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彼時南靖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彼時南靖

蕭晏用一天的時間甩掉不幹凈的尾巴,終於在三天後的夜裏到達南靖監察院外。

明日是歲除,街道上張燈結綵的門戶卻少之又少。由此力度可見南靖對此次戰役的看重,看來此行計劃還需另做一些打算......

經他調查得知南靖用了長衛軍全部戰死青山的理由激發百姓對北韓的恨意,徵收男子從軍,上至老者下至孩童,舉國參戰。

當然,這其中有真心憤慨邊關軍隊戰死的,也有被迫的。

不禁惋嘆被利用的無辜百姓,他們若是得知那支常年駐守邊關,一心保衛國土的軍隊是被自己人設計坑害,又是作何感想。

只聽監察院門口一陣霹靂的爆竹聲乍然而起打斷他的思路,緊接着幾顆零星的火點點燃了院牆外的一圈酒跡。

火勢瞬間蔓延至高牆之上,監察院的人很快應聲出來救火,門口有幾個路過的百姓被爆竹的火星沾染到衣服上。

他們大聲指責著放爆竹之人,不依不饒,甚至扭打到了一處。

臨近歲除監察院中少了大半的人,他們忙於救火還要順帶阻止外面的鬥毆實在忙不過來。

便派了幾人上門口驅趕鬥毆之人:「敢在此地尋釁挑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打架的幾人突然坐地耍起無賴:「官老爺打人了,官老爺打人了——」

說罷還伸著頭向監察院的人撞去。

監察院的人後躲幾步卻還是讓人一頭撞在了身上,他們本就因為火勢心煩便一腳蹬開了無賴。

可換來的則是更加肆無忌憚的撒潑,他們生得高大抱住人扯都扯不開。

慢慢的,周邊百姓被吸引了過來,那幾個無賴就趁勢喊道:「官老爺求您了,我們家就我一個男丁,上有老下有小的,去了戰場作戰這個家就沒了!」

「是啊,我家中老母都八十歲了,癱瘓在床我走了她可怎麼辦!」

幾人說的聲聲淚下,監察院的人哪管過什麼徵兵之事,一眼就識破了他們的謊言,直接拔刀就砍。

見血之後那幾人直接怒起反抗,死死抓了幾個守衛墊在身下。

周邊百姓都經歷了強行徵兵之事,見到當官的橫行自然憤恨怒起,見有兩個為官的被制住就直接沖了過去,將監察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時間火光四濺,監察院門口叫嚷聲一片。

與此同時蕭晏攀上屋檐點燃火把沖着監察院內扔了進去,監察院門口的人眼見內室失火大叫一聲不好推開人群就向最里跑去。

蕭晏暗暗觀察他們最為緊張的一間屋子,向下打個指令,很快就有十幾個黑衣人手握紙張信件齊刷刷登上房頂快速行走。

監察院的人又趕忙分了一隊人來處理黑衣人,而黑衣人則反手打退兩人後就向暗處而逃。

他們手中的信件勾著監察院守衛的眼睛,頓時出動一大波人前去追捕。

蕭晏趁亂溜進去,靈巧處理掉幾個守衛後進了那伙人最為關心的屋子,此處存放了滿牆證物,找到想要的東西不是易事,況且叛國大案不見得放到明面上,他便故意弄出一聲聲響而後快速攀到了房梁之上。

只見很快就有兩個提着水桶的守衛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左右觀望兩眼又摸牆打開一間密室進去巡視片刻之後才離開。

人走後,蕭晏來到兩人摸過的地方快速進了密室。

此處存放的罪證雖也不少,但隨意一找就能找到葉蒼叛國一案,他粗略的看了一眼狼圖騰令牌上名字后將其放在懷中。

最後一把火將這間屋子燒了個乾淨。

......

