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嘴

親嘴

施世綸沒等康熙接話,又說:「今兒若不是佟姐姐在,這孩子怕是保不住。能遇到佟姐姐是他的福氣。姐夫給孩子起個名字吧。我們都是賤民,您和姐姐一看就是福氣無邊的貴人,孩子沾過了佟姐姐的福氣,也讓他沾沾姐夫的福氣。」

趙子龍扭臉看向施世綸。早就說好的,生了孩子,讓大哥起名字。這群里人,只有大哥有學問,有身份。

再看此時施世綸的模樣,微微躬著身,低眉斂目的。從神情到肢體,通身上下,都透著恭敬。哪裏有一絲往日肆意飛揚的風采。

施世綸在這群人里年齡不是最大的,大家卻心甘情願的叫他老大。他們心目中的老大,不畏權勢;身為官家子弟,滿腹經綸卻不屑為官。

清高孤傲。

在他眼裏,所有的人都一樣。不會因為是高官就卑躬屈膝,也不會因為你是乞丐瞧不起你。

這樣一個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的人,此時對別人畢恭畢敬。趙子龍十分感動,這都是因為自己啊!大哥因為自己的孩子,放低了身段對別人感恩,對別人懇求。

想到這裏,熱淚又盈滿了眼眶。

其他人沒想這麼多,因為他們壓根沒去看施世綸。他們一向唯大哥馬首是瞻,大哥說的話都是對的,大哥的提議就是好的。

大哥求別人起名字,他們就跟着起鬨:「姐夫,給娃起個名字吧。我們都是粗人,姐夫一看就是學問高深的。」

一幫灰布短襖的年輕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他面前,咧著大白牙嘻嘻哈哈地說話。還一口一個姐夫親熱的喊。康熙對這種場景感到很新奇。

他的日常生活是,一群穿着官服板板正正的人,垂手躬立地對他說話,話題是國計民生。一句話可以血流成海,一句話解救萬民。每次決策都要再三斟酌,細細思考。

眼前這些人是求他給孩子起個名字。

對於他這個博覽群書的人來說,那是真正的舉手之勞。

這孩子要是能得皇帝賜名。將來走到街上,一般的官員小吏,見了面都得恭敬地稱呼一聲「爺」。更是不用再擔心有人來搶孩子。

康熙遲遲不答。佟寶珠看向他,小心翼翼道:「要不,勞駕一下夫君?」諂媚討好之意盡顯。

貴妃如此態度,康熙比較受用。爽快地說:「行,伺候筆墨吧。」

眾人只顧著高興,也沒在意姐夫把他們當下人使喚。

隨即招呼著大家往西邊的酒肆里去。

梁九功在外面,遲遲等不到主子,趕快去馬車裏拿了披風進院。

「主子,您身上的衣服單薄,披件外衣吧。」這時候才發覺,貴妃的衣服也單薄,趕緊又說,「夫人您稍等,奴才馬上再去拿您的衣服。」

「先給夫人穿。」康熙特意在「夫人」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話出口后,覺得不妥,立即伸出手,「拿來。」接手裏,抖了一下,披在了佟寶珠身上,「外面冷,出門怎麼不知道穿件厚衣服呢。」說着話,轉身到了她的面前,熟練地幫她系領帶。

萬惡的古代社會可是沒有女人孩子優先的權利,在這裏是男人優先。什麼都要先盡著男人。盡著男人先吃,盡著男人先穿。

但,這種習慣也是可以慢慢改的不是?

