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2 醫院的人情世故

第二天。

黃素踩着每天一樣的時間走進醫院食堂，站在門口第一眼就看到了閻冰。

黃素放輕腳步準備給閻冰一個驚喜。

迎面走來一名和自己只是邂逅點頭的醫生，黃素剛想點頭。

那名醫生突然熱情地和黃素打招呼道：「黃醫生也來食堂吃飯呀，來得可夠早的。」

見對方如此熱情，黃素也寒暄道：「是呀，真夠巧！」

黃素瞬間有些小尷尬，對方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卻不知道對方姓什麼。

兩人對話也引起的周圍醫護人員的注意，很多人都放下筷子，如同看稀有動物一樣望着自己，黃素感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剛來醫院的那段時間。

也顧不上驚喜了，黃素快速走到閻冰的身邊小聲問道：「今天大家都怪怪的，怎麼都盯着我看。」

閻冰意味深長地看着黃素問道：「你自己不知道？」

黃素一頭霧水的茫然地問道：「我該知道什麼？」

閻冰微笑地打趣道：「不愧是給市長父親看病的人，嘴巴真嚴。」

黃素這才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不僅我知道現在全院都知道了。」

閻冰就將昨天小張來醫院買葯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小張拿着黃素開的方子抓藥，中藥房的中藥師非常負責地和她要處方單，小張只能說這是黃素給開的葯，但卻不小心說出老爺子的身份。

老爺子在草原市的衛生戰線工作了一輩子，又是市醫院走出去的領導幹部，市醫院哪裏還不知道這位老爺子的。

既然知道了老爺子，自然也知道了他有個當市長的兒子。

一則黃素被趙市長請去給老院長看病，還是被自己單位主管市長請到家裏給老院長看病的消息以驚人速度傳遍整個市醫院。

聽着閻冰的講述，黃素已經沒有了吃飯聊天的興趣，兩人草草地吃過飯，便一起去住院區給盧燕針灸。

一路上，黃素感覺自己就是動物園裏的猴子，誰從自己身邊路過都想如同好奇寶寶一樣打量一陣。才知道八卦是每個人的天性，這無關職業、無關學歷、無關性別。

再也忍受不了被別人注視的目光，給盧燕針灸后，黃素倉皇逃離住院處，躲回自己的中醫科。

見到黃素開門進來，那日鬆開玩笑道：「主任！被人萬眾矚目的感覺如何！」

「有打趣我的時間，多看會兒書，下次考你時候再出現磕絆，我就罰你抄一遍《內經》。」黃素故作板着臉，用老師對付小學生的手段對付那日松。

那日松瞬間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上次考效《本經》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自己僅僅是有兩處答錯，就被罰抄了兩遍《本經》。

當時黃素就教育那日松，藥性都記不住，以後如何開藥，醫家用藥乃性命攸關之事，怎能有半點馬虎。

何慧嘲諷地瞪了一眼那日松道：「主任，院長說讓你去院長辦公室一趟。」

黃素問道：「你知道院長找我什麼事嗎？」

那日松再次插嘴道：「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給市長父親看病的事情了，這麼大事情作為醫院之長怎能不親自過問一下。」

從小目睹了太多蠅營狗苟，專營算計，那日松說話帶了一份嘲諷。

「你竟然還有時間插話，這個月考你，如果再出錯，就罰抄《本經》三遍。」

不理睬那日松如喪考妣幽怨的表情，黃素開門走出中醫科，今天早上所有的不開心終於發泄出來了。

去院長辦公室的路上，認識的，不認識的，但凡經過自己身邊的醫護人員都會熱情和自己打聲招呼。

黃素感覺自己這一路點頭問好的次數比前三個月加起來的還多。

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口，黃素輕輕敲了一下門。

「進！」

屋內傳來了布日古德院長的聲音。

黃素開門問道：「院長，您找我？」

布日古德放下手中的鋼筆，看到黃素熱情地招呼道：「黃主任來了，來咱們坐下來說。」

布日古德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與黃素麵對面坐在沙發問道：「黃主任，老院長的病情如何了。」

「趙老院長是中風複發。」

黃素就將老人家的病情詳細地向布日古德介紹了一遍。

「年初的時候我們就勸老院長多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老院長就是執意出院，說自己的病已經好了，再住院就是在浪費國家的醫療資源，我們也拗不過老院長，只好同意，誰能想到才過短短半年病情又複發了。」

一聲嘆息，布日古德如同嘮家常一樣介紹著老院長過去的病史。

「黃主任，你能告訴我用中醫能將老院長病治好的概率有多大。」

「院長，中醫兩千多年有着豐富治療中風的經驗，不敢說能讓老院長恢復到中風前正常人的狀態，但是恢復到能夠生活自理的狀態還是可以的。」

感慨著老院長老一輩革命前輩大公無私的精神，黃素在情緒的影響下第一次作出了不留餘地的保證。

一般醫生在告知家屬治療結果上都會留有餘地，留有轉換的空間。

布日古德一副關懷下屬的做派，打着官腔道：「黃主任，我這就要批評你了，給老院長治病這麼重大事情，你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醫院也可以全力配合治療，而你這樣做讓醫院很被動。以後不要只顧著低頭做事，也要及時彙報情況。」

「院長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今後一定改正。」黃素態度十分端正地認錯，隨後解釋道：「我也不知道病人是市醫院老院長，是那日松請我去他家裏吃飯，與巴音局長閑聊的時候才有了這次出診。去了我才知道老院長還是趙市長父親，也才知道趙市長就怕醫院興師動眾，影響醫院的正常工作，影響百姓正常就醫，才選擇在家治療。」

黃素不想自己被拖進他們的鑽營之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做了小小的改動。

布日古德點了點頭，故作崇拜道：「趙市長的覺悟就是高，時刻把人民群眾放在心裏，不愧是老院長教育出來的子女。」

看向黃素語氣十分嚴肅道：「我代表醫院領導班子向黃主任你下達一項任務，一定要全力治療老院長的病情，在治療期間門診的工作你稍微放放。」

「你轉告趙市長，市醫院一定做好老院長治療的後勤服務工作，一定會選用最好的藥材。」

黃素心想：院長同志，後面轉告趙市長的話才是重點吧。

看着布日古德拙劣的表演，黃素想到了那日松的父親，人家才是高手，難怪人家是局長，你只是個院長。

和布日古德又虛與委蛇一陣后，黃素帶着滿肚子的噁心走出了院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