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星村天才

第二章 紅星村天才

紅星村依山傍水,群山環繞,綠竹圍村,風景美麗。

過了村口的大榕樹,就是張君平的家。推開厚厚的大門,赫然發現裏面是一個偌大的院子,面積足有二千多平,圍牆用紅磚堆砌,院落空曠,間或植上幾株綠竹幽蘭,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大,這當然和張君平肆意圈地少不了關係。據說紅星村除了大榕樹外,最標誌性的建築,就是張君平的家了。

張君平熱情好客,仗義豪爽,他的家自然就成了當仁不讓的基地。從小到大,五人的絕大多數活動都是在這裏發生的,彈玻珠,玩牌九,抽土煙,射彈弓,等等。

將空空的背包丟到井邊的石板上之後,張君平走進卧室,將床頭的音響開至最大,高亢激昂的音樂頓時響起,飄上半空,傳至遠方,似在告訴全村人,主人回來了。

音樂是清一色的DJ舞曲,張君平隨着音樂搖頭晃腦,飄飄然然說:「今晚我們去新城KTV玩吧,朝亮,把上次剩下的石灰粉帶上吧!」

石灰粉當然不是真的石灰粉,而是娛樂場所最常見的K粉。K粉顏色潔白,和石灰粉沒什麼區別,吸入之後卻可以讓人亢奮,配合激揚的舞曲音樂,讓人產生如夢如幻的錯覺,令人飄飄欲仙,神遊太空。

K粉有害,這是不爭之事實。作為娛樂場所重點打擊的對象,K粉在N市的流通非常隱秘,不是熟人拿不到貨。不過說也奇怪,N市的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幾乎無一例外地可以看到古惑仔們「索K」的影子。一邊是嚴厲打擊,一邊是K粉泛濫,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奇怪的亂像。

張朝亮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說:「好!我這就去拿!」

「等等!」張君平叫住了興匆匆地往外跑的張朝亮,說,「軒軒在家么?」

張朝亮難掩欣喜道:「在!高考之後他一直在家!狗哥,你還不知道吧,軒軒對你的那些碟片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呢!」

張君平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揮手說:「太好了!你去把軒軒也叫來!」

「好嘞!」張朝亮說話之時,人早已像一陣風似地跑遠了。

軒軒名叫馬宇軒,是紅星村的標誌性人物,此子天資聰穎,強聞博識,又兼勤奮好學,刻苦認真,自小學一年級始,至高三學期結束,每一次考試均是全級第一名,從未旁落,所以被冠以「紅星村天才」的頭銜。馬宇軒之名不但在紅星村響噹噹,就是整個藍河鎮,甚至放眼整個N市,也是赫赫有名,「為人不識馬宇軒,便稱學子也枉然」就是對其最佳的讚譽。

就在剛剛結束的高考中,馬宇軒毫無意外地成為N市的高考狀元,並一舉打破N市所有的高考記錄,包括單科最高分,總分最高,交卷速度等等。小小的山村,出了大大的狀元,藍河鎮頓時沸騰了,一時間媒體紛紛報道,學子頂禮膜拜,馬家的門檻愣是被踏破了好幾條。

張朝亮出了門,走了幾十步就來到了馬宇軒的家門前,他遠遠地站在一處角落,雙手合什,大拇指稍微彎曲,指間形成一個小孔,然後用嘴對着小孔,有節奏地吹出像是布穀鳥一樣的叫聲,聲音此起彼伏,有長有短,似是蘊含某種暗號。

原來馬宇軒家教極嚴,父親從小就不許他和社會上的三教九流來往。偏偏這個馬宇軒雖是品學兼優,交友卻是另闢蹊徑。他根本不喜歡和好學生做朋友,反而和張君平這種小混混過從甚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叫拓寬見解,豐富閱歷。

