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咿呀——」

顧承彥推開嬰兒房的門,小心翼翼地往裏面看。

嬰兒房裏燈都關着，厚重的窗帘被拉上了，將外頭的日光遮擋得嚴嚴實實,營造出了一片昏暗的適合安睡的環境。

顧承彥的動作放得很輕。

他覺得兩個小寶貝應該都睡了,或許他應該等一等，等他們睡醒了再進去看他們？

他遲疑着,站在門口沒有動。

然而，當他站在門口,稍稍待了一會之後，卻聽到安靜的房間里,傳出了小小的動靜。

「粑粑……嗚……」

輕輕小小的嗚咽聲,聽得顧承彥一怔。

那是女兒,平日裏總是活潑乖巧帶着燦爛笑容的小公主,在睡夢中竟然哭了？

他感覺一顆心在這瞬間，忽然碎得稀爛。

顧承彥推門而入。

走廊的光線傾瀉了進來，給昏暗的室內，帶來明亮的光，也將屋子裏的情景呈現在他面前。

靠近門口的，是一張藍色嬰兒床。

床上的小娃娃並沒有如他想的那樣熟睡，他坐在床邊,兩隻小手握著欄桿,正遙遙看着他妹妹的方向。

聽到動靜,小傢伙有些驚慌地回頭看來。

只是在看到顧承彥的身影時，他又微微愣住了。

「嗚嗚——」

低低的嗚咽聲並沒有停下,那是來自另一張嬰兒床上的小星月。

大概是小寶寶在睡夢中哭了起來,把她哥哥驚醒了過來。

顧承彥急忙抬腳走了過去。

他來到嬰兒床的旁邊,低頭望着床上的女兒,她閉着眼睛，小嘴癟著，長而卷的睫毛上掛着濕潤的淚珠。

「嗚嗚——粑粑……」

小小軟軟的聲音，聽得顧承彥心碎了一地。

「月月，爸爸在這呢。」

顧承彥彎腰，將被夢魘困擾的小可愛抱了起來，讓她靠在他的懷裏，手掌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這個動作，他做起來已經十分熟練了。

不再像當初一樣，笨拙得手足無措，連將寶寶們抱起都不敢。

聽到聲音，小星月睜開眼睛，看了看他，然後兩隻小手緊緊抱住他的脖頸，小臉埋在他的脖子，委屈地哭了起來。

「爸爸在這呢，不怕。」

顧承彥感覺心臟抽痛，連忙用手掌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慰她。

「嗚……臭粑粑……」

小星月迷迷糊糊地說道，聲音又小又軟，像極了某種受傷的小獸。

顧承彥無奈。

哎，臭粑粑就臭粑粑吧……小公主說什麼就是什麼。

在女兒面前，他已經毫無原則可言了。

小星月埋在爸爸的懷裏，感受着他熟悉的令人依賴的氣息，慢慢地停下了哭泣。

她安靜下來，靠在他懷裏，就這樣睡了過去。

她其實很困了，這幾天都沒睡好，現在待在爸爸懷裏，一下子就睡著了。

感受到她安分下來，氣息變得均勻，顧承彥微微鬆了口氣，一抬眸，就對上兒子水潤潤的眼眸。

小傢伙坐在嬰兒床里，兩隻手手抓着欄桿，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從他進來到將小星月哄睡了，他都很安靜，不吵不鬧的，卻乖巧得讓顧承彥感到心疼。

他想將女兒放回床上去，結果小星月緊緊摟住他不放手。

他也捨不得吵醒她，便抱着小公主，在藍色的嬰兒床旁邊蹲了下來。

「陽陽，爸爸回來了。」

他望着兒子明亮的雙眼，聲音溫柔地說道。

小星陽沒有說話，只是睜著一雙明亮的星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慢慢地，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裏，浮現了一層水霧，將明亮的星光遮住，小嘴也慢慢癟了起來。

他在努力忍耐著，努力忍着不哭。

可是，再怎麼乖巧懂事，他也不過是個一歲多的小孩。

「哇嗚——」

終於，在顧承彥伸手撫摸他的發頂時，小孩微仰頭，爆發出了嘹亮的哭聲。

這哭聲，頓時把熟睡的小星月驚醒了。

剛驚醒過來的她，有點懵。

她看向小星陽，看着放聲大哭的哥哥，本來已經平復情緒的她，竟然也跟着癟起嘴巴，哭了起來。

「嗚哇——」

「哇啊——」

顧承彥從來沒面對過這麼大陣仗。

兩個寶寶都哭得撕心裂肺，此起彼伏，那哭聲震耳欲聾，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只是看着兩個孩子哭得面紅耳赤，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咳嗽起來，他心中的愧疚也更加濃烈了。

