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君王第一節*可怕的心魔*
第一節*可怕的心魔*
*
「清蕭，好久不見，你還好么？」傲風一步跨出去，緊張又激動地盯住眼前的少年，生怕他陡然消失了一半，陡然見到這張記憶深處的容顏，她有些法壓抑自己的心情。
這個笑意盈盈的少年正是那個曾經為她而逝的朋友，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但是他的氣質和笑容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確定，眼前的人，不是靈智水種化身的清揚，那氣質風度明明就是真正的百里清蕭。
不過在短暫的驚喜之後，她就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他明明已經死了，怎麼會再復生？眼下正是赤度雷劫的緊要關頭，他又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路絲卡的世界雖然是個充滿玄奇的異界，但生命與普通世界一樣寶貴，除了一些特殊幻獸的特殊技能，復活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仔細一想，傲風心中已經明白了什麼。
想來這便是心魔了！[
百里清蕭的事情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沒想到會被這樣挖出來，路絲卡的天地意志果然厲害。
「傲風，我很好的，自從離開后我就來到了這裏，只是這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很寂寞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願意留下來陪我么？」少年依舊笑吟吟地說着。
傲風微紅了眼眶，即使她已經知道了眼前之人的真身，可當聽到他說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時，她心中依舊酸澀難言。是啊，百里清蕭一直當她是最好的夥伴，可到頭來卻為她斷送了性命。
她的眼前也似是強迫性的飛快地閃過一幕幕的畫面，那是那些在北境的日子裏，如何結識百里清蕭，如何與他共同走過的一段快樂時光。從臭脾氣的冷傲少年到相互信任的夥伴，從廢物領主到冰霜系的天才，百里清蕭的生命從色到多彩，卻在本該最輝煌最燦爛擁有限前途的時候，戛然而止。
當看到他在沙蒂斯的攻擊下噴血而落的時候，傲風仍舊難以控制地咬住了唇，閉上眼睛，握緊的雙拳微微顫抖。
心魔的厲害之處，並不是純粹的迷惑人，而是讓人即使明知是迷惑，卻依舊會被牽動心底最深處的傷痛。
卻聽那少年的語聲又道：「傲風，我的朋友，可以么？」
短暫的沉默，讓本就寂靜的空間內顯得極為壓抑。
但很快，傲風便再次睜開了眼睛，她眼中略帶濕潤地瞧著少年，輕嘆一聲道：「清蕭，我的朋友，能再次在這裏見到你我很高興，但請原諒我法留下。」
「為什麼？」少年的面色頓時蒼白了起來。
「因為人如果一昧的陷足於過去，那就法放眼未來。」輕吸一口氣，傲風越發清明起來：「而且我今天若真在這裏停下了腳步，那又真的是『你』想看到的么？『你』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就是希望我能夠好好活下去，我也只有努力地活得更加精彩，才是對『你』最大的回報。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夠站在這路絲卡的巔峰，『你』也會高興的，對嗎？」
少年也沉默了，他怔怔地瞧着她，偏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又露出了笑意：「恩，我的朋友，祝你永遠幸福！」
心魔雖然是魔障，但畢竟是天地意志根據渡劫者內心的形象塑造出來的，如果心中有結未解，心魔便會形成干擾，但若一個人本心堅定或者是早已釋懷，那麼打破魔障之後的溫暖，也會讓人從心底感到舒適。
劫與緣總是相生的，在度過這一劫之後，傲風只覺得心靈比通透舒暢，此事上原本殘留的遺憾和傷痛也轉化為了向前邁進的動力。
眼前的空間陡然四分五裂，耳邊轟轟的雷聲再次響起，畫面回到了之前見到血色銀雷的那一刻，漆黑的天空上依舊是霹靂交錯，威勢赫赫。[
傲風一抬頭，就迎上了一對同樣經歷了試煉洗禮變得更加堅定有神的眼睛。
赤果然也度過了一重心魔劫，貌似清醒得還在她之前，他的內心一向堅韌而強大，自然不必傲風擔心。魔獸的思維通常比較直線條，不容易出現魔障，相反人類的心靈卻是十分複雜，所以人類面臨心魔時肯定比魔獸更難度些。
兩個夥伴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信任，雙雙默契地一點頭，準備迎接即將落下的下一道雷霆，第一道銀雷的威力讓他們心中有了點兒譜，這種程度赤開啟封神壁還是能抗住，度過去應該不成問題。
不過傲風還是有些緊張，第一道心魔就是她認為自己畢生最大遺憾的百里清蕭，後面的肯定更加厲害，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
