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梅機關

第1140章 梅機關

菊部寬夫憤恨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轉身離開了。

程千帆注意到菊部寬夫沒有去辦公樓。

這個一身醫生白衣的傢伙,徑直向刑訊室的方向走去。

「可憐的支那人,要成為菊部發泄怒火的沙包了。」程千帆冷笑一聲,說道。

陰冷的目光盯着菊部寬夫的背影,他在心中對可能遭遇苦難的戰士說對不起。

「你打他做什麼?」荒木播磨皺眉,他剛才看得清楚,宮崎健太郎並非是被菊部寬夫絆倒的,確切的說是宮崎自己腳下一個踉蹌。

「不打他一頓,我心裏不舒服。」程千帆冷哼一聲。

荒木播磨搖搖頭,他明白宮崎健太郎心中憋屈,巡捕房是宮崎君的地盤,菊部跟隨而去,且是行監視之責,宮崎君心中自然非常不快,這傢伙不敢對課長有意見,只能在菊部寬夫身上搞小動作。

「走吧,岡田閣下在等你。」荒木播磨說道。

「唔。」程千帆點了點頭。

……

「課長不在?」程千帆驚訝問。

他注意到荒木播磨直接引着他去了別的房間。

「課長外出了。」荒木播磨說道,「他叮囑我轉達他對你的要求。」

「荒木君請講。」

「靈活機動,及時彙報。」荒木播磨說道。

「哈依。」程千帆表情嚴肅點點頭。

「宮崎君,一會我就不送你了,我期待你完成任務、載譽歸來。」荒木播磨正色說道。

「我不在上海期間,一切拜託了。」程千帆向荒木播磨鄭重鞠躬。

「放心,上海有我在。」荒木播磨點點頭。

於公於私,荒木播磨都堪稱宮崎健太郎在上海最值得信任和託付的朋友、盟友。

……

岡田俊彥借用了一間辦公室與宮崎健太郎談話。

「你是什麼時候確定菊部寬夫不會跟着你去南京的?」岡田俊彥饒有興趣問道。

他方才在窗口將下面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

宮崎健太郎打了菊部寬夫一拳,這說明宮崎健太郎知道菊部寬夫不會去南京,這才可放心毆打。

「一個竟然被綁在刑架上的紅黨咬了臉孔的傢伙。」程千帆露出鄙薄之色,「這樣的人要是跟着汪填海的團隊去南京,簡直是帝國之恥。」

一開始,他確實是擔心菊部寬夫若是與他搭檔去南京,這意味着一條毒蛇環伺,可謂是極為危險。

後來他的目光無意間在菊部寬夫面部口罩掠過,便恍然明白,臉被咬掉一塊肉的菊部寬夫,是沒有資格去南京的:

汪填海本人以儒雅、英俊著稱,此人對於身邊人的相貌也很重視,若是隨行團隊中有菊部寬夫這個醜臉,汪填海第一個便不高興。

岡田俊彥哈哈大笑。

宮崎健太郎竟是從這一個細節得出判斷的,不錯,很細心。

……

「宮崎,我現在是以梅機關庶聯室室長的名義,代表影佐機關長與你談話。」岡田俊彥表情嚴肅說道。

「梅機關,影佐機關長……」程千帆驚愕,「影佐閣下,他……」

「關於梅機關是做什麼的,以後你自然清楚了。」岡田俊彥沒有為宮崎健太郎過多解釋的興趣,「你只需要知道,梅機關是帝國成立的負責處理、指導與汪填海有關的全部事務。」

「哈依,宮崎明白了。」程千帆表情恭敬說道。

他的心中立刻明白,這個所謂的『梅機關』就是汪氏頭頂上的太上皇,就如同日本關東軍就是偽「滿洲國」的主子,更是偽滿「康德」皇帝溥儀頭上的太上皇一般——日本關東軍司令官是兼任駐『滿洲國』特命全權大使和關東廳長官的,是為偽滿洲國名副其實的「太上皇」。