或許……他應該早一點回來的。

顧承彥嘆了口氣，將坐在嬰兒床里，捂着眼睛大哭的小星陽也抱了出來，然後坐在地上，一左一右地摟着他們。

「好了，不哭啦，爸爸按照約定回來了。」他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溫聲說道。

面對兩個孩子，顧承彥的耐心真的多了許多。

這一點，從小看着顧承彥長大的劉管家，便深有體會。

在兩個孩子放聲大哭時，他就帶着人趕過來了，然後，他看到了顧承彥獨自哄著兩個小孩的情景。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一幕，他竟莫名地有些感觸，眼睛也跟着濕潤了。

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樣小少爺和小小姐，應該會振作起來了。

劉管家沒有讓人進去打擾，而是擺擺手，讓保姆去盛了兩瓶白開水過來。

哭得這麼凶，水分流失嚴重，要多喝點水潤一下嗓子。

等保姆把兩個盛水的奶瓶拿來，劉管家沒讓其他人跟着，而是獨自走了進去。

看到劉管家進來，顧承彥望向他，露出一個求助的眼神。

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孩子這麼哭下去，嗓子都要哭壞了。

劉管家沒想過有一天，少爺竟然還會跟他求助，他心底樂呵了一下，然後將奶瓶抵到小星月嘴邊。

「小小姐不哭啦，爺爺給你帶水水來了，我們小小姐不是最喜歡喝水水的嗎？」

在劉管家的輕哄，小星月慢慢止住了哭，兩隻小手抱着奶瓶，懵懵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真的含住奶嘴嘬了起來。

嘬了一口，又開始哼哼，但哭聲已經小下去了。

搞定一個，另一個就簡單得多。

劉管家如法炮製，小星陽也慢慢停了下來，他看着喝得歡快的妹妹，感覺也有些渴了。

他砸吧砸吧嘴，抱着奶瓶也嘬了起來。

世界終於安靜了。

顧承彥鬆了口氣，對劉管家豎了個大拇指。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一下子就把兩個娃哄好了。

劉管家笑了笑，彎腰要將小星月抱回床上去，結果小星月又開始哭了，賴在顧承彥身邊不肯走。

「好好好，不抱不抱。」

劉管家連忙鬆開她，看着坐在地板上的父子三人，他想了想說道，「少爺，您先等一下，我讓人在地板鋪上床褥。」

「您趕飛機回來，現在估計也累了，就跟兩個孩子一起睡睡，休息休息吧。」

顧承彥點了點頭，覺得這樣也行。

劉管家站起身，忽然又停住，問他：「少爺，你吃過中飯了嗎？」

顧承彥頷首，「在飛機上吃了。」

「嗯，那就好。」

劉管家有些意外，隨後露出滿意的笑容，出門去拿床褥過來，在嬰兒房的空地上鋪了一層，又拿了枕頭，給顧承彥擺好。

顧承彥抱着兩個小孩，在床墊上躺了下來。

這次回來，他明顯感覺到，孩子們對他的依賴變深了許多。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父子親情吧。

即使他陪伴他們的時間不長，卻還是輕易與孩子們建立了深切的羈絆。

小星月兩手抱着奶瓶，腦袋枕在顧承彥的手臂上，整個身體依偎着他。

而小星陽，一手抱着奶瓶，另一隻小手攥著顧承彥的衣角。

兩個寶寶都在以他們各自的方式，表達着他們的不安和依戀。

顧承彥有一種感覺，他可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他開始真正地進入了「父親」的角色。

這樣的感覺……其實挺美妙的。

那是一種無論在事業上取得多大的成功，也無法得到的滿足感。

而現在，顧承彥深深地體會到了。

他伸手，各自摸了摸兩個小孩的腦袋，在他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陪伴着孩子們，安穩地進入了夢鄉。

接下來的這一周，顧承彥沒有再外出。

經歷這一次分別之後，兩個寶寶明顯更加依賴他了，幾乎走到哪裏就跟到哪裏。

小星月一直要他抱，粘人得緊，小星陽倒是沒有這樣。

但是，每當他起身走到門口時，他都會十分警覺地抬起頭，然後爬起身屁顛屁顛地追出來。

看到他沒有走，這才放心下來，但還是會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回去才安心。

顧承彥很無奈，也曾諮詢過育兒師，得到的答案只有盡心陪伴，這樣一來，才能消除寶寶們心中的恐懼，讓他們知道他始終不會離開。

他也只能照做，每天幾乎二十四小時都跟孩子們待在一起，甚至工作開會的時候，也會將他們帶在身邊。

當然，他沒有再讓寶寶們出境，只是偶爾有一些聲音會被聽到。

顧承彥覺得，他在員工們面前的威嚴形象，估計已經崩塌了。

不過，現在他也無所謂了。

陪伴寶寶們的日子充實又有趣，唯一的遺憾，是念念不在身邊。

只是……也快了。

等這周過完，她就會回來，和他一起陪伴兩個孩子長大。

對此，他深深地期待着，並覺得，再沒有事情可以成為他們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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