很快，傲風就見識到了天地意志的可怕，隨着後繼兩道血色銀雷的落下，更加厲害的心魔接連出現，每次都讓她感覺到最深的恐懼和痛苦。
第二道心魔是針對她的出身來歷，在那片幻境空間里，她迷迷糊糊似乎回到了洛星城，與親人朋友們團聚一堂，讓她歡喜不已。可快活了不到一刻，那些親友卻突然一個個翻臉，秦朔和秦傲天更是用一種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她，質問她是誰，為什麼要冒充他們的女兒和妹妹，真正的秦傲風又去哪了。
異界重生之事，雖然稱不上什麼絕不可泄露的機密，可潛意識裏傲風是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們知曉的，她的確害怕秦朔等人會產生一些抗拒的念頭，陡然被提出的矛盾在心魔幻境中變得尖銳又凌厲，讓她有點兒措手不及。
幸好關鍵時刻她似乎聽到了外界傳來了悠遠的呼喚，似乎是父親和大哥焦急的吼聲，傲風心中頓時一暖，果決地將那些魔障統統斬滅。
雖然沒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麼，但那充滿關切的遙遠呼喚卻讓她想起了秦朔說過的一句話，「你要相信你的同伴，就像他們相信你一樣」，的確，既然她都不介意自己是個外人地在心底里認定秦朔和傲天大哥是真正的父兄了，他們又怎會拋棄她呢？哪怕真有一日說穿，相信他們除了驚奇幾聲之外也不會有什麼其他心思，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他們早已是真正的親人。而且從穿越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這個世界的秦傲風，她不應該再以第三者的眼光來看待自己，這才是造成此魔障的最大原因。
這道心魔斬滅后，也帶來極大的好處，傲風只覺得自己的靈魂更加穩固，似乎和肉體更加契合，精神力好像也更上了一個台階。
沒等她喘口氣，第三道血色銀雷接着到來，這道雷霆的顏色已經限接近於血色了。
此次心魔的幻境空間里一片腥風血雨，恍惚間，她似乎來到了一片戰場上，看到了四大聯軍攻打七王城，七王城在這場戰役中完全毀滅，自己的親朋好友一個個接連死去，到最後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地一個人，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般。
恐懼和絕望的感覺似乎要將人徹底吞噬，緊接着她胸中又燃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憤怒地要將天地間所有的一切毀滅。
心魔幻境極為真實，高等的魔障會令記憶也產生短暫蒙蔽，迷失自我，這個時候的傲風已經分不清虛實，她不記得自己為何會來到此地，也忘記了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就這樣遊盪在這片空間里不斷地和「四大聯軍」戰鬥着。
就在她感覺到自己快要力竭支持不住地時候，習慣性地呼喚了一聲「赤！」，隨即陡然一驚，突然想起了赤還在雷劫，頓時清醒了過來。
靈魂一顫，前方一股波動傳來，熟悉的氣息讓傲風本能地沒有避讓，本命契約者之間的信任讓傲風重新找回了倚靠和牽掛，冰冷孤寂的心靈頓時溫暖了起來。
一聲轟然巨響，幻境告破。
在赤這個可靠夥伴的幫助下，傲風總算衝破了心魔的壁障。
「呼呼……真是太可怕了，這心魔亦幻亦真，全是沖着人心底最深處的弱點來，怕什麼來自什麼，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傲風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道，剛剛真是太危險了，她的精神要是在幻境中力竭而死，那麼肉體也會隨之消亡的。
赤卻理所當然地道：「這心魔是天地意志主宰的，怎麼可能不強，在這片路絲卡的天地中，它們所不知，會根據你心中最重要的東西和畏懼的形象去塑造讓你恐懼的東西。心魔孔不入，幻境有時候會讓人連自己是誰有什麼能力全都忘卻掉，只能靠着本心本能去度過，否則你以為那些渡劫失敗的大君王都是怎麼死的？他們能修鍊到這實力，意志不可謂不堅定，照樣抵擋不住心魔侵襲。」
對於這一點傲風深有感觸，點點頭嘆道：「幸好有赤你在。」
關鍵時刻，是赤這個讓她打從心底里信賴的夥伴讓她清醒了過來，也是赤在關鍵時刻拉了她一把。
感受到傲風心中傳來的信任，赤的嘴角大大地咧開：「我們是什麼關係，還用得着說這些。」
傲風也感覺到了赤心中的愉快，比起以前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晰，心下微驚。仔細分辨了一下，果然不是錯覺，她和赤之間的靈魂紐帶似乎更加寬闊了一些，比起其他魔獸的聯繫愈加緊密，這可是天大的好處，論是靈魂之力的灌輸還是心靈之間的交流和契合戰鬥，比起原先都更厲害了。
看來這就是第三心魔洗禮帶來的好處。
