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物歸原主

宋明月從林府中回來，看見王府前面停下了一輛陌生的馬車。不光如此，馬車後面還有林林總總的擺了許多東西，看架勢，簡直像是來提親似的。她頗有些訝異的看了看這邊的東西，然後和下人們從另一邊的角門進去了。

她們一路走回去畢竟這是林雁雁的家，不是自己的主場，若是真的一直死賴著不走，那未免顯得臉上太難看了點兒。其實這些日柳如煙就沒有和林雁雁再聯繫過了，這次冒然過來，已經被林府的家僕指指點點了。誰要她們現在的小姐和宋家的四小姐正好呢，宋明月和她是死對頭，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雁雁，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柳如煙有一點不死心，即便要走了，還是繼續說道，「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也最明白你的性格。你就是那種一旦認定誰了，就對誰掏心掏肺好的那種人。我娘都說了，你這樣最容易吃虧了。但是那個時候，我覺得沒關係，畢竟咱們兩個一起，有我保護着你呢。既然現在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只是希望你一切都要看清楚，不是什麼人……都像我這樣對你的。」

她說着，又從懷中掏出了幾封信來。宋明月瞟了一眼，就知道又是自己的字跡，誰要自己從前傻呢，柳如煙隨便花言巧語的說上兩句話，她就屁顛屁顛兒的答應下來，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即便知道做這種事情在姑娘之間是要被嘲笑的，但是只要聽到她的慫恿，就好像有了無上的勇氣一樣……算算，其實還不止她帶來的這些，應該還有很多才是。

「你不用把這些給我看。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讓我看，又有什麼意義呢？」林雁雁的眼神甚至都沒有在那些信上停留。不過她終究是心軟，因為柳如煙剛才的一番話動容了不少。她頓了頓，往前走了兩步，「不過我婚期將近，你若是那日又時間，也可以過來吃一杯酒。畢竟咱們也算是什麼有仇有怨，以後也要低頭不見抬頭見。」

「是嗎？」

柳如煙是先自然地低下頭，片刻后才抬起了臉，露出了一副欣喜的神情來。別人肯定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但是宋明月太了解她了，就算沒有看到她低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她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腦補出柳如煙一臉猙獰恨不得把林雁雁撕碎的樣子。

是了，自己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人，現在要成了別人的夫君。這也就算了，對方還要邀請自己去吃喜酒。恐怕真的要她去了，真的要鬧得不得安寧。宋明月皺了皺眉，想要阻止，但是又懶得當面跟柳如煙唇槍舌劍，想了想也就算了。她稍稍的又靠近了林雁雁一些，仍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看着兩個人。

「自然是了，你這次先回去吧。我到時候會把請帖給你送過去的。」林雁雁是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人，說出來的話就算是承諾了。況且她也還是好心，自然也不忍心真的讓柳如煙太難堪。

柳如煙果真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又忽然皺了皺眉，做出了一副柔弱又小心翼翼的樣子來，「雁雁，你這是……願意和我重歸於好了嗎？」

兩個姑娘，有什麼『重歸於好』不『重歸於好』的。林雁雁覺得這話好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對她搖了搖頭：「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今天這麼急匆匆的過來，應該也沒和爹娘說吧。我叫人送你回去，自己就不親自陪你了。畢竟，這裏還有客人呢。」她說着，眼神飛向了一邊的宋明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是了，兩個人算得上是客。只不過宋明月是貴客，而柳如煙是不速之客。

「那好吧，我先走了。」仍舊是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甚至可以說是鎩羽而歸，柳如煙的失落都寫在了臉上。但是話都說道了這個份上了，真的還耍著賴不走，那就是真的給臉不要臉了。她淡淡點了點頭，勉強告辭了。

送走了柳如煙，林雁雁就有些悵然的站在了門口。一個人站了一會兒，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唉……」

宋明月在一邊笑，一點兒都不因為所謂的告白信心虛：「怎麼了？」

「我剛才仔細想了想，忽然覺得如煙實在是有些面目可憎了。從前在我心目中，她雖然嬌蠻了一些，但是始終是心地善良的。可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她怎麼可以這麼壞？巴巴兒的跑到我們的面前來拆台。說的還是這種事情，不僅是要你難堪，甚至連我的面子也不顧了。她說她把我當朋友，呵，真的是嗎？」

誰也不是傻子，真的壞透到了骨子裏，還是很容易被分辨出來的。從前她們是一起長大的，自然感情要深厚一些，許多的事情都帶着濾鏡。但是現在，關係漸漸淡了，也就看得清了。林雁雁脾氣最是爽快，對人將心比心，總是會自然把人想成好的一面。大概也是柳如煙的吃相太難看了，才會讓他覺得難以容忍。