張朝亮吹完口哨之後,回家拿了K粉,轉身折回張君平的家中。他知道馬宇軒一定會出來的,剛才的口哨是眾人商議好的暗號,時間和地點都隱藏在暗號之中,這麼多年來,馬宇軒就依靠這些暗號,參與藍河五虎的一系列活動之中。

果不其然,沒過了五分鐘,馬宇軒就推門而入,沖着眾人會心一笑,喊了聲:「狗哥!」

馬宇軒高高帥帥,斯斯文文,予人一種文弱書生的氣質,神態滿不在乎的,非常引人,眼神深邃靈動,配合嘴角溢出的那一抹笑意,使人感到此子他日絕非池中之物。

張君平非常感興趣地問道:「軒軒,考上什麼大學?」

「中大。」

「中山大學?」

「嗯!」

張君平頗感意外,和眾人交換了眼神,奇怪地問:「怎麼不去清華北大?分數沒夠么?」

「夠了!綽綽有餘!」馬宇軒搖了搖頭,說出了緣由:「不過我嫌清華北大太遠了,想想還是中大好,就在省城,來回也方便。狗哥你們不也是在省城打工么?」

雖然覺得考上清華北大更加轟動,但是中山大學作為G省的名牌大學,其實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張君平覺得像馬宇軒這樣的天才,無論去到哪所大學,都一定會出人頭地,因此也並不感到失望,輕輕地拍拍馬宇軒的肩膀,鼓勵說:「中大也不錯!軒軒,你是我們紅星村的第一個大學生,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出來賺大錢,不要像我們這些古惑仔一樣,初中畢業就出來社會上混日子。」

簡單的鼓勵,讓馬宇軒再一次肯定地覺得,張君平等人雖然是古惑仔,但一直當自己是兄弟,並非父親口中所說的「損友」,交友貴乎知心,只要互相幫助,互相扶持,又何必介意他是古惑仔,還是好學生呢,他壓下內心的想法,淡淡道:「我知道了!狗哥,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不會給紅星村丟臉的!」

張君平循例說完鼓勵的話后,輕輕地拉開抽屜,掏出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碟片,灑在桌上一字排開,邪笑道:「軒軒,這些碟拿去,就當是狗哥對你考上大學的獎勵,哈哈!」

眾人立刻肆無忌憚地發出一陣只有男人才懂的淫笑聲。

碟片是清一色的俗稱A片的色情光碟,封面上袒胸露乳的風騷女郎,擺出一個個撩人至極的誘惑姿勢,令人看了血脈噴張。很難想像,像馬宇軒這種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居然也會喜歡上這種碟片,並且樂此不彼,要是讓學校的老師知道了,只怕要大跌眼鏡了。馬宇軒目露精光,饒有興趣地一一翻看,不時挑選着什麼,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個名牌大學生,和這些三俗的碟片有什麼格格不入的地方。

「軒軒,別挑了,全部拿去!我這裏還一大把!」張君平笑道。

馬宇軒並不貪婪,選擇性地挑了幾張之後,隨即把剩下的留在桌面,把玩着手中的A片,說:「老規矩!步兵我拿走,騎兵留下!」

步兵和騎兵都是指代術語,步兵沒有馬,騎兵有馬。很顯然,步兵的意思就是指**片,騎兵的意思就是指有碼片。

張君平忍不住捧腹大笑道:「軒軒,你終究還是太年輕啊!像我們這種閱盡天下A片,心中自然**的狼友,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在我們眼中都是一樣的!」

陳小東得意洋洋地推波助瀾地說:「狗哥那麼毒的眼睛,任何女孩子站在狗哥面前,都像是沒有穿衣服一樣,嘿嘿!」

馬宇軒會心地一笑,他覺得這樣很好,朋友之間有話直說,不做作,不假裝斯文,大家都是山裏人,鄉下小子,該低俗就低俗。平時他頂着「紅星村天才」的光環,言談舉止都要大方得體,只有在藍河五虎面前,馬宇軒才可以輕鬆愜意地放縱,肆無忌憚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活得那麼累。

