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賦
「棒球比賽是回合制。」
「每回合分上半局和下半局。」
「現在是第八回合的下半局，輪到我們一年級隊進攻。」
咬字清晰的日語句子從旁人口中說出。
王佑希一字不落聽完，用日語回了句了解，繼續坐在板凳，看場上的比賽。
進入日本高中這段時間，王佑希經常被旁人說教棒球。
【中國留學生】和【棒球】，這兩個辭彙在日本人的思維中很難聯繫起來，於是他們自顧自地認為，來自中國的王佑希不懂棒球，加入棒球部只是好奇感作祟。
其實王佑希家裏是開棒球打擊館的。
在爺爺的培養下，王佑希自從三歲開始接觸棒球，就對棒球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幾乎每天都要練習棒球。
【中國也有人打棒球？】的偏見，王佑希從小到大聽過無數次，如今已經練就了免疫力。
此時棒球場上進行的是一場日本高中棒球部前後輩之間的紅白戰。
王佑希的陣營是一年級隊，對手是棒球部高年級前輩。
0比18的分數顯示出兩隊巨大的實力差距。
自家前輩正在暴揍實力稚嫩的一年級後輩。
賽前搶著當先發的一年級生們被虐得垂頭喪氣，現在像一排霜打茄子似的耷拉着腦袋。
慘敗跟王佑希關係不大。
他被隊友認為是「棒球菜鳥」，坐了幾乎整場替補席，完美躲過了遭受暴擊的心理折磨。
比賽又過了一個回合，到了最後的第九局。
上半局，收力的高年級隊再添4分，以22比0的碾壓級優勢領先。
下半局，輪到一年級隊進攻，氣餒的一年級們仍然束手無策。
眼看着比賽即將結束，王佑希開始收拾自己的器具。
「王，監督讓你準備上場打擊。」同宿舍的佐佐木大樹過來說道。
「知道了。」王佑希重新從器具包拿出裝備，有條不紊地一一穿戴。
護腳、護肘、防滑手套，戴正位置，收緊束帶。
戴上打擊防護頭盔，王佑希取出了自己的木棒。
「訓練時才用木棒，比賽可以用金屬棒，」佐佐木大樹好意提醒，「如果你沒有金屬棒，先用其他人的吧。」
「我習慣用木棒。」
王佑希婉拒了建議，提着木棒，走向休息區出口。
佐佐木大樹還想再提醒一句木棒不好用，王佑希已經去到監督跟前。
棒球部監督名叫佐佐木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身材高大，額頭中央有一處暗紅色印記。
「你沒帶金屬棒？」
「我習慣用木棒。」王佑希再度回答。
佐佐木洋監督知道王佑希的來歷，手掌一拍他的後背，「這個打席你自己看着打，上去吧。」
得到監督允許自由打擊的指示，王佑希心想正合我意。
走進打擊區，空揮着木棒，活動開身體關節。
場下，兩隊部員看王佑希準備使用木棒打擊，紛紛驚訝愕然。
金屬棒擊球效果遠好於木棒，在日本高中允許使用金屬棒的情況下，不用金屬棒而用木棒，要麼是自找難度，要麼是不懂棒球。
在場的人大多知道王佑希是中國留學生，自然而然地認為他是棒球新人不懂球。
「你確定要用木棒？」旁邊高年級隊負責接球的捕手提醒道。
「我習慣用木棒。」
第三次了，
王佑希心中無奈。
偏見是一堵高牆。
因為來自棒球荒漠的中國，所以理應不懂棒球，任何不尋常的舉動都被視作胡來。
高年級隊捕手不再回話，蹲下去準備開始這個打席。
現在是棒球比賽第九回合的下半局，由一年級隊進攻，前面已經有兩名隊友出了局。
比賽臨近結束，只差王佑希的出局。
場下，一年級隊的隊友們神情低落，為即將0比22慘敗沮喪，沒什麼人關心王佑希的表現。
