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向松江

月向松江

比起這些修士來,反倒是鬼族自己都有些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只知道,明聖在鬼族大殿中遇到了刺殺,非常生氣,要求調遣一些玄天樓的人進來護衛他的安全。

但這個時候鬼王宴結束,鬼族的入口已經關閉,所以王女派他們前來接應玄天樓的來客。

想像中,你來別人家串門,又不是要火併,就算想要護衛,撐死七八個人也差不多了吧。

前來接人的鬼族們,被面前浩浩蕩蕩的「玄天樓大軍」驚呆了。

「……」

世人傳言誠不我欺,明聖果然不能招惹!

鬼族們警惕地看着玄天樓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他們眉目間都是兇悍之氣。

展榆雖然急,但葉懷遙的信里說的很清楚,這件事與其說是鬼族的陰謀,倒不如說他們也一樣是受害者,倒霉被贗神當成了利用工具而已。

他們帶着這麼多人來,誰都會心生警戒,總不能把鬼族踏平再衝進去找贗神罷。

他勉強壓住情緒,沖着鬼族使者說道:「幾位莫驚,玄天樓此次行動並無惡意,而是想與貴派謀求合作,事情緊迫,可否讓我見一見大王女?」

展榆說完之後,又補充道:「只有我一個人進去。如果還不放心,我可以暫時封住一半功力。」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如果還不讓人家進去,那可也太不給面子了。

一番商議之後,鬼使們終於同意,領着展榆去見賽音珠。

作為鬼族中人,賽音珠和塔其格是從小聽着關於那深淵的恐怖傳聞長大的,人族嚇唬小孩都說「再鬧讓你被鬼抓去」,他們聽的則是,「再鬧把你扔黑煙裏面」。

對於他們來說,這裏是絕對不可能突破的禁區,就算告訴他們裏面有個贗神,鬼族的人也會認為深淵比贗神要更加可怕,絕對不可能做出進入查看的決定。

這也是葉懷遙選擇暗中潛入,而不經過鬼族直接通知玄天樓的原因。

可想而知,賽音珠聽見展榆說明來意之後的心情。

「這、這……明聖竟然真的進入了赤淵?」

這一瞬間,葉懷遙在賽音珠的心目中,便已經被認定不會活着回來了。

她沒想到竟然有人真敢單槍匹馬就闖進去,特別是做這件事的人是明聖,絕非那種不知天高地厚就亂闖的毛頭小子。

他為自己的行動留下了周密的後手,說明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但他還是等不及容妄回來就進去了,為什麼?

賽音珠並不知道葉識微的事,她只是在思考,這種時候,自己應該發火明聖隨便闖入鬼族禁地的行為,還是要因為照顧不周導致葉懷遙出事,而向展榆道歉。

畢竟葉懷遙會摻和到鬼族這些事當中,還是賽音珠先求助的。

自家人自家關心,展榆就沒心情關注責任在哪邊的問題了,雙方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只要葉懷遙沒事,給鬼族道歉他也願意。

展榆見賽音珠不語,語氣急促地說道:「大王女,我知道赤淵對鬼族有特殊的意義,也很抱歉玄天樓的突然打攪,但你心裏應該清楚,那地方如此兇險,一旦贗神在當中有所謀划,首先受到影響的是鬼族。」

他雖然着急,但也一針見血:「你現在覺得裏面可怕,不敢讓人進去,但又是否想像過,赤淵中的東西全部出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展榆這個假設太可怕了,賽音珠一時無言。

展榆見她動搖,心裏也有了點把我:「說句實話,若非我們明聖有心插手此事,鬼族如何,修真界是不會管的,這次時機王女若是不把握好,就再不會遇上這麼多幫手前來援助的情況了。」

展榆這話半真半假,但卻正好說到了賽音珠的心坎裏面去,鬼王新死,鬼族內訌,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可以調派的人手。

再說,葉懷遙進都進去了,她能不讓人去救嗎?這可還有個容妄沒來呢!

