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絕對理性

儘管這場戰鬥，最終是以人類的勝利而告終，可是獲得勝利的代價卻實在太凄慘了。

二十多個軍人的小隊，此時僅剩下十三個倖存者，其餘的人，要麼是被怪物吞進了肚子，要麼是在怪物連續不停的翻滾中，被碾壓成為了血沫。

李興則是最激動，哭得最大聲的那一個。

被怪物吃掉的張淼，不僅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新兵，更是他的兄弟和同鄉好友，眼睜睜看着張淼被吞進怪物肚子裏，明明想救，卻又無能為力的經歷，讓他變得格外絕望和痛苦。

丁毅並沒有上前制止，畢竟死傷了這麼多人，戰友們的情緒不好，需要發泄也是合理的。

而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周建則主動建議道，「要不要剖開怪物的肚子，把這些弟兄的屍體弄出來？」

這個提議，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贊同，周建話音剛落，已經有人拔出刺刀，準備將怪物的肚子剖開了。

不過嘛，就在大家決定同心協力，一起將被怪物吃下去的戰友們弄出來之時，人群背後，卻傳來一道不太合事宜的冷漠呼聲，「你們在幹什麼，這怪物已經死了，之前被它吃進肚子裏的軍人們，也早就沒有了活下來的可能，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去解剖這頭怪物？」

聽到這話，軍人們個個義憤填膺，全都停下來，瞪着眼睛，扭頭看向出聲的方向。

毫無疑問，這次說話的人還是孫瑤。

這個身材高挑，氣質優雅而美艷的女人，此刻卻將眉頭緊鎖，露出一副不太滿意的神情。

丁毅低咳了一聲，對孫瑤講道，「大姐，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告慰弟兄們的亡靈，總不能讓他們死在怪物肚皮裏面吧？」

誰知孫瑤卻搖了搖頭，很嚴厲地出事，「我理解你的情緒，但是也請你多考慮一下，我們的時間總共只有48小時，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沒有那麼多時間留給我們去做毫無意義的事。

「毫無意義？」

孫瑤的話，立刻引來大多數倖存者的不滿，李興更是第一個站起來，含恨瞪向孫瑤，「難道兄弟們的死活，在高層眼裏，根本就毫無意義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孫瑤冷靜地搖頭，指了指怪物圓滾滾的肚子，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些戰死的軍人，是英雄，是軍方的楷模，的確有資格受到人們的尊重和優待，可是沒有時間了，比起解救出他們的屍體，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放屁！」李興情緒崩潰，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我看你特么根本就沒把兄弟們死活當回事，你真正在乎的，只有那些被上面挑選出來的精英，對於我們這些底層軍人，你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面對這樣的指責，孫瑤居然並未辯解，而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用頗為冷漠和殘忍的語調說，「請你理解，我這麼做並不是出於私心。」

「你……」李興徹底怒了，紅着眼睛，就要抽出刺刀衝上去，直接找孫瑤拚命，不過還未等跑出多遠，丁毅就忽然出現在他身後，快速架住了他的胳膊，大聲勸解道，「別激動，孫瑤大姐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亂來！」

「我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可沒等丁毅把人推回去，孫瑤卻大模大樣地上前一步，完全不顧及周圍那些軍人的感受，反而沉下臉說，「我知道大家怎麼想的，你們肯定覺得，這個女人很殘忍，很冷血對不對？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就是現實！」

末世來了，死亡的腳步無時無刻不在逼近，現在的軍方，沒有時間去探討人性和道德層面的話題。

軍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儘快培養出一支擁有強大戰力的鐵血軍團，試圖盡一切可能地拖慢末日降臨的腳步。

對於羅老和孫瑤這樣的高層人物來說，他們只看大局，不會計較個人的榮辱和得失。

假如死掉一百人，可以救得了一千人，那麼孫瑤決定會毫不遲疑地送這一百個人去死，而不會磨磨蹭蹭地考慮這些人的感受。

這，就是末世的殘酷。

而在聽完這女人的理論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變得滿腔怒火，卻偏偏找不出任何合理的話來反駁。

的確，一個擁有大局觀的女人，可能說話的方式會顯得無比殘酷，可這畢竟是現實。

沉默良久，李興的臉色在陰晴不定地閃爍著，隨即忽然一臉崩潰地跪下說，「我只是個普通軍人，我沒有你們那麼高的智慧，也沒有那樣的大局觀，我只想救我的兄弟，讓他能夠走得安詳，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李興的語氣，與其說是哀求，不如說是在控訴。

他心裏在不斷地詛咒和唾罵這個該死的世界，為什麼要把這麼殘忍的事情，降臨在每一個藍星人類的身上。

「你沒錯，錯的只是這個世界，它並沒有給我們留下哀悼亡靈的時間。」

孫瑤的每個字都是那麼冰冷，她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可看出苗頭不對的丁毅，卻搶先一步，直接來到她面前，輕輕抓着她的手腕，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很小聲道，「大姐，不要再說了，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引起嘩變……」

身為一個成熟並且富有理智的人，丁毅自然清楚孫瑤的話沒錯，可拿這樣的話來面對一幫有血有肉的軍人，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而就在軍人們和孫瑤互相僵持，誰也不肯退步的時候，一直默默「看戲」的秦風，卻是忽然站起來，笑着拍了拍手，「真精彩，直到現在我才終於理解，何勇為什麼會脫離軍方，不願意繼續受你們的擺佈。」

「你說什麼？」孫瑤先是一怔，隨即綳著個臉，冷冷說道，「難道我的話有錯？」

「不，你的話很正確，沒有絲毫邏輯上的錯誤。」秦風淡漠地搖頭，隨即又先開嘴唇，戲謔地指向身邊那群普通軍人，玩味道，「你很聰明，也很精明，自認為懂得一切道理，可你偏偏忽略了人性。」

就算再剛硬、再死板的軍人，畢竟也有血有肉，有需要被宣洩的情感。

孫瑤沒錯，只是她太理智，太容易忽視其他人的情緒了。

「那麼，你的意見是什麼？」孫瑤眯起了眼睛，一動不動看向秦風道。

秦風則將雙手環抱在胸，淡然道，「我沒什麼意見，我只是在提醒你，如果還希望這幫軍人，繼續替你賣命的話，最好能認真聆聽一下他們的情感需求。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能擁有絕對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