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日記

傅青海全副武裝，帶領身穿rig防護服的三人，走向最後一間「未知艙室」。

唯有姜一夏沒穿rig防護服，因為探針刺不穿她的皮膚，更別說脊柱了。

其它地方已經被傅青海排查完畢，僅僅只是監控損壞或者電路故障而已。

只剩下眼前這最後一間。

「如果裏面還有一尊神印呢？」

陳忻露問道。

「那我們自認倒霉。」

傅青海說道。

嘴上說得隨意，其實是因為他知道，以面前這間艙室的尺寸，容納不下一尊三四層樓那麼高的神印。

傅青海伸出機械觸手，嘗試破解艙室的門禁，結果發現這間艙室採取了與飛船主控制台完全物理隔離的獨立控制系統，艙壁和艙門都使用了某種隔絕透視的厚實材料，這讓傅青海愈發肯定這裏有問題。

傅青海閉上眼睛調動原力感知。

「裏面有人，活着的。」

傅青海說完，剛剛掄起慣性錘。

「誒別別別……」

聲音從艙門一側的麥克風裏傳出。

「嗤——」

艙門自動打開了。

圓胖臉蛋的年輕男人還沒看清外面的情況，電漿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了他的頭頂。

他連忙舉起雙手，並故意亮出了手腕上的發光手環，語速飛快地說道：

「我被注射了t-恐懼病毒，別嚇唬我啊，我一激動就會變成滿身觸手的喪屍，就會很，很……」男人越說聲音越小，因為他發現，抵在自己腦門上的槍口就沒有動過。

「就會把這裏弄髒的……」

最後，他只能這麼說道。

槍口放下來了。

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將他推進了艙室，年輕男人連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明明已經被病毒強化過，擁有幾倍於普通人類的力量，可在門外來者面前，就和孱弱的凡人似的，沒有抵抗住哪怕一秒。

傅青海走進艙室，打量起了裏面的設施。

一轉頭，就看到了被捆綁得嚴嚴實實倒吊在天花板下的一隻女性……喪屍！？

灰白色的皮膚，血紅的的雙眼，猙獰的面容，地上還有幾滴乾涸的藍血……

這不就是藍血廢墟里，來自電影《活死人軍團》的那種喪屍嗎？

女性喪屍的四肢被胸菱繩和股菱繩分開，吊在半空，非常專業且標準的龜甲縛，她還在不斷地扭動着姣好的身體，被紅色口球塞住了的嘴巴不停地發出「哈」「哈」的威脅警告聲。

喪屍的口水順着口球的圓洞，拉出長絲，

滴落在地。

傅青海指著女性喪屍，略顯獃滯地轉頭看向跌坐在地的年輕男人，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和喪屍……」