張君平玩笑一番,看了看時間,說:「軒軒,你該回去了!費事你爸又要數落你一頓。晚上我們去新城KTV,你要是能出來的話,我們帶你去玩!」

馬宇軒點點頭,手腳麻利地將碟片藏入懷中,迅速跑回家裏。

將碟片收藏好之後,馬宇軒出了村子,沿着長長的河堤溯流而上,河流界劃出一片片的良田,水稻的長勢喜人。此時已近黃昏,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下大地,黃芒鋪地,營造出一副祥和安寧的畫面。

父親就在半山坡上辛勤地勞作,馬宇軒踏上田埂,遠遠地看着父親彎曲的背部和兩鬢越來越多的白髮,心情漸漸沉重起來。父親任勞任怨,操勞了半輩子,雖然管教嚴厲,卻始終是為自己好。想想自己平日對父親的嚴厲多有抵觸,馬宇軒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真的很不懂事。

「爸!」馬宇軒哽咽地喊了聲。

父親並沒有抬頭,只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這些年來,父子倆的交流不多,兩人都是沉默的類型,父親一直辛勞耕作,默默付出,供馬宇軒讀書;馬宇軒也是勤奮讀書,默默學習,用成績來報答父親的恩情,雖是父子,平素也很少談心。

「爸,我剛才去石狗家裏了!」馬宇軒試探著說道,同時觀察父親的反應。

都說知子莫若父,父親當然知道馬宇軒喜歡和藍河五虎一起玩。事實上隨着馬宇軒漸漸長大,判斷力和自制力與日俱增,父親的管教已經越來越鬆了,父親並非食古不化之人,他最是清楚馬宇軒個性執著,與其嚴加約束,鬧得父子不和,倒不如放之任之,避重就輕。

父親淡淡地說:「哦?是么?他不是在省城開車么?回來幹什麼?」

見父親的語氣平和,馬宇軒放下心來,說:「他說打工賺不了錢,想回家看看有沒有什麼搞頭!」

「回家更沒有搞頭!」父親不假思索地說,「都說我們G省是全國最富的省份,但是誰都知道G省的發展在於城市。農村呢?一直是原地踏步,和三十年前沒什麼區別。你自己回想一下,現在的紅星村和你出生時的紅星村有什麼改變?沒有!田還是那些田,地還是那些地,路還是那些路,人還是那些人。雖然國家一直強調要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但是東南沿海的各個省份將80%的精力集中在城市建設,對農村的扶持力度則是小之又小。要想發達,就一定要到珠三角的大城市去,那裏才有機會,回到農村是沒有希望的!」

馬宇軒知道父親喜歡看新聞,關注時事,因此對於社會經濟有深入的看法,並不是那種目不識丁的農村小老頭,他對於父親的某些看法還是認同的,好整以暇地說:「新農村的建設,在北方開展得很快,南方則有一定的滯后性。不過我相信隨着國家政策的扶持,快則三年,慢則五年,G省的農村一定會迎來一波發展的高峰的。」

父親彎著腰微笑着說:「也許吧!爸爸辛苦供你讀書,就是希望你走出大山,到外面去闖蕩世界,不要像村裏那些文盲一樣。紅星村的教育氛圍太差,當家長的都不肯花錢給孩子讀書,總是慫恿孩子們讀完初中就出去打工,減輕家庭負擔。這種做法是鼠目寸光,沒有遠見的!老八你知道吧?你知道他爸爸是怎麼教育他的么?他爸說:兒子呀,讀書沒用的,咱就是農民的料,你只要能認識農藥瓶子上的字就行了!」

馬宇軒想不到父親這麼幽默,一下子被逗樂了,笑得合不攏嘴,說:「爸,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會讓所有人知道,讀書是有用的,知識就是力量!」

父親平靜地說:「你知道就好!你是全家的希望,上了大學之後,不管成績怎樣,最重要是生生性性,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馬宇軒重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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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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