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7 會診

七點，早班醫生還沒有上班的時候，草原市人民醫院門診樓的大門前，幾名市醫院的僱工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兩名男僱工登上兩側的梯子，將一條長長的橫幅展開。

今天是程教授帶着患者來會診的日子，布日古德已經親自發話了，歡迎儀式一定要辦的隆重。

每名僱工對佈置接待工作，都是提起了百分之一百二的認真。

正巧評審專家組一行十幾人走下接送的中巴車。

要說評審專家組對待現場評審工作，也是非常嚴謹負責的，每天都是早起晚走的。

然而就是總有那麼一顆老鼠屎，再加上一部分人的默許，好好的一鍋粥，就變味道，成了餿掉的爛粥。

見到門口如此熱鬧，評審專家組也駐足觀看起來。

一名年紀較年輕的評審組走到近前詢問：「你們這是在忙什麼，是有領導來醫院視察嗎？」

在醫院接受現場評審期間，評審組出於工作需要，會掌握醫院的所有醫療活動。

然而，課題組並沒有聽說草原市人民醫院有什麼醫學交流活動，只以為是某位領導要上醫院視察工作。

「不是什麼視察工作，是京城積水潭醫院有一名脊髓空洞症的患者，請我們中醫科的黃主任進行會診，我們就是在為了歡迎京城積水潭醫院的專家，佈置歡迎儀式。」

僱工回答的時候，語氣里充滿了自豪，好像在說，我們市醫院的黃主任就是牛，就連京城的專家都要來上門請教。

僱工沒有醫院醫生之間的勾心鬥角、明槍暗箭，他們是真的為草原市能有黃素這樣醫術高明的自豪。

年輕的專家組成員聽聞后，微微地皺起了眉頭，臉色也變得不悅起來，這麼重要的醫學交流活動，為什麼評審組一直沒有得到消息。

專家組人群中，姓賴的的醫生此時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僱工沒有注意到評審專家組的異樣，繼續忙碌着手上的活計。

就在評審專家組神態各異的時候，紅色橫幅瞬間展開了。

上面寫着：歡迎京城積水潭醫院程教授蒞臨暨脊髓空洞症中西醫聯合會診。

看見紅色橫幅上方方正正的金字，人群中，姓賴的感覺到極度的憤怒，臉色黑如鍋底，陰沉的可怕。

巧不巧，現在正是患者來醫院的第一波高峰期。

有的患者看見橫幅上的字，也一副與有榮焉，驕傲地說道：「咱們市醫院的黃主任是越來越厲害了，連京城的專家教授都要來找咱們黃主任求救會診，有黃主任這樣醫術高超的在草原市，可是咱們老百姓的福分。」

旁邊一同駐足看熱鬧的人，也是不停的附和著，表示贊同。

聽見這些人不停在誇獎黃素，姓賴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嘴裏小聲地罵道：「都是一群不明事理，只會人云亦云的愚民。」

評審專家組的組長見大家都站在沒有沒有走的意思，開口說道：「大家都去食堂吃飯吧，今天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這件事情我會找布日古德院長核實的。」

組長現在感覺到評審組被冒犯了，這麼重要的醫學交流活動為什麼沒有通知評審組。

院長辦公室，布日古德站在窗戶面前，看着醫院大門口飄蕩的橫幅，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布日古德正在愜意欣賞自己傑作的時候，一陣敲門聲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興緻。

「進！」

布日古德轉身就見，評審專家組的組長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梅組長，您怎麼來我這裏了，有什麼事情，你給我打個的電話，我就找您，怎麼好意思有勞您親自登門。」

布日古德非常的熱情地拉着梅主任的手，將人帶到會客沙發上坐下，親自還為他倒上茶水。

自己則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小心作陪，態度、禮儀都是無可挑剔。

見到布日古德如此客氣，梅組長心裏的不悅也不好發作，只是客氣的問道：「布日古德院長，我也沒有什麼大事情，就是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一下，積水潭醫院找你們中醫科會診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梅組長，這件事情都怪我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評審專家組，實在是京城積水潭醫院那邊昨天下午才把會診時間定下了，我們只能臨時倉促地準備一個簡單的歡迎儀式。這一忙，我就忘記了把事情告訴你了。」

布日古德伸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腦門，一副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的樣子，表情的那份懊惱也是極其到位。

「布日古德院長，你也不要自責，我也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出於評審組的職責，詢問一下。」