葉謹言正呆坐在桌前看着滿桌菜肴無心下口,最後又不得持起竹筷喂到嘴裏。

前幾日她一口東西不吃,陸霆當即就斬了明德宮的一個下人。

她發火之餘卻換來一句:「這是皇上的旨意。」

葉謹言輕笑一聲,永嘉帝下令殺她全家卻要假惺惺的留自己一命,讓自己安心養胎,這又是何苦?

她垂下眸子看着隆起的小腹突然猛的一下砸了過去。她年輕時習過武功,這一下讓她立馬痛的蜷起身子趴在了桌上。

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她曾經盼了這個孩子二十年,但現在是如此的厭惡這個孩子。

因為他生下來會喚永嘉帝為父,會喚太後為祖母,會姓李,會和傷害葉家的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葉謹言巴巴盼著哲貴妃能夠給自己送來一碗滑胎的湯藥,可笑的是如今兩月過去了,她連姜若吟的聲音都沒聽到。

不知捶了多少下后,她將目光投在了瓷盤上。

她倒掉盤中食物慢慢擦拭乾凈,目光平靜起身去了金鳳屏風之後,用錦衣裹住瓷盤開始一下一下的撞擊在窗柱上。

之前她這樣做過,摔壞一個花瓶想給自己藏一個利器,可被陸霆拼好后發現少了一塊。

從那以後明德宮再也沒有硬物利器。

她悶聲撞著,終於不知在第幾下時瓷盤裂開了一個縫隙。葉謹言眸子一亮急忙再使著巧力砸下。

可她手中東西卻忽的被人奪過,緊接着那人的另一隻手就捂上了她的口鼻。

此人手上冰冷異常,身上一股燒焦的糊味中還帶着些許血腥味。

葉謹言大驚失色揮手就打,來人輕易制住她,低聲道:「是葉芷綰讓我來的。」

他身穿一襲夜行衣,渾身上下只有一雙鳳眼漏在外面,凌厲有神,聲音異常沉穩。手臂上有兩道已經發黑的傷口。

葉謹言聽到葉芷綰的名字眨眨眼示意他自己不會再亂動才慢慢鬆手。

就是不等她先聲詢問,那人就先半跪在了地上,「晚輩唐突還請您不要見怪。」

葉謹言小心望了一眼宮外的動靜,將人從地上扶起來急着輕聲問道:「芷綰怎麼樣了?」

那人向屏風最里躲了躲,「她現在很安全,正在調查葉家的冤屈。」

「那她現在在哪裏?」

「在北韓。」

「什麼?」葉謹言微微詫異后又安心下來,「在北韓好,比在這裏安全。那你是......」

「晚輩名叫蕭晏。」蕭晏向前作揖,「此次前來是想請您為芷綰寫一封家書。」

葉謹言愣神點點頭,慌忙跑向桌邊,「我這就寫,這就寫。」

她去到案前找到筆墨手上止不住的顫抖,顫顫巍巍的寫下一行字。蕭晏見她情緒太過激動想要上前安慰兩句,卻見葉謹言寫下一句囑託之言。

他不禁輕聲開口:「您......」

葉謹言快速將書信封好,「你身為北韓人敢為她夜闖南靖深宮,我又怎能看不出你對她的情誼。我不知你們經歷過什麼,但我還是要替芷綰謝謝你。」

她低身行了一禮。

蕭晏連忙將人扶起,再次作揖,「請您放心,晚輩定會護她一生平安。」

葉謹言欣慰的看他一眼,不敢留人,只匆匆找出一瓶金瘡葯塞給他。

「快走吧,待久了不安全。」

蕭晏點頭起身離開卻在窗邊時停下來望了瓷盤一眼,「您......不要做傻事。」

葉謹言順眼望過去安聲道:「我不會的,芷綰活着我就會好好活着。」

蕭晏又深深望了一眼葉謹言,「其實那個孩子也是芷綰的家人。」

他留下這句話就踏窗而去,葉謹言的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咚咚咚—」

「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明德宮外突然傳來陸霆焦急的聲音。

葉謹言忙拭掉眼淚去將那瓷盤收回來,她剛拿上被錦衣包裹着的瓷盤,只聽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