佟寶珠遲疑了片刻后,歡喜道:「多謝夫君啦。」

康熙揚起嘴角,無聲地笑。待系好領帶,捏了下她的臉,「跟我這麼客氣。」

已經進了酒肆的人,笑嘻嘻道,「兄弟們,都趕快成親吧,看看有媳婦多好。」

有人嘿嘿笑:「這是有夫君疼愛多好!」

康熙心裏更加舒坦。

瞧瞧,朕身為一名普通男人,也是優秀的。比若容那個多情的公子哥,懂事體貼人多了。

酒肆里就有記賬的筆墨,只是幾日沒用,墨幹了。施世綸加水研墨。他知道皇上不可能跟他們一起吃火鍋,為了拖延時間,故意細細的研磨。

在這段時間裏,康熙對這幫人,大致有了些了解。同時也知曉了,趙子龍原名叫小豆子。

趙子龍是他自己起的名字,聽說書先生講《三國演義》,極喜歡這個俠肝義膽的英雄人物,就以常山趙子龍自居。

哪個男人都有俠客的夢,都有英雄夢。康熙也很喜歡趙子龍,遂對這個趙子龍十分的有好感。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西。

於是說:「常山趙子龍是文武雙全。你喜武不識字,將來讓你兒子好好讀書。京城中的第一才子叫納蘭性德,讓他叫納蘭永福如何?」

康熙想的是,起個跟納蘭性德沾邊的名字,將來讓孩子認納蘭性德為乾爹,這輩子的榮華富貴是有了。也算不辱沒他的賜名。

趙子龍立馬不說:「不行。納蘭公子是不錯,可他爹是個奸臣。咱們的兒子不能跟奸臣沾邊,省得讓他們污了咱們……」

正在研磨施世綸一驚,慌忙打斷了他的話:「佟姐姐救了孩子,說是孩子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跟佟姐姐的姓吧。」

趙子龍為難道,「……我想讓跟着我姓趙......」

有人嘻笑道:「你這『趙』是瞎起的,又不是祖宗給的,有啥稀罕。我同意讓咱兒子跟佟姐姐的姓。」

趙子龍紅著臉不說話。意思是不願意了。

康熙暗笑,草民啊!目光短淺,不知道錯過了多大好事。要是跟了貴妃的姓,將來就能背靠佟佳氏那棵大樹。

佟寶珠本想解解圍。想到在男人堆里,她要是表現得搶眼,康熙當時不在意,事後說不定會覺得她不矜持。

便沒吱聲。

再說下去場面就僵了,施世綸趕快擺上了紙筆。

康熙提筆寫了三個字:「趙保山」

施世綸連聲讚歎:「這名字好!十八年又一個趙子龍出世,保我大清江山萬萬年。」

康熙暗贊施家老二就是有思想有眼光,果然如別人所言是一表的人才。

趙子龍本來對這個名字不太滿意,覺得太普通,聽大哥誇讚,只好跟着說:「好名字,多謝姐夫賜名。」

名字起好了,相互也認識了。佟寶珠擔心呆的時間長,這些人萬一說出什麼不妥的話來,惹禍上身。好事變成了壞事。

低聲對康熙道:「爺,咱們走吧。」

康熙還想同他們再說一會兒話呢,貴妃開了口。只好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施世綸趕在眾人留客前,搶著說:「姐姐、姐夫什麼時候有空了,還來啊。」對趙子龍說,「快把你埋的那壇好酒,刨出來,送給姐夫喝。」

好酒在哪埋着,這些人都知道。施世綸的話剛落,就有人跑出了屋,「我去刨。」

等酒的時候,佟寶珠和趙子龍聊起了酒,說自家也在釀酒。問趙子龍,等她的酒釀出來,能不能放到他這裏售賣。

趙子龍自是一口答應。

「我來訂價,你按着我訂的價格賣,中間給你抽一成紅利。」

「不要佟姐姐的紅利,有多少酒儘管拿來賣。」

「這不行。我家的酒在這裏賣,就搶了你店裏的生意。」

兩人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談定了抽半成紅利。

康熙看着自家娘子跟別人談生意,感覺自己就是個跟着吃白飯的男人。

坐到馬車上,摟着娘子的細腰,悶悶地說:「貴妃怎麼想到賣酒?」

對於佟寶珠來說,今日的收穫滿滿。如果康熙不收回准她偶爾出宮的話。那她以後的生活,將會豐富很多。

十分的開心。

「宮裏的一個線頭,拿到宮外,就是寶物。把宮裏用不完,或是不用東西,拿宮外賣高價。幫皇上存私庫。以後皇上私用錢,不用給內務府或戶部的人說,直接掏自己的腰包。」

康熙沉思了片刻后說:「貴妃的主意甚好!你說說看,宮裏有什麼能賣?」

「多了。穿舊的衣服,吃剩的飯菜。」停頓了片刻,瞪着眼睛看着康熙激動地說:

「皇上,我們秘密找人把宏福酒樓盤下來吧。你想想看,酒樓是自家,想什麼時候去吃就什麼時候去吃。用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客棧酒樓這些地方,是各種消息的聚散之地,不但可以探聽民間的聲音,還可以引導輿論導向。賺錢探聽兩不誤……」

康熙揉捏著美人兒的光滑臉蛋,看着她一張一合的小嘴巴,聽着從小嘴兒里蹦出來的奇思妙想。

他在想,不知道親上去,是個什麼感覺。

常山酒肆里,自從他們離開后,就炸開了鍋。

「什,什麼?姐姐是貴妃?姐夫是皇上?」

「老天爺啊!大哥,你在開玩笑吧?」

「怎麼可能?」

「他看着不像皇上啊,佟姐姐倒是像貴妃……」

有個機靈的,此時反應過來了。搖著趙子龍的肩膀,激動地說:「四哥,咱兒子是皇上御賜的名字。誰也別想再把他抱走。」接着又看向施世綸,「大哥,這算是國姓爺嘛?」

施世綸又激動又懊惱,「什麼國姓爺,國姓是愛新覺羅氏,咱這孩子姓的可是趙子龍的趙。讓跟貴妃娘娘的佟佳氏多好!那就是貴妃娘娘的半個兒子。就是叫納蘭永福也好啊!將來拜納蘭公子為老師。京城第一才子當老師,去哪兒找這樣天大的好事?就是順天府尹的兒子,也沒這個福氣。」

趙子龍的臉更紅了,結結巴巴道,「……大,大哥你怎麼不早說呢?」接着又恍然大悟,「難怪大哥對他們恭敬。以前對別的官員不恭敬,是他們的官位不夠大。」

有人也反應過來了:「難怪大家讓我們去截那些花子兄弟。原來大哥提前知道,貴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要去白塔寺前施粥。」

有人說:「大哥就是大哥,神通廣大。」

施世綸暗自感嘆世事無常,自己處心積慮辦的事,沒搭上宮裏人。因為兄弟生孩子來照應一下,竟然見到了皇上。還跟皇上面對面說了話。

想到伴君如伴虎。

他收斂了笑意道:「他們沒公開身份之前,大家要保守這個秘密。提前跟你們說,是擔心他們下次再來,你們萬一胡說八道,給大家惹麻煩。方才議論納蘭明珠的話就極為不妥。朝中重臣,是我們這些草民能議論的嘛,往重的說,這是殺頭的罪。」

有人趕緊說:「就是就是!不能胡亂說話。他們的事,也不能胡亂說出去,萬一白蓮教埋伏我們這裏刺殺,可就連累着我們了。」

有人接話:「我們現在攀上了宮裏人,混個好前程指日可待。以前無牽無掛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有兒子了,就要好好過日子。不能再惹事生非。」

有個武功好的若有所思道:「我說怎麼總覺得被人盯着似的。敢情他們在時,這院子被暗衛們盯着呢。聽說皇帝身邊有一千多名血滴子暗衛,十丈之外,取人首級……」

有人拿起寫着「趙保山」三個字的紙,激動地說:「這御筆寶物放哪兒好啊?」

這邊談論得熱鬧,馬車裏卻沒了說話聲。

康熙親了一下紅潤的小嘴兒后,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懷裏的人又軟又甜,摟着親不夠。食髓知味,欲罷不能。親得渾身躁熱,龍根膨脹,想把人摁倒翻滾。

什麼時候馬車停下了,都不知道。

梁九功站在車外等了半天,不見人下來。敲著車廂說:「老爺,宏福酒樓到了。房間也安排好了。」

片刻后,車內傳出了憋悶急促的兩個字:「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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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貴妃什麼時候有喜(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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