火交攻身染疾病,哪怕布里昂元帥焦急的一夜衰老十歲,仍不能扭轉這種被動的局面。神英軍敗兵逃到希澤時,雖然留守在那裏的兩個軍團十一萬人重新加入了陣容,但又遭到希澤要塞的摩蘭守軍和斯逢人兩面夾擊,倉促間神英軍再次大敗。這是神英開國以來最悲慘的戰役之一,因為頑強的神英軍很長一段時間中不肯撤退,導致傷亡數目驚人,據後來的統計,在希澤城外戰死的神英人高達六萬八千人之多。兩遭重創的神英人已經失去了打贏北伐戰爭的信心,就在十天前,還沒人會想到形勢如此的急轉直下。

朝向南方的大道似乎是無休無盡延伸的下去,神英軍官兵都知道大道的盡頭就是神英帝國的本土,可是還有命能撐到那時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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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路西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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