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事因

第905章 事因

第905章事因

正在茶肆中問詢的章越忽被人打斷,自己轉過頭看去到底何人斥了自己?

章越仔細一看原來是名穿着襴衫的書生。

章越心想若是官吏之流的,他還可以理解,但沒料到竟是一名書生。

章越懶得搭理,笑了笑想罷了此事,對方上前道:「看兄台也是一位讀書人,在下國子監內捨生陶臨,不知兄台讀了幾年書,在此發如此謬論?」

對方同桌也都是幾名讀書人一併道:「何必與這般見識短淺之人言語,不過是坐井觀天之人罷了。」

章越本想算了,但聽了對方名字忽問道:「你便是國子監內捨生陶臨?」

旁人聽到內捨生三個字時不免肅然起敬,經過科舉改革國子監內捨生是可以直接做官的,頓時在場有人便動了心思欲結識這位前途無量的士子。

章越笑道:「我知道你,你是前年方升入國子監內舍,年初時你為呂相公引為經義所檢討,因母病卻辭去官職歸省。」

陶臨見章越將他履歷說得清清楚楚,不由吃了一驚道:「你如何曉得?」

一旁之人道:「陶兄辭官歸省,乃至孝之舉,此事得知之人甚多,不用如何費力便可打聽得知。」

陶臨稍稍釋然,見對方已是舉步離去,忙追上數步道:「這位兄台方才之語,莫非對市易法有何不滿之處?在下願洗耳恭聽,若此番能面見呂相公轉述一二,或也能有益於國事!」

章越想起呂惠卿那張臉,搖了搖頭道:「在下山野之人,焉有什麼高見,如此豈不辱了呂公之清聽?」

陶臨聞言心道,此人必是對呂相公有怨氣,若能得知此人名字,回朝報給呂相公,定能獲其賞識。

陶臨則道:「方才是在下不是,失於傾聽,還請兄台不吝賜教,也讓我等一聞高論!」

章越看陶臨眉頭一皺,眼珠一動,哪還不知他在想什麼。

陶臨說完,他的同伴紛紛稱是,這些都是應天府書院的學生,反應也是極快,半強行拉章越坐下,似乎將他當作一樁功勞。

章越心道,這可都是『一道德』的功勞啊。他對一旁的唐九等人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章越氣定神閑地坐在了眾學生之間。眾人都是學生,幾時見過這等泰然自若,大風大浪不動於色的氣度。

殊不知對方整日與廟堂上的大鱷打交道,應付他們這幾個學生根本連場面都談不上。

章越道:「當初章祭酒判國子監時,學風似並非如此啊!那時候的太學生言語偏頗了些,但也激點江山人物,意氣飛揚。如今倒是不如當年多矣。」

陶臨也不知為何,明明對方也是一副普普通通讀書人模樣,但是對方一入座后氣場便完全被他壓住。

章越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正是為官三品不看相書,這幾個人掃了一眼,差不多性格脾氣莫約有了大概。

陶臨道:「章端明為祭酒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請教兄台,這市易法到底有何之弊?」

章越道:「諸位,販夫走卒,引車販漿,自古有之,此民雖卑微,但有道之世,必以厚生為本,而止於至善。」

「你們就以這條街市上的商販而言,貸了市易司錢的方允擺攤,否則不允,百姓的生計何在?又如何厚生?又如何至善?」

「「法制無常,近民為要;古今異勢,便俗為宜。諸位身為讀書人,上則廟堂,下則百姓,不當全然以廟堂之是以為是,也要為百姓們想一想。」

說完章越離去,對方問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章越停下道:「賤名不足掛齒,在下張吳。」

說完章越即離去。

陶臨與眾人看着章越遠去,不免議論紛紛,心想如今哪裏有個叫張吳的人物,還道他是某位大臣呢。陶臨則道:「怕是京里來的什麼官員!」

旁人道:「稟給呂相說此人妄議新法,也是功勞一件。」

「我看此人多是化名。」

……

數日後,章越早已啟程南行,而王安石二度拜相的消息傳來。

陶臨聽了十分振奮當即與幾位好友一併前往淮泗等候王安石的坐船。

等到王安石抵此後,陶臨等人便上門求見。

王安石聽說過陶臨的孝順之名,他也想在進京前多見見幾個當今讀書人,看看有沒有可以提拔的,所以便見了這個陶臨。

陶臨因為能見到王安石非常高興,大談之前在京里如何如何被呂惠卿賞識,還差點成為經義所檢討之事。

王安石見這陶臨言談間,功名利祿之心甚重,便不太喜之。

陶臨心底揣摩王安石的心事,便將路上遇到章越言其誹謗市易法之事告知,便說自己如何如何反對。

王安石聽了默然,要是以往有人敢抨擊市易法,他必是不喜,但如今亦對其弊端有所了解,這次回朝心底有改動之意。

他問道:「此人說什麼,若有道理,不妨說來聽聽?」

陶臨即將章越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王安石聽到『販夫走卒,引車販漿,自古有之,此民雖卑微,但有道之世,必以厚生為本,而止於至善。』的言語倒是陷入了深思。

等陶臨說完內容后道:「此人藏頭露尾,必是小人之黨無疑,在下特稟給相公,以揭破奸人的嘴臉!」

王安石聽了心想,此人說的確有道理,然後對王雱,王旁道:「這言語倒似章三郎的口吻。」

王雱道:「孩兒看也是他。」

陶臨道:「此人自稱張吳,是弓長張的張!」

聽了陶臨之言,王安石父子都是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而陶臨此刻也是恍然醒悟,張章和吳越說明此人不正是當今端明殿學士章越嗎?

陶臨渾渾噩噩在此,之後便奉茶湯送客了。

王安石隨即召來驛丞問道:「知福州的章郡守什麼行程?」

對方稟道:「兩日前從水路路過此驛。」

「近來驛站有什麼消息?」

驛丞道:「相公,恕我斗膽直言,近來路過驛站的很多官員,都言呂相公故意冤之的話,很是為章郡守和馮相公鳴不平。」

王安石點點頭,這時其女路過便問道:「爹爹,打算回朝待章度之如何?」

王安石看了女兒道:「我想回朝面聖時,便在他與馮當世中薦舉一人,你看如何?」

其女道:「章度之人品氣度,定是勝過呂吉甫,而論才干政識,也勝過馮當世。」

進京路上王安石考量再三,方在金殿裏對官家說出了這一番言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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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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