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大屠殺(3)
妙舞護送杜酌回來時,正好看到容嫻在釣魚。
好啊,你穩坐釣魚台指揮人,連口熱茶都不給準備。還沒當上樓主呢,樓主屑的精髓已深得一二。
她氣勢一沉,大步走到容嫻身邊,腳步聲大到這座小橋都震顫了下。
容嫻側頭一看,眼角微抽:「你做什麼用這麼大勁兒,我魚都被你嚇跑了。」
「魚?你心裏就只有魚了,要不要我將你扔進水池子裏跟那些魚好好親密親密。」
容嫻對她突如其來的脾氣有些無措,她最近好像沒幹壞事啊。
又想了想,難不成妙舞認為她最近一直釣魚,忽略了她?是在吃醋?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
她一雙大眼睛真摯的看着妙舞,說:「好吧,除了魚外,我心裏還有你。」
妙舞耳根一紅,吼道:「笨蛋,你在說什麼,誰跟你說這個了。」
她上前將容嫻拎起來,暴躁的說:「我在外面風裏來雨里去的,你就在這裏釣魚啊,好歹幫幫忙,你身手也不錯的。」
什麼?妙舞竟然這麼惡毒,想讓她出去與人拚命!
「妙舞,我害怕嘛~」容嫻拖長了音調,撒嬌般的說道。
妙舞……
可惡,被萌到了。
她將人放下,細細一想,之前那場刺殺確實挺可怕的。少主能一人堅持到最後,心裏留下了陰影也說得過去。
此事還得與樓主好好探討下,不能讓這件事成為少主的心魔,於道途不利。
打定主意后,她才說起正事:「杜酌小友屬下已安全護送回來,您還有何吩咐,若沒有,屬下便去做其他事情了。」
容嫻坐會椅子上,沉吟片刻,手肘磕在膝頭,十指交握,身體前傾,湊得極近地去看護法,語氣咄咄逼人:「你想離開?武堂在這段時間並不是主角,有凌霜副堂主為你分憂,你有時間忙我的事情。」
妙舞神色微妙道:「看來少主也清楚,屬下乃是武堂堂主,更是樓里護法,而不是獨屬你個人的侍從。」
聽到這話,容嫻坐了回去,靠在椅背上,微眯起閃爍著亮光的雙目,彷彿在思量,目光卻始終纏繞在妙舞身上。
「你是在提醒我,給你一個名分?」她困擾的問。
妙舞一口氣更在喉嚨,差點氣笑了。
她沒好氣道:「我那是想要一個名分嗎?我是想去忙武堂的事情,不想干你這些雞毛蒜皮還麻煩的小事。」
容嫻卻忽然輕笑起來:「我明白了,原來護法是好戰啊,這很好解決。你明日可以調動武堂的人,包圍葬聖山所有出口。後日,也就是四月九日發起攻擊,葬聖山上的所有人,盡數誅殺。」
她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撫平裙擺,在捕風、捉影的簇擁著走下小橋,嗓音散漫:「我給你殺戮的舞台,護法,執行我下達的諭令,驅逐域外勢。我許你將死亡帶到葬聖山,將勝利帶給我,我在東殿等你回來。」
容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瀟灑離去。
妙舞暴躁的神色退去,瘋狂與狂戰的血腥氣息湧上心尖,她大笑幾聲,高聲道:「遵從您的意志,少主。」
她一甩披風,轉身離去。
黑色的披風在身後劃過一條軌跡,將空間劈成兩半,一半黑不見底,恍如深淵,一半明亮燦爛,光輝永晝。
殺戮,可是她的心頭好啊。
妙舞緊握著拳頭,周身戰意開始醞釀。
她離開后,獨自站在橋邊的杜酌點了點下頜,眼裏精光閃爍,眼裏滿是震撼驚詫,以及難言的激動。
他明白了,終於看明白了。
小小姐前日下發整個域北的諭令,如今正在醞釀出最強大的殺招,將所有無視諭令的人斬殺,以血腥和屍骨來堆砌她不容反抗的威嚴。
可小小姐,單靠流光樓的妙舞護法,是不夠的。
葬聖山上的修士太多了,強者也密集如雲。
域北三大巨頭聯手,也無法阻攔域南、域西、域東三大區域的勢力。
您還有何後手呢?
