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出城記

月光偏西，山澗一部分再次隱入黑暗。

根本不知道山澗到底有多少敵人。

必須滅掉這支搜索隊，要不然等他們回去，很可能會在北岸展開搜索。

那時候再想在鬼子眼皮底下爬上對面懸崖，幾乎沒有可能。

隊伍分散開，一部分繼續向北尋找能爬上峭壁的地方。

山澗並不平靜，除了河水嘩嘩聲外，誰也不知道黑暗中藏着多少敵人。

由於靠近河道，植被茂密，看不出稍遠一點地方的情況。

李老四伏在冰冷的河水中，身體與河中的石頭幾乎融為一體。

搜索未果的隊伍返回時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時隱入被大山遮蔽了月光的黑暗中。

走在最前邊那條狗左右晃動腦袋，偶爾停下，轉着狗頭到處張望。

沒人注意到河邊的那塊石頭，隊伍沿着小河繼續往回走。

河水中似乎傳來細微聲音，前邊的狗忽然停下。

沒等狗叫出聲，李老四已經從河水中躥上岸。

直接來到岸上隊全最後邊那鬼子身後，眼睛瞬間微眯，有力的大手勾住那鬼子脖子，大拇指與食指捏住鬼子喉結。

河水嘩嘩聲中，隊伍末的骨頭碎響聲，並沒有引起前邊停下的搜索隊的警惕。

豎起耳朵低嗚了兩聲的狗被走在前邊的人扯著繼續走。

僅僅隔得最近倒數第二個人回頭，看到後邊的人身體晃了兩，由於跟上前邊隊伍，並沒注意到細節，鳥語嘀咕了一句：「請注意保持安靜！」

隱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陰暗河中，再次躥出一個身影，扶住脖子歪倒一邊的鬼子。

李老四加快了腳步，跟上倒數第二個黑影。

如法炮製，一直沒有停止前行的隊伍，又一個黑暗被拖進旁邊灌木叢。

跟着，又一個濕漉漉的身影加入行進的隊伍中...

小河北岸。

馬良正帶着人快速向北，至於李老四能不能幹掉那伙鬼子搜索隊，他現在都必須爭分奪秒想辦法到懸崖邊。

河谷寬差不多有三里左右，一行人順着灌木叢向北前行。

幸好河谷面積着實太大，鬼子並沒有安排足夠多的暗哨。

山風開始嗚嗚呼嘯。

幾個身影幽靈般橫著躥過山澗的小路，快速鑽進北面灌木叢。

留一個戰士接應，其他人向灌木叢深處猛闖。

根本顧不得帶刺的荊棘掛破臉，扯破了衣服。

峭壁在望。

在酒站時就經常訓練摸黑打炮樓黑槍，這時候跟平時訓練沒什麼兩樣。

看着上邊陡峭的山崖，藉著月光，戰士趕緊順着崖壁往兩邊摸，找能爬上去的路線。

終於，一條巨大的裂縫出現在眼前。

峭壁上有裂縫，給攀登都提供更多落腳點。

不然光禿禿的崖壁，就算猴子都爬不上去。

「連長，我先上去。」一個戰士看着月光陰影距離山崖越來越近，開始解帶着勾子的繩子。

現在能看到懸崖大致輪廓，如果時間再耽誤，在黑暗中上懸崖，難度倍增。

「小心一點，兩人一組，注意把安全繩在懸崖上的那些樹根上綁牢固...」

「你放心吧！」戰士將帶着鐵勾子的繩索拋向裂縫中長出來的一株小樹。

扯了扯試完力度，立即雙手交替，三兩下往上躥了老高。

安縣城。

月滿大街。

城牆上探照燈將城牆照得如同白晝。

偽軍巡邏隊打着火把，來回走動，想翻城牆出城，似乎根本沒有一絲機會。

距離城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中，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十幾個人貼在牆根一動不動。

白天警察、漢奸們折騰了一下午，最後幾乎一無所獲。

城裏被大火燒了十餘間屋，憲兵隊卻對發生的一切根本不聞不問，即使前田離開不在，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城裏的老百姓更是摸不著頭腦，日子還是要過，能不出門盡量呆在家裏。

城牆上的巡邏隊開始換崗。

打着火把走過藏着人的那條小巷時，巡邏隊中打着火把那位停頓了一下。

跟着，黑暗中的人影有了動靜。

猴子一馬當先從巷子裏躥了出去，到城牆根下，將帶有用布包着的鐵勾的繩子扯著掄圓，直接扔向城牆上。

沉悶的撞擊聲並沒有讓城牆上巡邏隊餘下腳步。

也許，他們故意沒有聽見。

猴子立即順着繩子幾下就爬上城牆，跟着，一副繩梯扔了下來。

月光下的城牆有些陳舊，偏西的月光將城牆照得一覽無餘。

膽大包天九營真能作死！

劉文霞警惕地看着四周：「蘇姐，你先上去。」

「等等...」蘇青轉頭看着梅家兄弟，再次叮囑：「我們走後，一定要按計劃配合情報人員，弄清敵人商號的情況，明白嗎？」

「你放心吧，我們公安隊的人已經打進敵人內部，只要敵人的煙土進了商號庫房，我保證那些煙土絕對過不了夜！」

「一切聽指揮，保重！」

「蘇隊長你也保重！」

蘇青沒再多說話，沿着繩梯往上爬。

旁邊梅懷智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周叔，這也太冒險了吧？要是住在附近的老百姓有人叫喚一聲，咱誰都跑不了...」

老周搖了搖頭：「你別擔心，這條街上住的全是窮苦人家。」

旁邊的朴不煥嘀咕道：「要是誰敢鬧么蛾子，我保證他絕對活不過三天！」

「你這是說什麼話呢？」老周在月色下瞪了朴不煥一眼：「住在這一片的都是咱們鄉親，你趕緊上保護蘇隊長。」

眼看蘇青已上到城牆牆頭。

朴不煥跟着爬上城牆。

沒多久，遠處巡邏隊打着火把又走了回來。

猴子正在扯繩梯往城牆外邊丟，走過來的偽軍巡邏隊，似乎對城牆上蹲著這一長溜人完全視而不見。

領頭的偽軍連長揮手，讓手下繼續巡邏，他自己則跟着蹲在箭垛下：「我說，你們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探照燈光線照在朴不煥臉上，這位豎起眉毛：「趕緊滾蛋，別妨礙老子翻城牆...」

偽連長：「嘿嘿，教官，你啥時候再回來，我請你喝酒...」

「別廢話，耽誤了老子出城，回頭老子讓你脫層皮。」

偽連長挨個遞煙，提醒道：「別忘了，你們要是被鬼子給抓了，可千萬要說是從城南離開的啊。」

「你個烏鴉嘴找抽不是？」

偽連長伸長脖子到朴不煥面前：「哎，本連長今天晚上親自帶隊巡邏，沒功勞也有苦勞...你抽一個我看看？」

老周在旁邊插了一句：「你要小心一點你們王團長他叔叔王自全，這人兩面三刀，最好離他遠一點。」

偽連長點了點頭：「嘿嘿，大傢伙心裏都明白，弟兄們都只認團長！」

說話這功夫，猴子已放好繩梯：「得趕緊走了...」

好半晌后。

偽連長看着一行人在月色下遠去，心裏一塊石頭落地。

立即起身，加快腳步，跟上遠去的巡邏隊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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