梅組長擺出一副非常通情達理的樣子，心中卻想：我信你個鬼，倉促你還能把歡迎儀式搞得這麼周到，那麼長的歡迎條幅半天你能做出來。

隱瞞程教授來市醫院會診的消息，是布日古德故意為之，就是要打醫院裏、評審組裏，對自己，對中醫科有惡意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梅組長擺出和善的笑容說道：「沒想到，貴醫院還有這麼厲害的醫生，都能讓京城積水潭醫院的專家來尋求醫療幫助。」

布日古德也是非常得意的說道：「黃素，黃主任可是我們醫院的一塊招牌，他是中國中醫研究院孫教授的博士生，我們醫院的新大樓現在就在給中國中醫研究院，中醫治療胃癌的科研項目使用，那可是國家級科研項目，黃主任就是主要負責人。」

說着，布日古德又重新給梅組長介紹了課題組，這可是醫院評級最大的加分項。

梅組長敷衍地點着頭，他根本就不想中醫能夠治療癌症，但是能承接國家級的科研項目，說明草原市人民醫院的硬件條件非常過硬。

都二零二二年了，還有很多某醫的醫生，依舊否認中醫在癌症治療上的功效，就別說世紀初，癌症對於某醫都是難題，誰會相信中醫能夠治療癌症。

見梅組長對自己說的話題不感興趣，布日古德轉移話題說道：「京城積水潭醫院的程教授，是我們醫院骨科木圖醫生的導師，聽說中醫科可以治療脊髓空洞症，前來考察中醫治療的真實效果后，才促成了這次跨地區、跨醫院會診。」

說着，布日古德望向梅組長，表情誠摯的邀請道：「梅組長，這次是我們市醫院第一次組織會診，沒有什麼經驗，還請梅組長能夠給我們把把關。」

布日古德就是想接着京城積水潭醫院程教授的名頭，給梅組長一些壓力，讓他們停止針對中醫科。

「布日古德院長如此有誠意，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也想認識一下，能被京城積水潭醫院程教授認可的貴醫院的招牌醫生。」

積水潭醫院的骨科主任醫師，那可是全國的骨科權威，既然自己在市醫院，還是要見上一面的，也是出於對對方的尊重，也是一種禮貌。

五月的草原市，正是氣溫涼爽，即使中午也感覺不到任何炎熱，反而是陽光照在身上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覺，曬久了就會有一股困意襲來，一陣涼爽的清風吹過，不僅悄悄地帶走的困意，還能身體更加的舒服。

在這種舒適的環境下，布日古德親自帶着中醫科、骨外科的骨幹醫生，站在門診樓門口迎接。

骨科是市醫院少數幾個和中醫科相處融洽的科室，因為骨科也有很多中醫正骨的醫生，雙方屬於同源，少了排斥和仇視，最主要的是骨科和中醫科沒有業務衝突，再加上有木圖作為雙方的潤滑劑，骨科和中醫科的關係一直保持的非常好。

當然姓賴的依舊以全面負責中醫科考核的借口，混入迎接的隊伍中，這就是癩蛤蟆上腳面，不咬人膈應人。

不久，一輛汽車緩緩地進入了市醫院，程教授和一對年輕夫妻從汽車上面下來。

「歡迎您，程教授！謝謝您上次的飛刀相助！」

布日古德上前，雙手熱情地握住程教授的手，做足的低姿態，先是點明了上次是市醫院有求於程教授。

畢竟，這次就是藉著程教授的名聲狐假虎威，有點利用人家的意思。

聽了布日古德的話，程教授臉色也好了很多，謙虛道：「布日古德院長，您客氣了！我這次可是來貴醫院求助的。」

對於黃素和中醫科的處境，程教授從木圖那裏聽說過了。

能輕易答應布日古德的邀請，一是黃素是自己學生的好友，二就是黃素能夠治療脊髓空洞症，而接觸骨科的人，遇見這類疾病患者的概率更大，這樣也算賣黃素一個人情，雙方在此類疾病治療上可以長期合作。

今天見面，布日古德開始擺足了低姿態，讓程教授心裏最後的芥蒂也消失了。

布日古德親自在前面帶路，引領程教授走進門診樓。

走進會議，看見會議室裏面已經坐滿了人，程教授不解地望向布日古德，等待他給一個解釋。

布日古德略帶歉意地對程教授說道：「程教授，您也知道，我們醫院正在進行三甲醫院的評審，這次會診也在評審組的現場考察之中，還有的就是我院骨科的醫生，聽見您來，一定要過來學習。」新筆趣閣