簡短的談話,不過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賽音珠便和展榆一同出來了,並且吩咐大開鬼門,迎接修士們的進入。

這對於鬼族來說,可是從來都未曾發生過的事。

鬼族這邊剛剛談妥,緊趕慢趕的燕沉等人也隨後到達。

幸運的是,因為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些日子以來,各大門派都未曾放鬆過警戒,收到消息后便紛紛以最快地速度集結,所以並未耽擱太多功夫。

鬼族素來地廣人稀,鬼門外面也同樣有着大片的空地,這回倒是正好給了各位修士們一個落腳之地。

放眼看去,只見各門各派服色混雜,寶光劍氣閃成一片。

更遠一點的地方還有疏疏幾個尋常村落,燕沉派人前去疏散普通的平民百姓。

他身份尊崇,又是這次行動的發起人,自然而然地便負起統籌安排的責任。

為了防止萬一發生,戾氣擴散,首先就得有一片結界將整個陰陽入口封住,其中,封鎖點就足有數十個。

除此之外,進入鬼族之後,還要準備大規模的法陣,隨時準備超度厲鬼,這個任務自然交給佛家最為合適。

若無法超度,厲鬼破陣攻擊,更需有後衛防守,此時劍修們的工作就來了。

如此種種,委實繁雜,燕沉一一安排完畢,而後萬法澄心寺的主持戒玄大師走了過來,向他詢問葉懷遙目前的狀況。

燕沉心裏也頗為焦慮,說道:「目前再無消息傳來,還不清楚,但只要赤淵那邊沒有傳來異常,就應該是暫時平安的。」

展榆那邊正在和賽音珠溝通,燕沉想着若是再過片刻他不出來,自己就也要進去了。

他說罷之後,又沖着戒玄大師頷首道謝:「大師,也要多謝貴派前來相助。」

戒玄大師道:「阿彌陀佛,法聖不必客氣,且不說先前諸位幫助萬法澄心寺之恩,單指如今,明聖也本就是為了調查多名修士失蹤一事而出山的,既是為了整個修真界的安危涉險,我等前來,分所應當。」

他說完之後,稍稍湊近,壓低了一些聲音:「但……怎不見邶蒼魔君?」

當初戒玄大師也是親眼見證葉懷遙和容妄設局對付君知寒的,眼看着兩人由假作的「死對頭」搖身一變,成了「好朋友」。

結果這情比金堅的友情還沒有維持幾天,這兩位竟然就在全天下面前公佈戀情了,在半個月的時間內,完成了關係的突變。

怎不讓人道一聲「阿彌陀佛」啊。

燕沉覺得自己好像從老和尚這張慈眉善目的面孔之下,看出了一絲八卦的意味:「……」

燕沉:「……他似乎另有要事。」

戒玄大師道:「怪不得,昨日外出歸來,門下弟子剛剛向老衲稟報,說是上回在萬聖堂之下發現的那具男屍被邶蒼魔君取走了,只說有急用。老衲派人前往魔族詢問端底,尚未收到回信,便來了此地。若如法聖所說,便可解釋的通。」

葉懷遙在口信中提到,稱那具男屍正是將贗神煉製出來的上一任魔君塵磐,燕沉聽說容妄把屍體取走,隱約猜到了一點他的意圖,沉吟道:「魔君他……」

這兩個字剛剛出口,他忽地眼一抬,朝着戒玄大師身後看去。

戒玄大師有所感應,也一回頭,只見容妄的身形出現,落在自己後面不遠處。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高挑清瘦,腰間懸劍,身側正有一株枯樹,枯枝猙獰伸展,越發襯的容妄神色冷寂,容顏蒼白。

比起是人們口中過於兇殘的形象,他的外表顯然有些俊秀的過分了,這樣看起來,就像個剛剛出師下山的清冷少年。

容妄一路上緊趕慢趕,雖然出發的較晚,但在半路上就已經與手下的魔將們匯合。雖然他同葉懷遙的關係已經人盡皆知,但是多年習慣使然,見這幫魔族出現,眾人還是紛紛投去警惕的目光。

容妄沒搭理他們,目光一掃,徑直向著燕沉走了過來,問道:「你也收到他的消息了?」

燕沉也很直接:「是,對贗神你了解多少?可有對策?」

容妄道:「他是我父親。」

燕沉:「……嗯?」

葉懷遙顧及容妄心情,在沒問過之前,並未將他的身世向外透露,哪怕冷靜如同燕沉,也被容妄冒出來這一句話給砸懵了。

容妄言簡意賅,將他跟葉識微聯絡之後得來的信息說了,而後道:「總之,贗神的目的就是成為天魔,在成功之前,應該不會有其他舉動。剩下的我需要實地觀察一下才能想到舉措,進去再說。」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葉懷遙傳信的時候也已經將處境交代的詳細,容妄知道他一時半會應該出不了太大問題,但心中還是火燒火燎的,彷彿被誰在胸膛里灌進了一鍋沸油。