隨之,程千帆露出疑惑之色,「按照閣下的意思,我現在是借調到梅機關庶聯室了?」

「是的。」岡田俊彥點點頭,「從此刻開始,直至此次任務結束,你的身份是梅機關庶聯室的情報員。」

他從公文包內掏出一個日記本,從日記本中翻出半張英鎊鈔票,遞給宮崎健太郎。

「你到了南京后,打電話到頤和路三十九號的理想修車行,找修車行的龐元鞠,就說天津來的龔老師到了。」

「頤和路三十九號,理想修車行,龐元鞠。」程千帆拿起辦公桌上的紙筆記錄。

看到岡田俊彥皺眉,他趕緊解釋,「室長,用紙筆寫一遍能夠增強記憶力,我離開前會銷毀。」

岡田俊彥點點頭,不過,他的眉頭沒有舒展多少,宮崎健太郎的這種做法雖然也勉強可以,但是,終究是有隱患的,不足夠專業。

這是一個聰明的傢伙,很適合做特工,但是,很顯然宮崎健太郎更多的心思都在撈錢上面了,以至於專業能力相當一般。

「室長,龐元菊,是菊花的菊?」程千帆問道。

「鞠義的鞠。」岡田俊彥說道,他又補充了一句,「武威鞠義。」

「鞠義,袁紹部將。」程千帆點點頭,意思是自己知道,「室長,是龔自珍的龔,還是宮殿的宮?」

「龔自珍的龔。」岡田俊彥說道。

他微微頷首,雖然宮崎健太郎在某些方面不夠專業,不過,做事情確實是頗為細心,最重要的是不懂就問,這點就很好嘛。

「頤和路三十九號,理想修車行,龐元鞠,說是天津來的龔老師到了。」程千帆說道。

「在電話里,龐元鞠會與你約時間見面。」岡田俊彥說道,他指了指那半張鈔票,「見面的時候,對方會攜帶另外半張鈔票作為信物。」

「屬下明白了。」程千帆點點頭,他看了一眼鈔票,鈔票是斜著撕開的,撕開處並不規則。

「你找到理想修車行,目的是為了租一輛車,方便你在南京的出行。」岡田俊彥說道。

「哈依。」程千帆點點頭,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在南京期間,你若是有什麼需要,都可以通過龐元鞠提出要求。」岡田俊彥說道。

「是。」程千帆點點頭,然後他皺眉,「室長,屬下有一事不明。」

「說。」

「南京已為帝國領土,屬下在南京與同僚會面,還用得着如此偷偷摸摸……」

程千帆話音未落,就被岡田俊彥訓斥了。

「愚蠢,你是不是要敲鑼打鼓,讓汪填海都知道你是帝國派過去的暗子?」

「是屬下愚鈍了。」程千帆面露慚愧之色,趕緊道歉。

岡田俊彥直接拿走宮崎健太郎方才書寫的紙筆,他將紙張撕下,撥動打火機點燃后扔在了火盆里。

這還不夠,岡田俊彥最後乾脆將可能留下寫字痕迹的幾頁紙,也都丟入火盆里。

程千帆安靜的看着這一切,他心中再度提升了對岡田俊彥的警惕之心:

此人比他所想像的還要謹慎。

要知道,這可是在上海特高課內,岡田俊彥都如此嚴謹。

當然了,也許正因為是在特高課內,岡田俊彥才會更加警惕和謹慎。

岡田俊彥看了看腕錶的時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有一輛車直接送你去機場同楚銘宇等人匯合。」

然後他就看到宮崎健太郎飽含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岡田俊彥愣了下,他不明白宮崎健太郎的意思。