「嗯……你不生氣嗎？」宋明月指了指她手上的那封信，雖然是這麼問，但是好像沒有一點兒愧疚的意思，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一樣。

「這個？」林雁雁會意過來，這才發覺剛才送走柳如煙的時候，柳如煙藉著和她握手，還是把信塞到了她的手中。她覺得有些無言，連看也不看，就把信遞到了燭台上。但是剛伸過去，忽然又後悔了，「算了……」

她把信拿回來，鄭重其事地放到了宋明月的手上，「這是你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了。」

「啊？」宋明月也完全沒有想到林雁雁會這麼做，頗有些驚訝的接了過來。看着信上去的字跡，還很稚嫩，應該也是幾年前的舊東西了。不，應該是十幾年前的舊東西了……她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這真的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你若是不信，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明月。」

「這不是信，或者說，這不僅僅是信。這是你曾經的少女心事啊，現在還給你，物歸原主了，你也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喜歡別人了。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不喜歡一個人了，也沒有錯。畢竟心是活的，總是會有變數。你又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當然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了。再說了，京城中多少姑娘都喜歡阿期，我若是真的一個個的計較，一個個的生氣，那不是直接把自己氣死了？」

林雁雁伸手輕輕拍了拍宋明月的肩，對她說了一句放下就好。

一時無言。

雖然說兩個人的年紀一般大，但是畢竟宋明月是重新活過一次的人。她沒有想到，林雁雁這個真正的小姑娘，居然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一番話來。她低下頭，看着手中的信，那熟悉又稚嫩的字跡，帶着自己許多個日日夜夜裏的少女心跡，即便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仍是可以鮮活的浮現在腦海中。

她打開信，看到裏面是自己抄的詩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雖然字跡還相當稚嫩，但是她還是能看得出來，當初自己那種熾熱的心情，渴望被人收藏，被人妥帖對待，不要無枝可依，不要淪落天涯。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現在，已經沒有那些願望了……

不，不能騙自己。她還是希望的。宋明月嘆了口氣，還是遵從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她把信收到了自己衣領之中，放到了左邊胸口，有一種久違的暖流。她的那些少女心事，好像真的回來了。

「謝謝你。」宋明月真心實意的說道。

林雁雁笑了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好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還給你你也不要太放心上，當做一個年少時的紀念就好了。行了，來了這麼久了，也沒好好招待你。你留在我這這裏吃飯好么？」

「這……這樣好嗎？」江輕離沒和世子妃戚柔說過要逗留很久，說不定她現在也準備了吃的在等自己，「還是算了吧。畢竟你還有許多事情好忙，等你做了世子妃，咱們兩個有的是時間一起吃呢。現在就不了……你這幾日呆在家裏好好修養，下一次請我吃，我可就要吃喜酒了。」

林雁雁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捂住了臉，「你呀，在這兒說些什麼呢……哼，我的喜酒可不是白吃的。下一次，我也要吃你的喜酒。對了，那你……的那個郎君呢？你們最近見了沒有？」

「幹嘛？你問這個做什麼……對了，誰告訴你的！」宋明月覺得自己這是在問廢話，除了鍾離期，還能有誰呢。這人還真是個妻管嚴的料，這還沒娶進家門呢，就什麼都往外抖落了。

未成婚的待嫁新娘嬌嗔的看向了她，「我說……要麼你把那個郎君帶過來給我看看，不然帶給你乾娘看看。咱們雙喜臨門算了！」

這？這是什麼異想天開的主意！雖然說自己的確就要及笄了，也是適婚的年紀了。但是她和青玄的發展，還沒有到要定下終生的地步吧。她幽幽倒吸一口涼氣，拍了她一下，搖頭否定了，「才不要呢，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婚姻這種大事，怎麼能兒戲！」

「和我一起，就是兒戲了？」林雁雁故意裝出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來，哼了一聲，自己低着頭牽起了袖角。

其實宋明月並不是個容易被打動的人，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提議有相當的誘惑力。她仔細想了想，居然有些莫名的心動了。加上好姐妹又是這個樣子，她終於還是軟了下來，輕輕搖了搖她的手，「好吧，我回去考慮考慮。」

「這就是了！好男人要趁早抓住，不然放跑了，後悔是自己。我和你說，其實良辰吉日我們合過了，不光是這幾日之後，兩個月之後有個更好的。不過我爹娘的意思是儘快完婚，所以才選了前面兒這個。倘若你真的可以，那可以婚期延後，兩個月，應該也夠你準備了吧。」

「行了行了，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