四目相對,葉謹言冷冷道:「陸大人你逾越了。」

陸霆目光收緊跪在地上,「請娘娘恕罪,剛才宮中走水,各宮還出現了很多來路不明的刺客,在下是擔憂娘娘的安危才擅自進來。」

「而且刺客當中有一人的行蹤是在......」

「我沒事。」葉謹言端坐到桌前打斷他,「陸大人將這些吃食收了吧。」

陸霆起身將瓷盤個個收起,拿起她手中的瓷盤看了許久寒聲問道:「娘娘這是在做什麼?」

「我做什麼也需向陸大人彙報嗎?」葉謹言凝起眼眸望向他。

陸霆怔住,這雙眼中包含了恨意。

自他那日斬了明德宮一個宮人後,葉謹言看他就總是這般模樣。彷彿那日給自己藥膏時的溫柔只是匆匆一瞬而過。

他佈滿硬繭的手在瓷盤裂縫上劃過,聲音帶寒:「娘娘不要做讓屬下為難的事,不然這明德宮裏的人都逃不了一個失職的罪責。」

葉謹言狠狠瞪他一眼沒有說話,陸霆收好所有食盤。

「以後娘娘每餐用膳屬下都會在旁邊看着的。」

「你!」

葉謹言拍桌而起,「誰給你的權利!」

陸霆低眸看她一眼后繞過了面前的孱弱身姿,大步來到窗邊依次推窗查看。

葉謹言提起心跳眼看着他走到蕭晏離去的那扇床前,手上抓起一個茶盞向人扔了過去。

「陸霆,你當我這裏是什麼地方!」

茶盞砸到陸霆的後背傳來一聲悶沉之聲,而後摔在朱玉地磚上裂成零星瓷片。

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是那麼響亮。

陸霆停下手上動作低身拾起了所有碎瓷片,帶上食盒離開了大殿。

「娘娘若是還有什麼念頭,陸霆就要守在殿內了。」

隨着殿門關閉,外面瞬間站了層層禁軍。

葉謹言望着空空如也的檀木圓桌大吼一聲一把掀翻了整張桌子,她頹坐在地上渾身力氣像被抽干,腹部開始痛得厲害。

直到一抹殷虹印在了她的裙邊......

半時辰后,皇後有滑胎跡象的消息傳至東宮,正忙着與端王一同戒告李奕的哲貴妃聽聞此事,撂下兩人急沖沖的出了東宮。

李奕起身讓端王攔了回去,他將手背到身後,眸子陰沉,嗓音微怒:「本王這些日子一邊忙碌戰事一邊與你講述這麼多,葉家有事你還是上趕着去!」

李奕垂坐,眼神渙散,「她畢竟是皇后,我也喚一聲母后。」

「糊塗!」姜岱怒其不爭的伸手指了兩下,「本王籌謀這麼多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你!」

李奕緊了下眉目,「那為什麼一定要至他們於死地不可。」

「葉家手握邊關重兵,葉蒼救駕有功深得民心,他若是反,輕而易舉。」

姜岱阻止他接下來想說的話,「一支邊關軍隊沒了可以再征,雲州隧道不出意外,大靖也可奪取北韓一半江山。」

「但一支對皇權有威脅的軍隊不能留。」

李奕收緊的拳頭慢慢放開,心中惘然至極點,自己特意將雲晴留在身邊,用甜言蜜語哄騙她說出事發那日正是哲貴妃指使她去將所謂罪證放進葉蒼的書房。

親耳聽到事情真相,他失去了為葉家平反的勇氣,謀划者不是別人,是他母妃以及外祖父。

而他們做的這一切,卻是為了自己......

很久后,他問:「父皇可知?」

姜岱聽他這句話,眼中流露出意外之色,回道:「皇上不知。」

李奕鬆了口氣,卻聽姜岱又道:「但我調動羽林大軍離京,皇上是默許的。」

「所以這一切,有策劃者,有推波助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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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啼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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