同宿舍的佐佐木大樹不確定王佑希是否懂得好球壞球的規則，一臉愁然剛才沒有多講解幾句。
打擊區里，王佑希舉起木棒，心裏思量。
終於輪到我上場打擊！
視線前方約18米處是泥土墊高的投手丘。
高年級隊投手在上面稍作準備，然後向著本壘區這邊做投球動作，投出了手裏的棒球。
王佑希有一雙絕佳的好眼，動態視力異於常人。
當球離開投手的手時，他就已經能判斷出球的類型。
半空中翻轉着飛行的棒球，出手點、軌跡、進壘點，在王佑希眼前一覽無餘。
來了！
打！
王佑希揮動木棒，迎擊來球。
「嗒！」
中球觸感紮實，王佑希用力拉棒，將球向身體右側擊飛。
獲得大量動能的棒球瞬間改變飛行姿態，反方向急速飛起，在高空中飛行着。
數秒后。
在全場的人稍稍愣神時，跨越百米的棒球從外場右側飛了出去，掩沒在樹木的枝葉里。
球場里忽然靜了下來。
剛才發生的場景，這些接觸棒球多年的日本高中棒球選手們，需要理解的時間。
直到王佑希繞場依次踩完一壘、二壘、三壘和本壘板，大家才震驚地反應過來，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
王佑希回到休息區，迎面而來的是一張張瞠目結舌的表情。
「剛才那是本壘打？！！！」
「從界桿內出去的！！！」
「我們得分了？！！！」
「哇啊！！！！！！！！！！！」
七嘴八舌的一年級們陷入了無比震驚的狀態。
同宿舍的佐佐木大樹瞪大眼睛說道：「你竟然打出了本壘打！原來你真的會打棒球？！」
「我早說過我很強，你偏不信，現在知道了吧。」
幾分鐘前還把王佑希當作棒球菜鳥的一年級隊友們圍了過來。
「厲害！！！！！！」
「太厲害了！」
「厲害過頭了吧！」
王佑希被重複的單詞吵得耳朵嗡嗡。
一年級隊這邊樂不可支的時候，高年級隊那邊頗為惱火，迅速解決了後續比賽。
紅白戰比賽結束。
1比22慘敗的一年級們興高采烈得好像贏了一樣。
離開時，一年級們簇擁著王佑希，好奇地問：「王，你到底是怎樣轟出本壘打的？而且還是用木棒？」
「因為我有一雙好眼。」
王佑希的回答令一年級們全體訝然。
優秀的動態視力是棒球運動最重要的天賦之一。
王佑希說自己有一雙好眼睛，一年級們對此羨慕不已。
普通人要經過長期的視覺訓練才能稍加提升動態視力，而有些人生來動態視力天賦異稟，不費吹灰之力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心生羨慕的一年生們集體往宿舍樓走去。
棒球部宿舍樓在校區外，一年級們路過學校門口時，途徑篆刻【花捲東高等學校】的門碑。
校區與宿舍一街之隔。
棒球部宿舍樓名為【雄風寮】，是一棟外牆白色的兩層建築。
宿舍大堂內的牆體上面貼滿了棒球部畢業生的寄語和留言，隨處可見「從岩手到日本一」、「目指甲子園」、「全國制霸」的標語。
房間兩人一室。
回到房間，佐佐木大樹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之前我以為你不懂棒球，在你旁邊嘮嘮叨叨說個不停，很抱歉，以後不會了。」
「別啊，」王佑希說，「多虧了佐佐木你給我講解，最近我學到了許多日本這邊的東西，以後有不懂的還得繼續問你呢。」
進入棒球部這段時間，由於經常被旁人說教，王佑希了解了很多日本高中棒球的辭彙。
例如，棒球在日本寫作【野球】，【高校】在日本指的是高中，【高野連】是日本高中棒球管理組織的名稱等等。
這天過後，初來乍到的王佑希，在棒球部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