杜酌無論怎麼想,都無法想到小小姐會如何出牌,才能將不尊諭令的人都留在葬聖山。
畢竟,樓主等高層勢力是不會出手的。
這一點從諭令乃少主所下,而樓主不為所動時便可看得清楚。
杜酌朝容嫻的背影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無論小小姐有的後手是何,他都要儘力做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捉影看了眼離去的身影,低聲道:「姑娘,杜先生離去了。」
容嫻看向自己短短的手指頭,徐徐道:「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花了我一些心思調教,他必不會讓我失望。」
回到東殿後,容嫻來到密室閉關。
葬聖山不知何時起,淡淡的薄霧出現,悄無聲息自然而然的融入其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薄霧裏,有窸窸窣窣的低吟聲響起,當你去追尋時,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淡淡的霧氣擴散很快,不過半日功夫,便將葬聖山大半籠罩在內。
但因那霧氣實在太過稀薄,比青煙還不如,便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戒心。
在眾人所不知道的空間中,一身紅嫁衣的新娘站在鳥語花香、喜慶無比的山谷前,語帶期盼:「阿音,阿音,阿音……」
一聲聲呼喚,帶着無望的凄涼與怨憤,絲絲縷縷不甘凝結,灰濛濛的紙灰漫天飄下……
在葬聖山身處最繁鬧、最燦爛的一棵紫藤花樹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精緻的小亭子。亭子裏有石桌石椅,有檀香、茗茶。
琴師坐在石椅上,焦尾琴擺放在石桌上。
他一身月白長袍,用金色絲線勾勒出一串串鈴鐺般的花朵,繁雜貴氣,氣度雍容。
當他用袖長的手指撥動琴弦時,讓關注他的人下意識傾聽起悠揚的樂曲,轉而忘記他是不復盟的強者,將他當成撫琴弄花的貴公子。
琴音所達之處,無形的音波化為星羅棋佈的大網,將周遭籠罩,與詭異的迷霧接軌。
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他微微一笑,優雅完美:「得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奏上一曲往生,願客人來世順遂,念著可憐琴師的好。」
「不過,擅自闖入他人地盤確實失禮了,得為那位少樓主致歉才是。」
他一撩衣袖,一盆盆鮮艷欲滴的水仙花釋放着香氣出現在紫藤花周圍。
琴師狀似撕苦惱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這些花送去流光樓,可會讓小姑娘消氣?」
此時,本該在朝聖府閉關的容嫻,身披黑色斗篷,已經悄悄來到了葬聖山。
『鐺!』
沉悶滄桑的鐘聲響起,一抹碩大的鐘影在葬聖山上空一閃而逝,將迷霧與琴網銜接起來。
那鐘聲並不大,也沒有攜帶特別的力量,讓聽到的人還以為是山下寺廟的晨鐘。
有修士隱隱察覺到不對,卻在迷霧的影響下,將危機感應放下。
……
時間來到四月八日,域北三大巨頭安靜的可怕,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葬聖山,朝葬聖山投下一縷目光。
他們也很想知道,少樓主用何種辦法,將引誘到葬聖山的人盡數驅逐。
這決定着她日後在域北的話語權和存在感。
葬聖山上依舊有無數人來來去去,不死心地一寸寸空間搜尋着寶物。
時至今日,趕來的修士已很少了,大部分都已到了。
容嫻脫掉斗篷,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像個富家千家一樣,在此處玩兒。
她雙手背後,蹦跳着四處走着。
只一會兒的功夫,碰到了不下三波修士。
這可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那可不,誰都想要寶貝,誰都自信自己是有緣人。」
清脆的聲音響起,容嫻回頭看向莫名搭話的人,疑惑道:「我剛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穿着聖女服的青雀一身仙氣飄飄,獨自一人輕步走來。
她笑道:「對,你說出來了。」
「我是青雀,你呢?」她態度十分友好,完全沒有因容嫻的修為低而瞧不起她。
當然也可能是二人都在築基期,哪怕一個築基初期,一個築基巔峰,都是在同一個大境界上,青雀也不好意思瞧不起人家。
人家小小年紀就築基,資質比她可好多了。
容嫻笑容肆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雅君。」
青雀:……
說的這麼自信有底氣,莫非是大宗門弟子?