年輕男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我一個人監控這裏，很無聊的嘛。」

三個女人跟隨傅青海走了進來，看見眼前這一幕，不禁皺起了臉龐，嫌惡道：

「咦呃……真噁心。」

傅青海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病毒不會……體液傳播嗎？」

年輕男人頭垂得更低了：

「我……我可以襶套的嘛。」

說着，他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指了指旁邊柜子上放着的三支試管，說道：

「這是前段時間下面給我寄來的抗體血清，據說可以抵禦藍血病毒。」

赫胥黎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瞪着眼睛大聲罵道：

「那他媽是從老子身體里抽出來的！」

姜一夏見狀也忍不住唾罵道：

「你們男人還就真是……隨便找個洞就能插是吧？」

傅青海斜眼瞪了她一眼：

「別亂開地圖炮。」

姜一夏自知失言，連忙湊過來抱住傅青海的手臂，撒嬌似的蹭了蹭，隨後踮起腳尖夠著身子，嘴巴湊近傅青海的頭盔側邊，大膽而直接地小聲暗示道：

「我說錯了嘛……你，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陪你玩這個的。」

玩什麼，日式繩縛嗎？

傅青海心想什麼繩子能捆得住你，神奇女俠的真言套索？

傅青海搖了搖頭，把女浩克甩開，沒有理會那隻還在半空打着轉轉的女性喪屍，徑直走到艙室內的電腦面前，機械觸手伸出插頭懟入其中，青冥慣例開始嘗試破解。

傅青海一邊瀏覽視網膜上閃爍刷新的信息，一邊問道：

「所以，這位……『戀之秋華』先生，好他媽尬的名字，你是完美人類派遣到這裏監控整艘石村號的？」

「是的。」

年輕男人老老實實答道，說完他還挺不服氣：

「也沒規定輪迴世界裏必須使用普通人名吧。」

傅青海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問道：

「所以石村號不是完美人類同化到這裏來的？」

戀之秋華搖了搖頭：

「不是，我們前段時間才偶然發現了這艘飛船停泊在軌道上，裏面的船員都成了屍變體，我們推測他們生前或許都是輪迴者。」

就以整艘飛船的屍變體數量而言，確實不太多，都不夠傅青海一個人砍的，倒也符合一個大型輪迴社團的普遍規模。

傅青海又問道：

「你們怎麼把神印投放到地表的。」

「用機械人。」

和傅青海猜測的差不多。

「你們不研究一下？」

傅青海隨口問道。

年輕男人翻了個白眼：

「我們又不傻。」

看到神印那標誌性的螺旋外型，但凡了解死亡空間系列的輪迴者，都不會去碰的，而很多喜歡生化危機的玩家，也都知道死亡空間這款喪屍遊戲的中興之作。

「你在這裏就只是負責監控石村號？」

傅青海再次問道。

「你都看到了。」

年輕男人聳了聳肩。

傅青海把電腦里的資料全都瀏覽了一遍，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就是每天彙報艦船上的見聞，看來這個「戀之秋華」也不是什麼高級成員，充作眼線的一個低級炮灰罷了。

「你們不知道我登上石村號了嗎？」

「我們以為你已經被神印搞死了。」

「你們怎麼不把屍變體清理乾淨，然後把石村號佔為己有？」

「因為我們打不過屍變體，另外我們要一艘採礦船幹什麼？」

在傅青海眼裏砍瓜切菜就解決掉的屍變體大軍，在別人眼裏可是老大難問題。

在傅青海眼裏非常先進的行星裂解技術，在無心種田的輪迴者眼裏如同雞肋。

「你為什麼能一個人躲在這裏？」

「只要不驚動那些屍變體，其實也還好吧，屍變體對機械人的興趣不大，他們只對活物有反應，不過……自從茉伊拉大人決定要將神印投放至地表作為陷阱以後，就再也沒有補給送過來了。」

說到這裏，男人的表情有些怨念。

懂了，傅青海之前還奇怪，這傢伙一副有問必答的樣子，怎麼這麼配合，搞半天是一顆被完美人類放棄了的小卒子。

另外就是，茉伊拉·羅賓森果然沒死。

「完美人類的人造衛星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不是負責這一塊的。」

「哼。」傅青海冷哼一聲，吩咐道：

「把這傢伙看好了，把喪屍扔太空裏，我駕駛穿梭機去把衛星敲掉。」

霸權號穿梭機可是有武器的，傅青海不需要知道哪顆衛星屬於完美人類，他只需要把看到的所有還在運作的人造衛星全都打炸就行了。

其實現在傅青海身處石村號，已經不太在乎衛星不衛星的事情了，衛星看不到他，但他單純就是看完美人類不爽，要給他們整點不舒服。

……

傅青海繞近地軌道溜了一圈，製造了一大堆太空垃圾，回到石村號后把穿梭機停在飛行甲板，準備去找陳忻露。

來到維護甲板，發現幾個人還在辛辛苦苦地打掃通道，這是傅青海臨走前安排給他們的任務——把被屍塊和血漿糊滿了的甲板通道清理乾淨。

石村號是一艘自持能力很強的艦船，自持能力強，通常意味着能源和物資的儲備會比較多，艦船自身的各種功能和設施也比較完善，石村號上的條件，比地表上任何一個完美人類的秘密據點都要更好。

傅青海已經決定，剩下的時間就在這裏度過，只要清理乾淨了屍變體，這裏遠比黎曼·魯斯坦克更為舒適，也更為安全。

打掃衛生，陳忻露還有幾招魔法伎倆可以施展，姜一夏和李星羨可不願意干這種臟活累活，兩人作為監工，指使赫胥黎和那個完美人類的俘虜，埋頭打掃整條走廊。

傅青海也就由得她們了。

「那誰，戀什麼，戀之秋華，過來。」

傅青海把俘虜喊過來，問道：

「你在石村號上待了這麼久，你知道石村號是怎麼被同化到這個輪迴世界的嗎？」

心中的疑團依然沒有頭緒和線索，傅青海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有指望這個乾屍的變態真的知道些什麼，然而出乎了他的意料，戀之秋華正色答道：