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葉懷遙身邊去。

兩人說話之間,展榆也已經與賽音珠談妥,鬼門重重關卡徹底打開,請修士們入內,布下天羅地網。

與此同時,何湛揚正循着何端恆龍角上的牽繫氣息,向著鬼族一帶匆匆趕來。

葉懷遙和贗神則從酒樓中出來,沒去客棧,找了一家無人的荒廟投宿。

葉懷遙覺得跟容妄這個神經病爹打交道,實在非常耗神,他倒是也想找張床,舒舒服服地躺一躺,也好養精蓄銳。

但是考慮到贗神到底是器靈,他起初意識覺醒,就是因為吸食了魔族的血肉神魂。

這裏即便是幻境,也有不少真正的魂魄飄蕩在內,讓他在人多的地方停留久了,這些還能投胎的靈體怕是要倒霉。

所以葉懷遙藉著要四下轉一轉的理由,與贗神一路出城,路過荒郊,就在這間破廟中休息了。

葉懷遙少時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後來遭逢變故,算得上是由朝堂入江湖,有時要追繳邪魔,風餐露宿的生活多有經歷,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

贗神站在一邊,瞧著葉懷遙找了些乾草鋪在地上,看起來似乎還挺舒服的樣子,便也有樣學樣,同樣堆了個草鋪坐下。

葉懷遙知道贗神在打量自己,不過不想理他,於是閉目打坐,權當沒有看見。

過了一會,贗神說道:「雲棲君,在與你同行之前,我從來都沒有住過這樣破的地方。」

葉懷遙道:「那恭喜你,因為我的引領,又多品嘗了一種人生百味。」

贗神笑道:「世人都說雲棲君乃是謙謙君子,性情最是溫雅和善,沒想到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時候。」

葉懷遙坦然道:「人嘛,都是如此,一面正直,一面陰暗,見人裝人,遇鬼裝鬼。」

贗神玩味道:「虛偽?」

葉懷遙道:「錯了,這叫生存之道。」

他確實是少有如此說話帶刺的時候,只不過覺得贗神實在很欠罷了,再加上他頂着一張葉識微的臉,葉懷遙就更加不耐煩同冒充者說話。

但贗神卻似乎覺得他說話很有趣一般,被懟了之後反倒更加興緻勃勃起來。

他笑道:「雲棲君說的只是弱者的生存之道,若是足夠強悍,何須在意你面前的是什麼人?不合心意,殺掉便是。因他人而改變自己,毫無意義。」

葉懷遙微微一笑,說道:「不,這世上總有你不能隨心所欲差遣的人。比如說我,閣下已經擁有強大的力量了,平素為人也習慣了高高在上,頤指氣使,但你需要我助你成為天魔,還是不得不通過做交易的方式來打動我,不是嗎?」

贗神道:「雲棲君豈是常人可比?」

葉懷遙隨即介面:「所以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真心想跟人杠起來,實在是句句見血,毫不留情,給了台階都不下。

贗神這一生當中,還從來沒被人如此當面譏刺過,臉上極快地閃過一重怒氣。

葉懷遙毫無反應,把對方懟閉嘴了,就重新將眼睛閉上,安靜平和,盤膝打坐。

之前塔其格被桑嘉附體,是葉懷遙將血滴在他的身上,又由容妄的魔氣牽引,才將桑嘉扯了出來。

容妄和桑嘉是母子,無論兩人感情如何,血緣上也無可避免地有着天然的親和力,葉懷遙和葉識微事實上的關係則要遠了一層,這招恐怕未必能夠行通。

況且雙方情況不同,桑嘉那邊是她附在了塔其格的身上,葉識微這頭則是被贗神給附了身,光把他的魂魄扯出來,身體照樣弄不回來,得想辦法增強魂力。

對魂體能夠產生影響的,除了外力攻擊,就是一個人的情緒了。

現在贗神心中顯然已經醞釀起了怒氣,那麼他是否能趁這個機會,對葉識微目前被壓制的魂魄產生一些感應?

