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 高考結束后，再把事兒辦了

—蘇家公寓—

蘇遠之坐在沙發上，指縫夾着煙，深深吸了一口，吊著精神氣兒。

他這些天忙於公司的事情，本就疲憊不堪，又憂慮著蘇綿即將高考，深怕她受影響，這幾日都沒休息好，眼裏滿是紅血絲。

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擾斷了他的思緒，扭頭看過去。

是安小冉，她拎着一個半透明的購物袋，裏面裝滿了零食點心。

她將袋子交給站在一旁的女傭，「給綿綿買的零食，你先給她收好，等她放學回來給她。」

女傭應聲離開，知道兩人定是有事要談，走了后就沒再進來打擾。

「你打算怎麼跟綿綿說。」

蘇遠之伸長胳膊往桌面的煙灰缸上探去，碾滅了煙蒂上的火光。

他眸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緒，安小冉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着一張桌子，好似政務談判，神情嚴肅。

「綿綿還有不到三個月參加高考，這三個月，在她面前不要露出破綻，讓她安心準備高考，高考結束之後，我們再把事兒辦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帶着疲憊的氣息聲，直到最後一句，聲音抖了一下。

安小冉抿唇應了一聲，起身離開了。

直到大門關閉的聲音響起，蘇遠之垮下身子，雙手捂著臉，彎著腰，手肘支在兩腿膝蓋上，嗚咽地哭出了聲。

他是真心愛着安小冉。

當年創業初期四處碰壁，找了個小酒館，和兩三個朋友出來喝酒解悶。

安小冉就是這家酒館的服務生。

她端著菜、拎着酒給他們送來的時候，蘇遠之對她一見鍾情。

芳齡十八，年輕貌美，身段婀娜。

小酒館的裝修格調是偏古雅的，她的工裝也是一襲墨色長裙，腰上系著帶子，飄飄搖搖，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那時畢竟年輕，春心萌動，又小心翼翼，經常跑來喝酒，和老闆閑聊中得知。

她是個孤兒，無依無靠，吃喝住宿都是小酒館提供的員工宿舍。

後來，蘇遠之有一回去喝酒，只見她臉上明顯紅腫的巴掌印，詢問后得知。

幾個地痞流氓醉意橫生，當眾調戲言語侮辱她。

她沒忍住，罵了那人幾句，被人甩了一記耳光。

蘇遠之心疼她，哄着她辭了職，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公寓。

直到熱戀、結婚、生子。

回憶著二十年前的事情，蘇遠之心狠狠揪著，生疼……

他是如此深情的人，可她怎麼就能如此薄情寡義，說走就走。

這麼多年的感情，真就比不過榮華富貴嗎？

「大小姐……」

「噓。」蘇綿示意女傭噤聲。

她轉過身，透過屏風，看着客廳里。

自己的父親，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坐在沙發上，捂著臉，高大的身軀不住地顫抖。

哭得剋制又悲切。

蘇綿紅了眼眶。

她今天有晚輔導，本應是踩着十點的鐘聲才能到家的。

但課堂上老師接了個緊急電話，急沖沖奔了出去，她們就提前下課了。

回到家，沒有看到母親，只看到父親滄桑凄涼的背影。

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內心無助又難過，扭頭跑了出去。

兩個年長的女傭暗暗嘆了口氣，小聲嘀咕。

「公司破產都沒見先生掉一滴眼淚，如今夫人要離婚，現在哭得……哎……」

「夫人心狠吶，二十多年的感情，如今就嫌先生落敗了，這到最後，苦的可都是孩子啊！」

「大小姐馬上就要高考了，這兩天我看她眼睛都哭腫了……」

「也不知道我們還能在這兒干多久……」

「干一天是一天吧，蘇先生對咱可不薄，咱不能做那沒有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