說着，布日古德將評審組的幾個人，給程教授做了介紹。

等到大家都入座后，院辦李主任作為作為會議主持人說道：「下面有請程教授介紹患者的病情。」

「患者名叫齊娟，三十二歲，右上肢及腰椎第一節到第四節兩側麻木，我們可以從X光片看出，患者腰椎一至四節出現重度空洞症，胸椎一至三節出現輕度空洞症，並出現了脊椎彎曲的併發症，因為患者有嚴重的脊髓空洞症，身體指標不符合做脊柱矯正手術的條件。」

程教授走上前台將兩張X光片放到燈箱上，指著X光片介紹著患者的病情。

「如何治療脊髓空洞症，就請草原市人民醫院中醫科的黃主任給我們講解。」

程教授知道今天自己只是一個搭枱子的人，開場后，自然要將位置讓給主角。

說完，程教授拿掉燈箱上的X光片，走下講台。

黃素講台環顧一圈開始說道：「現代醫學的脊髓空洞症，脊髓空洞症患者經常以手部肌肉萎縮無力或感覺遲鈍而引起注意，在中醫理論裏面屬於萎證。」

「痿證是指筋骨痿軟，肌肉瘦削，皮膚麻木，手足不用的一類疾患。臨床上以兩足痿軟、不能隨意運動者較多見，故有痿辟之稱。現代醫學的多發性神經炎、脊髓空洞症、肌萎縮、肌無力、側索硬化、運動神經元病、周期性麻痹、肌營養不良症、癔病性癱瘓和表現為軟癱的中樞神經系統感染後遺症等，均屬於痿證的範圍，痿證是肢體筋脈弛緩軟弱廢用的病證。」

台下姓賴的醫生，聽見黃素念出了一大串病名，臉色已經黑如鍋底了，每念到一種病名，就彷彿黃素在扇自己的臉蛋。

因為這些疾病很多都屬於神經內科。然而某醫的神經內科，至今對黃素提到絕大多數的疾病都沒有治療辦法。

為了應對今天的會診，黃素可是查閱不少現代醫學知識。

黃素非常自信地站在講台上繼續的侃侃而談。

「《黃帝內經·素問·痿證》是論述本證最早的文獻，認為五臟使人痿。並根據病因影響臟腑的不同，分為脈痿、肉痿、骨痿、筋痿、皮痹等五痿。」

考慮到在座的都是西醫，黃素並沒有大篇幅的引用中醫著作里的文言文，而是選擇用言簡意賅的方式，講解給這些不懂中華文化的中國人。

「我們再看脊柱空洞症患者的病症表現，脊柱里髓海不充，這是骨萎；患者患病後會出現肢體的肌肉萎縮，這是肉萎，並伴有肢體無力，這是筋萎。」

「在中醫理論中肝主筋膜，脾主肌肉，腎主骨髓，所以精髓空洞症的治療方法，就是對於肝、脾、腎三腑之調治，故患者見腰背無力；腎精不足可累及肝陰之虛，肝腎陰虧，不能濡潤筋脈而出現肢體、肌肉無力；脾乃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主四肢及肌肉，若脾氣虛弱，脾失健運，不能運化水濕，化生氣血，則釀生痰濁，從而導致各種肌無力癥狀。多種肌無力癥狀形成惡性循環，久病不愈，日漸氣血衰敗，五臟俱亡，最後陰陽衰敗導致死亡，所以治療脊髓空洞症的主要治法在於，健脾補腎、益精填髓，輔以治肝強筋。」

說着，黃素將阿萊夫服藥前後的X光片放到燈箱上，向會議室里的人詳細講述的自己治療阿萊夫的思路。

理論和實際案例擺在這裏，讓那些心存挑刺的人也變得啞口無言，無從挑起。

看着會議室一片沉默的樣子，黃素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拿出阿萊夫就是壓住這幫人，想反對可以，你們也可以拿出治癒的案例來，如果沒有治療案例，就都給我閉嘴，我就是治療脊髓空洞症的權威。

看着會議室一片沉默，程教授率先鼓起掌來。

緊跟隨鼓掌的就是布日古德、木圖、那日松、何慧。

那日松、何慧兩人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激動，鼓起掌來也變得更加賣力。

隨後，會議室裏面響起的熱烈的掌聲，有真心實意的、有虛與委蛇的、也有憤憤不平的。

但是在這一刻，那些虛與委蛇、憤憤不平的都必須低頭，在黃素麵前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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