「我還真知道。」

「哦？說來聽聽。」

「如果我說了，你會放過我嗎？」

「你覺得可能嗎？」

「那莪為什麼要告訴你？」

傅青海眯起眼睛，殺氣陡然一放：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你沒法折磨我的，我體內有t-恐懼病毒，腎上腺素一旦過度分泌，我就會死。」

「我也不怕死，我早就想脫離完美人類了，你殺了我正好刪檔重練，你動手吧。」

不愧是敢注射t-恐懼病毒作為強化手段的輪迴者，在傅青海毫不掩飾的肅殺氣勢面前，依然面不改色、振振有詞。

但傅青海是真的很好奇。

他換了個思路：

「我可以為你提供t-恐懼病毒的抗體，換取你的情報，如何？這是唯一的方案了，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我的好奇心也是有限的。」

年輕男人猶豫了，失去了t-恐懼病毒，他確實不會再被情緒的波動所掣肘，但是同樣意味着失去了病毒帶來的強化力量，等於又變回了一個普通人類。

傅青海手指在膝蓋的護甲上輕叩。

「篤，篤，篤……」

似在催促，似在計時。

「成交！」

戀之秋華乾脆地說道。

「說。」

傅青海淡淡道。

年輕男人說道：

「我閑極無聊的時候，曾經操控機械人在艦船里亂逛。我在船艙里找到了一本日記，我翻閱過後覺得這本日記很有價值，就沒有上交給社團，而是悄悄保留了下來。它就藏在生活區域17號艙室的第三個鋪位下面，你看了那本日記，就能明白一切。」

傅青海點了點頭，沒有立即釋放這個傢伙，而是吩咐三女看好俘虜，隨後走向靠近艦船尾部的生活區域，果然在乘員艙室的床鋪下面找到了那本日記。

傅青海拿起日記，站在原地，翻開了第一頁：

「我做了一個夢。」

……

字跡潦草，筆畫凌亂。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神在對話，我看不清神的樣子，我只知道在神的面前，我彷彿一隻螻蟻般渺小。」

「神說：祂知道一切。」

後面是大片塗抹痕迹。

唯一能看清的：

「神對我說，需要有血肉，需要有生物質，讓我作為神的使者……在祂的面前，我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

傅青海往後翻，發現後面被扯掉了。

殘留着幾頁參差不齊的斷紙。

再往後翻，是熟悉的字眼：

「融合，升華，我們合為一體……」

經典的統一教徒台詞。

字跡歪歪扭扭，還有血漬殘留。

往後翻一頁：

「我又做夢了，我不知道我做了幾個夢，我好害怕，我的下屬，我的朋友，他們看我的眼神，那種陌生的眼神，我好害怕……」

「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擺脫它！唯有切換輪迴世界的片刻，我們才是清醒的，才是正常的，我&；#^@?%……」

後面的內容又沒了。

傅青海繼續翻頁。

「有人自殺了，還有人勸我一起自殺，可我不敢，這是我最後一條輪迴生命了，神知道這一點，祂清楚地知道，我不敢……」

傅青海越看越覺得莫名其妙。

什麼亂七八糟的。

碎片化的信息，太過於凌亂。

直到他看到了最後一頁紙：

「這是最漫長的一個夢了，長得讓我幾乎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期間我有過清醒的剎那，但是十分短暫。」

「當輪迴世界的冰冷聲音，穿過迷霧，透過夢境，清晰地傳入我的腦海，告訴我這裏是生化危機電影宇宙，就在那一刻，那一刻，我有過短暫的清醒。」

「清醒過來的我，看到了屬性面板里莫名少掉了的五千點同化點數，看到了我身旁那座熟悉的紅色雙螺旋裝置……那一刻，我知道，我就知道……」

「一切都完蛋了。」

看到這裏。

傅青海瞬間瞳孔地震，渾身寒毛豎起。

「神說：要毀滅。」

日記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