……

「室長,您還有什麼要交代屬下的嗎?」程千帆見岡田俊彥不明白,不得不開口提醒。

「有未盡事宜,你到了南京自然有人與你說,時間緊迫,你現在就出發吧。」岡田俊彥搖搖頭,說道。

「室長,您也許忘了一件事。」程千帆小聲說道。

「什麼事?」岡田俊彥問。

「經費啊,去南京公幹的經費啊。」程千帆急切說道。

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既然是公幹,重在公款的『公』字上。

岡田俊彥恍然失笑,他指了指宮崎健太郎,「不愧是貪財的宮崎。」

「室長這話有失公允。」程千帆搖搖頭說道,「屬下只拿該拿的錢。」

「這是正金銀行的匯票,你到了南京可以直接去銀行兌取。」岡田俊彥將一張銀行匯票遞給宮崎健太郎。

程千帆喜滋滋的接過去,仔細收進公文包。

岡田俊彥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笑着搖了搖頭。

……

課長辦公室。

三本次郎站在窗口,他微微掀起窗帘的一角,看載着宮崎健太郎小汽車駛出了特高課的院落。

「你的意思是,宮崎健太郎有可疑?」他扭頭看着菊部寬夫,問道。

「是的。」菊部寬夫說道。

他方才去刑訊室只是幌子,等荒木播磨引著宮崎健太郎拜見岡田俊彥后,他便復又回到了辦公樓,向三本次郎彙報工作。

「宮崎健太郎在皮特的辦公室密談,他以皮特的命令為借口,將屬下支開了。」菊部寬夫說道,「所以,屬下完全有理由懷疑宮崎健太郎在屋內同皮特有過異常談話。」

「我不是命令你寸步不離宮崎健太郎嗎?」三本次郎冷哼一聲。

「宮崎是狐假虎威,假借皮特之口驅趕我離開的。」菊部寬夫辯解說道。

「愚蠢。」三本次郎罵道,然後他又搖搖頭,「這並不能作為宮崎健太郎有問題的證據。」

「課長,但是這最起碼可以說明宮崎健太郎是有可能有問題的。」菊部寬夫『據理力爭』。

「莫須有么。」一個聲音響起,是岡田俊彥進門說道。

「岡田閣下。」菊部寬夫向岡田俊彥行禮,「懷疑一切,本就是我特務機關辦案的準則。」

「有道理。」岡田俊彥微笑着,點點頭。

「菊部,你先出去。」三本次郎說道,「關於宮崎健太郎的問題,我會安排人調查的。」

他看了菊部寬夫一眼,擺擺手。

「哈依。」

菊部寬夫告退,輕輕關上房門。

……

「有什麼發現?」岡田俊彥問道。

「和我們所預料的一般,宮崎同法國人密談的時候,菊部被支開了。」三本次郎說道。

「如此才是正常的。」岡田俊彥說道。

宮崎健太郎和那個法國人皮特要商談的,大多是關於其手中商業機密事務,其中必有陰私隱秘,無論是以法國人的驕橫,還是宮崎健太郎對於金錢的貪婪和重視,怎麼可能允許菊部寬夫在一旁陪聽。

「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宮崎健太郎心中無虛。」他接過三本次郎遞過來的紅酒酒杯,說道。

倘若宮崎健太郎真的留菊部寬夫寸步不離,這反而是不對勁。

不是心虛以自證清白,又豈會如此?

「只是,宮崎同皮特談了些什麼,就無從得知了。」三本次郎搖搖頭,說道,「菊部寬夫也正因此堅持認為宮崎健太郎與皮特之間有互通有無。」

「這一點我會派人調查的。」岡田俊彥微微皺眉,說道。

三本次郎看了岡田俊彥一眼,點點頭。

「菊部一直堅持認為宮崎有問題。」他看着岡田俊彥,忽而說道,「岡田君,你怎麼看?」

「我的看法?」岡田俊彥看了好友一眼,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他既然最終還是選擇從特高課調派宮崎健太郎加入此次南京任務,並且不惜遊說影佐機關長親自與三本次郎溝通要人,這本身便說明了他的態度:

宮崎健太郎沒有問題。

三本次郎這是故意這般問,意思是挖苦他這些天暗中對宮崎健太郎做了不少的調查。

「我故意不提經費的事情,果然,宮崎健太郎最後開口索要。」岡田俊彥忽而說道,他朝着三本次郎點點頭,「你贏了。」

「哈哈哈。」三本次郎哈哈大笑。

他與岡田俊彥打賭,要岡田俊彥故意不提及公幹經費之事,篤定宮崎健太郎定然會忍不住開口索要。

「果然是那個貪財的宮崎啊。」岡田俊彥說道。

「殺支那人,金錢和女人,這三件事是宮崎的信念。」三本次郎笑着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這是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卻令兩人進一步排除了宮崎健太郎有問題的可能。

……

三本次郎站在窗口,又目送岡田俊彥離開,他的目光遲遲從院落內收回。

「荒木。」三本次郎按動了響鈴。

須臾,荒木播磨來到。

「課長。」

「派人盯着菊部寬夫。」三本次郎冷冷說道。

「哈依!」

三本次郎擺擺手,待荒木播磨離開后,他的面色陰沉不定。

他派遣菊部寬夫跟隨宮崎健太郎,可以理解為菊部寬夫監視、試探宮崎健太郎,反之亦然。

菊部寬夫輕易的被支開,三本次郎很不滿意,這種不滿意,可以理解為菊部寬夫故意為之,為了隨後製造對宮崎健太郎的懷疑作柱腳,也可以有其他的理解。

總之,這件事引發了三本次郎的一些懷疑和思考。

一會,小池來到課長辦公室。

「盯着李浩。」三本次郎沉聲說道。

根據菊部寬夫的彙報,宮崎健太郎除了在皮特辦公室與皮特秘晤,就是和李浩接觸最多,就一些事情安排與李浩,倘若宮崎健太郎有問題,那麼,破題就在李浩的身上。

從內心中三本次郎是傾向於宮崎健太郎無疑點的。

調查並非因懷疑,有懷疑就不僅僅是這般程度的暗中調查了。

宮崎健太郎的南京之行,尤其是將加入到汪填海的隨行團隊中,此乃頂天之機密,倘若宮崎健太郎真的有問題,其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向外傳遞情報。

這也正是三本次郎要秘密調查的原因,機不可失,倘若如此重要之情報的試探情況下,宮崎健太郎都沒有問題,則足以證明宮崎的忠誠比真金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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