可她完全沒聽過啊。
青雀輕咳一聲,沒好意思說沒聽過,總覺得會暴露自己的無知,也許人家真很有名聲,就她孤陋寡聞呢。
她掩去了尷尬,認真回道:「原是雅君道友,久仰大名了。」
容嫻饒有興緻地挑眉:「你來葬聖山找寶貝的?我聽到很多人都說這裏有寶貝。」
青雀又咳了一聲,這話太直白了,放在互相競爭的修士身上,這種堪稱打探消息、試探目的的語言會被人當做挑釁,直接打殺了都正常。
但問題在於說這話的是個懵懂孩子,還不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青雀無奈回道:「寶貝可能有,但找它的強者太多了,我就不奢望能得到寶貝了,看一眼長長見識也就是了。你呢,你來這裏做什麼?」
跟個小孩兒說話,她也打破了許多禁忌,起碼直言不諱是學會了。
容嫻低聲一笑,語調散漫中帶着調笑:「我是來殺人的,有一群人擅自闖入我家中,怎麼都趕不走,實在讓我生氣。」
她說自己生氣,可笑得肆意又張狂,半點不像生氣的模樣。
容嫻談興上來了,沖着剛剛認識的小夥伴興緻勃勃講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提前告訴那些不速之客,讓他們趕緊離開,給了他們一線生機。可小雀兒也清楚吧,人類的本性就是那麼惡劣,沒人聽我的,他們以為我在開玩笑呢。」
「於是,我布了個局,準備將所有人一網打盡,好笑的是他們竟然歡喜地踏進了陷阱,連一絲理智都沒有。」
「既然他們主動送上門,我為什麼不徹底斬草除根,宣洩我的憤怒,展現我的威嚴呢。」
「我就是喜歡看他們最後無能狂怒的模樣,那樣子我簡直太喜歡了。」
青雀:「……」乾巴巴笑了下。
先不提小孩兒自來熟稱呼她小雀兒的事,單是從小孩兒的表述中就可以聽得出,這小孩兒自負高傲,帶着一絲玩弄人心的邪氣。
她——莫名有些沒底氣。
這小娃娃邪門兒的緊,她很是惜命,還是別跟這種邪門人物相交太深,萬一人家有什麼殺招呢。
青雀在容嫻期待的眼神下,將聖音閣遁光術施展到最高,『嗖』一下就在容嫻眼前化光消失了。
還在等她接茬的容嫻:「!!」
你好歹誇我兩句再走啊,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跑,撞鬼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該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
容嫻:記仇!
風吹過,頭頂的日頭西斜。
容嫻無趣的撇撇嘴,也沒了四處閑逛的心思。
她將隨意找了棵大樹就躺上去休息了,夜風吹來,倒也不冷。
葬聖山的夜晚一如白日喧囂,一波波修士精力旺盛到讓人垂淚。
天道聖器的存在,讓所有人都瘋狂了起來。
最後,離天明還有半個時辰時,翟清晨趕了過來。
直到天亮,再也無人趕來,也無人離開葬聖山。
還躺在樹榦上的容嫻突兀睜開眼睛,她從樹上跳下來,拿出黑色的斗篷穿戴好,看向虛空上的啟明星。
「既已選擇,便走到最後,我們誰都不要後悔。」她吐字間帶着某種韻律,使人聽上去無比優雅,令人信服,有着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歷史沉澱感。
鐺——
這一次,鐘聲響起,並未有任何掩飾。
獨特的氣息波動擴散,帶着靈韻在天地傳揚,於是修士們知道了,這是流光樓少樓主的本命法器,暮天鐘的聲音。
可,暮天鍾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難不成流光樓也早已參與進來,尋找天道聖器,或者是來阻止他們得到天道聖器的?
緊繃和警惕爬上心頭,眾人開始警戒。
明明早已看過了少樓主的留影石,心知暮天鍾代表了什麼的眾人,此時卻彷彿被無形的力量蒙蔽了心神,誰都不曾想起暮天鍾鐘聲每次響起,帶來的都是殺戮的開端和生命的終結。
------題外話------
容嫻:我包圍了葬聖山。
眾勢力:我們包圍了葬聖山。
大陸巨頭們:我們包圍了葬聖山。
求問:以上三家,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