葉懷遙寧心靜氣,讓自己的靈識一絲一縷地逸出,去捕捉周圍任何一點細微的氣息變化。

贗神大概也拿葉懷遙沒辦法,已經不說話了,他保持安靜固然很好,但有這麼個危險人物守在旁邊,葉懷遙入定的時候,還是不忘分了一縷心神注意外界,以防止他突然作妖。

起初毫無進展,就在葉懷遙想放棄的時候,突然之間,他剛剛放出去的神識彷彿遇到了一股吸力極強的旋渦,不由自主地全部被吸引了過去。

眼前一黑復又一亮,視角驟然發生了變化。

周圍和風溫煦,午後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葉片簌簌的晃動和小鳥的鳴叫聲交互響起,平靜寧和。

葉懷遙發現自己正扒在翊王府的牆頭上,還沒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本能地用力一攀,整個人翻了上去,縱身躍入自家的後花園。

腳一落地,他就看見翊王妃領着兩個侍女,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葉懷遙心中立刻生出一絲喜悅,依稀覺得自己就是十來歲的年紀,高興地喊了聲「娘」朝着翊王妃跑過去。

兩名侍女笑着行了禮,道聲「世子萬安」。

翊王妃本就是來找兒子的,但沒想到他突然冒出來,倒被嚇了一跳。

翊王妃嗔道:「你看你,又跑哪裏玩去了?連正門都不知道,天天上躥下跳的,跟只小猴子一樣。袍子都髒了。」

葉懷遙道:「娘,父王在外面。我本想回家,就看見他和周太傅要從府上正門進來,父王正在跟周太傅說我穩重懂事,我就沒敢往前湊。」

翊王妃:「……」

葉懷遙之前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袍子下擺蹭了一塊灰,發冠也有點歪了,實在跟穩重懂事挨不上半點邊。

「你父王又去外面瞎吹了,一會多半還得讓你出去顯擺。快回房換衣服去,讓丹茜給你梳頭。」

翊王妃拍了葉懷遙的後背一巴掌,哄他走:「快去快去,別丟你老子的臉。」

葉懷遙道:「哼,就知道想着父王。」

說完之後,他見母親還作勢要打,連忙轉身跑了。

葉懷遙急匆匆地回去換了衣服,梳了頭,又是個風度翩翩的世子爺。

他和翊王妃都太了解翊王的性格了,果然不多時,便有人前來,說王爺請世子過去。

葉懷遙走到會客廳的門口,就聽見周太傅說道:「世子文武皆長,最是難得。昨日在陛下那裏,臣也看見了那副《萬山寥廓圖》,畫工極佳,意境也好……」

翊王謙虛和隱晦地顯擺道:「哪裏哪裏,這畫本來是看他小時候耐不住性子,就隨便學上一學,沒下多大功夫。太傅這樣稱讚,是給他面子了。」

周太傅笑道:「臣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世子天資聰穎,學畫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畫工也已極為精湛。加上小小年紀心胸曠達,這才是更為可貴。」

翊王很喜歡聽別人誇獎自己的心肝寶貝,談興大發:「我這兒子從小被本王慣壞了,有些調皮,但也不是本王自誇,他心地是極為仁善的,而且寬和大方,真不知小小年紀怎就如此懂事,多半隨了他娘……」

葉懷遙站在門外,羞恥地扶額,忽然不想進去了。

自賣自誇也不要這麼明顯啊,老爹!人家太傅心裏會笑死你的!

翊王卻是談到兒子就滿腔自豪,老大說完了還有老二:「對了,還有我們識微,聽說上回寫的策論,聽說是幾位太傅一起評議的?」

周太傅笑道:「正是。郡王小小年紀,對政事便頗有一番獨到見解……」

葉懷遙聞道兩人提起弟弟,倒是有興趣多聽幾句。但說也奇怪,翊王和周太傅的交談聲從正堂傳出來,他明明離的也不近,就是聽的清清楚楚。

接着身後也傳來一個聲音,語氣柔和地叫了聲「大哥」。

葉懷遙轉頭,見葉識微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長衫,衣服下擺勾著一些黑色的花紋,正向著自己走過來。