不過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傲風仰頭看天，天空上的陰雲並沒有散去，反倒越發濃郁，沉甸甸的像是一大塊實質的黑色小山，散發的威壓更是攝人。
「九九重雷劫已過，第十道就是天罰之雷了。」傲風神情凝重道。
同樣的沉重和緊張之色在遠處觀望的一張張臉上出現。
「來便來吧，你我聯手，任什麼也不懼！」赤在感覺到靈魂契約擴張后精神愈發興奮，雖然此刻他肉體明顯已經有些疲乏，許多被銀雷劈出的傷勢因為傲風在度心魔劫法治癒，但這並不影響他的信心。
傲風被他的豪氣感染，點頭喝道：「好！我們一起，誰也不懼！」
陰雲中的閃電已然連成了一片，陡然，那轟轟的雷聲中，一道霹靂劃破虛空劈下，像是從天邊飛來的神光一般。
雷電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皆是一愣，繼而一個個震驚大呼起來。
「老天！那是什麼雷電！」
「不是天罰之雷，天罰之雷是血紅的，這居然是金色的。」
金色雷霆！
看到這道雷霆，傲風本能地感覺到一股危機感從心底升起，全身寒毛倒豎，彷彿聽到了死神的呼喚。
她趕緊馬力全開，靈魂之力不要錢地瘋狂向赤灌過去，幸好第三道雷劫之後靈魂紐帶已經拓寬，短時間內她也能將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部調集起來。而赤也憑着魔獸的本能感覺到了威脅，瞳孔皺縮，一聲低吼，赤血封神壁的力量達到最大。
「砰！」雷霆轟擊在赤的身上，僅僅一擊，赤血封神壁竟然就被擊破了！
傲風心頭大震，赤的防禦還從沒有被突破過，路絲卡的世界裏赤血麒麟的封神壁之強天下魔獸能出其右，這雷霆未變也太可怕了。
念頭一閃之間，雷電的力量已讓他們一人一獸完全籠罩，金色電網覆蓋下來，二人不約而同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好強的威力！連靈魂都像是要被侵蝕了一般！
傲風趕緊開啟體內的和氏璧，幻神能源忽地運轉起來，自己身上的雷霆頓時被吸收了個乾淨，這招果然有效。
她正待伸手去幫赤，卻聽靈魂中率先傳來赤的語聲。
「傲風，不要！」
「可是這雷霆太強了，我怕你……」
赤略帶痛苦的聲音堅持着道：「只有經過真正的雷霆洗禮，才能成為強大的魔獸，我身為魔獸之王，如果連雷劫都法自己度過，那還有什麼資格號令天下萬獸？不管這是什麼樣的雷劫，我都一定能度過，傲風，你要相信我！」
傲風微怔，這個道理她並不是不懂，所以先前赤渡劫的時候她才沒有嘗試去用幻神能源引導，只是如今關心則亂，最終雷霆竟然是還在天罰之雷威力之上的雷霆，她才動了其他心念。
只是，赤在其他事情上都可以對她讓步，唯獨王者的驕傲，他就算身死魂滅也不會捨棄，這是一種真正的貴族風骨，絕不向命運低頭。
傲風理解這種驕傲，因為她自己也擁有同樣的驕傲，咬了咬牙，她手中的動作終是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一股強烈的意念忽然侵襲了她的腦海！
這道雷霆里，也有心魔……
她腦中只來得及反射性的做出這個判斷，就進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傲風驀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澄澈的藍天，金色的沙灘，碧藍的大海，浪濤拍打着海岸，形成一幅畫卷般的精緻。
傲風四顧了著向前走去，眼中一片茫然，這道心魔比第三道心魔還厲害，進入此地的時候，她已經忘卻掉了一切，只是憑着本能在行動。
遠遠地，她似乎聽到了海邊有歌聲傳來。
「……夜半琴弦聲思念兩三聲
它隨浪而來一層一層
你言難開口用魚鱗做證
說天定弄人你愛我不能
我知道那片禁海會很危險
可我放不下對你的思念
浪如山雨如針都隨風起
海的盡頭住着你
天問用雙手換雙翼可否願意
我放下雙手去陪你
千年後會有人從傳說里
借月光將思念看清
可雨停了雷鳴后我折了翼
別看我沉入海底
你願我忘記你你是個傳說
當聽你哭聲我誓死不能
我知道那片禁海會很危險
可我始終放不下對你的思念
浪如山雨如針都隨風起
海的盡頭住着你
天問用雙手換雙翼可否願意
我放下雙手去陪你
千年後會有人從傳說里
借月光將思念看清
可雨停了雷鳴后我折了翼
別看我沉入海底
我悔筆思念借三分醉意笑問蒼天我唱到那裏
我鼓起勇氣借杯中美酒唱那日為何不留你
浪如山雨如針都隨風起
海的盡頭住着你
天問用雙手換雙翼可否願意
我放下雙手去陪你
千年後會有人從傳說里
借月光是誰在哭泣
雨停了雷鳴后原來是你
我化成傳說守護你【薛之謙《傳說》】
……」
那飽含深情的歌唱讓傲風全身一顫，眼神忽然急切了起來，像是空虛中忽然找到了靈魂的寄託，趕忙大步向著那個方向跑過去。
然後，在那處淺淺的海灘上，她就看到了那個單手撐着地面，以一個慵懶姿勢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白髮男子。
男子俊朗如神，邪肆如妖，獨一二的氣質令人迷醉。
他轉過臉來，一雙帶着暖意的眸子看向傲風，揚起唇角，伸出一隻手溫和地笑道：「傲風，你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