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人類的不朽

看到援軍，蘭迪緊繃了三天的神經一下子放鬆，撲倒在戰壕里，睡了過去。

第五軍團長官到來的時候，蘭迪是被兩個士兵攙扶著交接陣地的。

蘭迪走路的時候，發出輕微的叮噹聲，是肚子裏的子彈頭在撞擊，由於道體的強力自愈能力，外表已經癒合了。

堅守陣地的全體士兵，包括戰地記者海明威和攝影師兼導演伊文思，都是被兩個士兵攙出來的。

援軍看到的志願者們面目全非，渾身衣衫襤褸，臉上烏黑，全是硝煙和泥土，頭髮和鬍子大部分燒焦，個個帶傷，全體在打鼾，而且，只有五百人了。

兩千四百意氣昂揚的勇士，有一千九百多人長眠在了雅拉瑪山谷。

但就是他們，這些現在像乞丐一樣的軍隊，這些有這高尚理想的人，靠着驚人的意志力，頂着炮火和飛機轟炸，抵抗住了四萬多人的叛軍連續三天的輪番進攻，保住了馬德里的南大門。

這些剩下的勇士，被全體送進了馬德里的臨時戰地醫院。

蘭迪睜開眼睛的時候，以為自己眼花了，出現了幻覺，我看到了誰？

閉上眼睛重新睜開，沒錯，看到了亨利笑眯眯的臉。

「亨利？這是哪裏？我到了多倫多了？」

「馬德里啊，許你這個戰士衝鋒陷陣，就不許我這個醫生到戰場來救死扶傷？

我可也是龍組成員啊，你的屠龍術還是我教的呢。

好啦，你不要亂動，我可剛給你做完手術。

沒想到你恢復能力這麼快，我給你打麻藥的時候，你睡得死死的，現在麻藥的作用應該還在，你卻醒了。」

「額，忘了告訴你，我當過半小時的半神，身體還是不錯的。」

「嗯，你身體太好了，肚子裏裝着十幾顆彈頭，沒有傷到內臟，還能打三天仗。喏，你看，都在那裏了。」

蘭迪轉過頭，床邊的小桌子上並排放了十幾顆亮晶晶的子彈頭。

「這也沒多少嘛。」

「那你看這個。」

亨利拎起了蘭迪床邊的衣服，包括鏈甲和披風。

鏈甲破了十幾個大洞，那是機槍打的。沒破的鐵環里，密密麻麻嵌滿了步槍子彈頭，已經完全不能用了。

旁邊的披風也已經煙熏火燎，全是洞，披了這麼久的披風終於壞了。

看到那麼多子彈，蘭迪對自己經歷的危險沒什麼感覺，倒是立刻掙扎著起來，跑到了外面，一揮手把小梅招了出來。

看着跟出來的亨利，「小梅也中了很多子彈，得想辦法取出來。」

小梅一出來，整個醫院立刻轟動了，一大堆拄著拐杖的傷員跑出來看稀奇。

小梅一直在寵物空間養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麼多人圍觀它，它有點害羞。

小梅體型過大，給小梅動手術只能在露天。

護士給亨利端來了手術刀，開始按亨利的指示打局部麻醉針。

本來以龍強悍的恢復能力，小梅的傷口都已經癒合了。

不過子彈的位置很好找，鱗片有破損的地方，裏面基本就有子彈。

亨利特意叫來了個大力士，護士揭開破損鱗片的縫隙，打一針，大力士就把破損的鱗片拔下來，亨利用手術刀挖齣子彈，再小心地縫合。

不過取第二顆子彈的時候，縫合這道手續就免了。

亨利見識到了龍族的自愈能力，亨利對好傷口，刀口自己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己長上了，新的鱗片也開始往外拱。

蘭迪看了會兒，看小梅安靜地卧著，對亨利在自己身上動刀毫無感覺的樣子，就回去躺着了。

即使他手術的傷口已經被亨利這個光明祭司用治療術快速修復好了，

還是要適當修養兩天恢復元氣的。

一進病房，就看到海明威拿着自己那件嵌滿了子彈的鏈甲在研究，回頭又盯向那件千瘡百孔的披風，眼睛放光。

「蘭長官，這鏈甲和披風你不能再用了吧？可不可以送給我？」

「你拿這個有什麼用啊，我打算扔了的。」

「這是雅拉瑪血戰的實證啊，我要拿這個給黑暗聯邦的人民看。

得過咱們黑暗聯邦勳章的人，沒有辜負那枚勳章，一直是個為老百姓的幸福戰鬥的勇士。」

很久以後的後來，這兩件勇士戰袍有人花兩億求購，海明威的子孫沒有賣，而是捐獻給了大都的某個廣場邊的歷史博物館。

海明威和伊文思是少數沒有負傷的戰士，他們呆在戰壕里不需要衝鋒嘛。

當然戰場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海明威的頭皮也彈片擦傷了。

不過跟其他戰士比傷勢畢竟很輕微，頭上包紮了塊白布就活蹦亂跳地跑出來了。

「這次戰鬥，你作為文職，表現得很英勇，林肯營更是戰鬥勇敢。

我感覺，黑暗聯邦作為新晉列強，在對抗魔族擴張方面，可比老牌列強精靈聯邦強多了。」

「這話我雖然愛聽，我也深愛着祖國黑暗聯邦，可是我不得不對那些掌控了聯邦的法師和鍊金術士們的表現表示慚愧和遺憾。

實際上我們是一個非常割裂的國家。我們這些來助戰的志願者一腔熱血，可是資本家們在賺著黑心錢。

德克薩斯石油為叛軍購買的三百五十萬噸石油提供了無限期貸款，通用汽車和福特汽車賣給了叛軍一萬兩千輛卡車，杜邦則獻上了海量的炸藥——」

「蘭迪，我的手術做完了，我成為了第一個給龍動手術的醫生」。

亨利回來了。

他端的盤子很沉重，裏面放了一百多枚子彈頭，一多半是二十毫米航炮的，還有一百多片破損的龍鱗。

「蘭迪，你發財了。龍鱗可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即使破損了，讓鍊金術士們修復后，也是頂級的盔甲原材料。」

額，小梅身上的龍鱗怕不是得有一萬多片，這一百多片淘汰的對小梅來說不值一提，很快又能長出來了。

蘭迪腦海中立刻出現了小梅被拔光鱗片血淋淋的樣子，讓后自己數着海量的金幣——這會讓小梅叛逃的。

蘭迪收起龍鱗，「這是小梅的東西，以後它成聖化成人形，由它自己處理吧。」

等亨利興緻勃勃地說完給龍做手術的新奇經歷，海明威向蘭迪告辭。

「蘭長官你好好修養，我要去參加雅拉瑪山谷中犧牲的戰友們的葬禮。

為他們準備的悼詞我已經寫好了，準備跟報道這次戰鬥的通訊稿和對你的專訪一起發回黑暗聯邦發表。」

海明威拿出一摞稿紙，眼裏閃著信仰的光，輕輕誦讀。

「……

沒有人比在西班牙陣亡的人還要光榮的入土。

這些光榮入土的人，已經完成人類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