他失笑:「你也被父王給叫來了?」

葉識微含笑道:「是,父親說讓我過來,寫篇文章給周太傅看看。」

葉懷遙道:「嗐,誰不是呢。我都在這站了有一會了,那咱們進去罷。」

周太傅已經是兩朝老臣,門生眾多,在清流士子之中名聲甚大,葉懷遙和葉識微身份貴重,但到底年紀尚輕,翊王如此,也是希望他們多多熟悉的意思。

葉懷遙也知道不能讓老先生久等,拉着葉識微的手腕就要同他進去。

葉識微的腳下卻沒有移動,反手拽住了他:「大哥。」

葉懷遙奇怪地回頭,問道:「怎麼了嗎?」

葉識微依舊保持着與平常無異的笑容和神態,沖葉懷遙說道:「那裏的陽光太亮,我不能去了。」

葉懷遙覺得後背右側的位置忽然疼了一下,但是他沉浸在對葉識微話語的疑惑當中,並未在意,有些莫名地說道:「怎麼,你還怕曬嗎?」

兩人目前站在一蓬樹蔭之下,葉懷遙朝着葉識微的身後看了一眼,卻見到了金燦燦的陽光:「可是你剛才難道不是曬著過來的么?」

葉識微順着葉懷遙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答非所問地道:「娘也來了……」

旁邊的小路上,翊王妃領着端有糕點的侍女款款而來,前面的正廳中,翊王談笑的聲音隨風飄至。

原本是一副再家常不過的溫馨場景,而葉識微的身影,卻正在葉懷遙面前慢慢淡去。

葉懷遙還抓着他的手腕,感覺他的體溫正在變冷,那衣服上的黑色花紋,彷彿突然擁有了生命似的,從葉識微身上逐漸漫溢下來,變成絲絲縷縷黑色的藤蔓,將他身邊的一切都裹雜起來。

後背上再次傳來劇烈的疼痛,彷彿連骨肉都要被撕裂,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

這一疼,反倒讓他意識陡然清醒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不是現實,他是真的感應到了葉識微的神思!

大概葉識微也想起了這段回憶,因為回憶中恰好有葉懷遙,所以才能讓他如此輕易地捕捉到。

這是幸運,也是危險。

葉懷遙心裏也沒底,本來只是想稍作試探,對情況有個初步的了解,但現在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神思也糾葛的太深,反倒差點心智迷亂。

但讓他奇怪的是,葉識微身上重重包圍而來的黑色藤蔓,分明是贗神用來束縛他魂體魔元。

按正常情況來講,葉懷遙的神思既然已經同葉識微糾纏在了同一片場景當中,理應也同樣被藤蔓纏住的。

但他除了後背的疼痛之外,全身上下再沒有半點異常癥狀,藤蔓將要纏到身上的時候竟然自動繞行,彷彿在畏懼什麼似的。

葉懷遙心中一動,立刻想到了「仙骨」兩個字。

還沒等他深入地考慮發現這件事的意義,便忽地聽見贗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雲棲君,你說……邶蒼魔君還有多久會到呢?」

葉懷遙心中一凜,迅速將神思撤回,睜開了眼睛。

雖然因為體質特殊,方才他的探索並未被贗神的魔元所察覺吞噬,但心神動蕩,疼痛猶在,稍有不慎,就會讓贗神看出異常。

葉懷遙睜眼之後,淡淡地看了贗神一眼,神態自然的不需要任何過度,彷彿剛從打坐修鍊當中被他驚擾,慣有的溫和當中帶着一絲隱晦的不耐煩。

他說道:「魔族突然有些內務需要處理,他走的匆忙,具體我也不知道,但應該不會太久。」

贗神道:「其實我有些奇怪,邶蒼魔君真的會來嗎?」

葉懷遙不動聲色:「為什麼這樣說?」

贗神道:「我不知道邶蒼魔君離開時,你的計劃是怎樣的,他又知不知道你會前來這裏尋我。不過我猜應該是不知。」

他面露玩味神情:「以他對你的重視程度,若是聽說你要獨自前來尋我,應該會一起陪同。但他要是根本不知道你來了這個地方,又如何會快速結束手上的事務,回來尋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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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王:「我兒子又懂事又善良。」

翊王妃:「我兒子超可愛的。」

葉識微:「我哥哥長得好看,人也好,他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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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真界都把我當團寵[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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