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 第22章 去年春恨卻來時:金蟬脫殼

臨江仙 第22章 去年春恨卻來時:金蟬脫殼

她稍作適應之後,便找到了那一老一少的對話聲,細細聽着。

「……神教教主身染重病,近日已經閉門謝客了。」

神教為異域第一大教派,對異域其他流兵散寇有着絕對的號召力。其教主琴魂不喜爭鬥,也是近些年東境較為太平的原因之一。

蕭鴻沒有叫酒,而是點了一盅龍井,細細品之,頗有幾分讀書人的味道。

但顯然,這並不對那少年的口味。

「當年百里鏢局被滅門,我們才有幸得百里浩這位將才,他在東境一心只想滅神教復仇。年紀大了,倒安分了。」蕭鴻似乎話中有話,說到此已是極致,不好再點破。

「可若教主琴魂一死,神教可就是沈征明的了。」

沈征明,是源教教主沈仁征的兒子,還是納朝國主沈仁傅的親侄。這就等於,神教,甚至異域都成了納朝的天下了。

「百里浩雖恨透了武朝人,卻不代表他臣服於大霍。若不是東境少不得他,國主豈會放任他擁兵自重。」蕭鴻話中透露出極大的不滿,又想到對面坐着的乃是百里浩的族親,是百里浩特意派來都城維繫東境與都城的關係的,再說下去,恐會惹怒了這位年輕人,於是話鋒一轉。

「我們的新帝姬,你以為如何?」

突然聽到別人公然議論自己,南霜竟然還有些緊張。

是啊,即使是一個市井小民,其實也在乎自己在街坊眼中真正的樣子。

「她膽子很大,是個愛冒險的人。與夢星帝姬的陰沉守舊,很不一樣。」百里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蕭鴻嘴角一揚,像是在笑:「她也姓汝嫣,而且出於雲上青風。那位有恩於百里浩的女子,也同她一樣,是雲上青風的汝嫣氏。」

百里連大悟:「難不成,南霜帝姬是國主用來穩定東境局勢而召回的?」

南霜聽到此,都不得不震驚,她和東境的人,毫無交集,可以說八竿子打不著一起。而且因為當年在西南境,暗主帶着她逃亡的時候,曾被邊軍堵截過,她對邊軍一直沒有什麼好印象。

「呵呵。」蕭鴻似乎對這個後輩尤為滿意,「年紀輕輕能看到如此微末之聯繫,不枉百里浩提拔你一場。」

「將軍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曾經也會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過東境這麼多年的風,那麼多將士的血,已讓將軍明白什麼才是家國天下。煩請蕭大人放心,將軍不會拿二十萬將士的生命開玩笑。」

聽到此,南霜才知,原來因為東境與都城疏遠,國主怕百里浩這個武朝人有退意甚至是反意,想弄一個與他當年的紅顏知己相像之人,來維繫雙方的合作關係。

而這個人竟然是南霜!

南霜有些失望,不僅僅是對國主,還有對暗主的。她默默的拔出了耳後的針,獃獃地看着桌上永眠樓的招牌菜,竟有些想哭。

她汝嫣南霜,從來就不想為人替身。

茹四蘅總說,南霜像她母親,不是說樣貌,而是心性、才智、為人處世各個方面都像。而暗主,之所以會如此反常的幫扶一個皇子,也是因為,南霜像他那早逝的妻子。

如今這個南霜從未見過的女子,竟還能和百里浩扯上關係。

南霜心中,對她已不是好奇了,而是有了一些怨恨。就彷彿,這十幾年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像她,而非南霜自己。

*

「子茉,你知道暗主的妻子,叫什麼名字嗎?」

陶子茉一聽南霜如此低落的聲音,立刻轉頭看着南霜,才發現這位平日裏意氣風發的小帝姬,現在竟像被冷落的小嬌氣一般,噘著嘴面容憔悴。

「嗯……」陶子茉抓了抓脖子,眼神閃爍地說道,「好像叫做汝嫣鳶離。」

「果然……」南霜自嘲的一笑,「你見過她嗎?她漂亮嗎?」

這可把陶子茉給問蒙了,她直勾勾地看着南霜,思考着她是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糊塗了呀。

暗主的妻子,茹四蘅的母親,都已故去幾十年了,連茹四蘅都只在兒時見過她,更別提未滿三十的陶子茉了。

現在的雲上青風,幾乎沒有人會提起這個人了人,一是因為暗主不喜有人嚼舌根,二是因為原本此人也沒什麼豐功偉績,不值一提。

怎的今日讓南霜失落至此啊!

「能被暗主看上,應是風華絕代吧。茹先生雖不是那種溫潤佳公子,但也是劍眉星目長相周正。所以,怎麼也不會太差吧。」陶子茉禮貌的一笑。

「那我呢?我在你們眼裏,是美人嗎?」

今日的南霜果真是有些不對勁,她從來都不是以色侍人之人,怎的就問出這樣的問題,關鍵還是,在陶子茉這個不僅容貌絕麗,男性眼中特別有風韻的女子面前。

「你自是不如我的,不過也算小家碧玉,清麗可人。還有就是你平時那不可一世的威嚴,這可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有的氣勢。」

原以為糊弄幾句,這個話茬就過去了,豈料南霜又問:「那暗主的妻子,是不是也這樣?」

「這……」陶子茉異常尷尬,這會兒的南霜,竟顯得有些無助。這等面目,她顯露的可不多,「我也沒見過不是,再說怎麼突然提起這人了?」

南霜用雙手拖着腦袋,看着欄干外,嘆氣道:「定是有過人之處,否則怎麼那麼多人都對她念念不忘呢?」

陶子茉可算聽出來了,南霜這是不服氣中還帶着點醋味:「人死了,都念着她的好。若尚且活着,免不了色衰愛弛。死後還念著,不一定就是那人如何,多數人是念著曾經的自己付出的感情,多麼真摯,多麼純粹,自我感動着呢。」

「原是如此嗎?」此時的南霜,像個迷路的小白兔一般,哪有往日運籌帷幄時的風範。

「是!」陶子茉斬釘截鐵地說。

南霜可算是恢復了往常的自信,笑道:「那我信你的。畢竟你打過交道的人,比我吃過的飯還多呢。」

「嘿——」陶子茉瞬間覺得自己被折煞了,「我也就是能看到那些臭男人內心最自以為是東西——『哦,我還是個少年呢』,而已啦。」

說完竟還有些臉紅,卻又猛喝了一口酒。

「所以我很慶幸,我是方唯遇到的第一個,也是我們這樣若即若離的關係,讓我們可以真正的了解對方,而不是一次怦然心動而已。」

陶子茉每次說起自己心中的人,眼神中總是放着光的。

「那你快些吃點,我帶你去見他。」

*

此次因為杭休在遠遠盯着,她們只能假裝逛店鋪的客人,除了暗中交換了信息,連物件都沒敢交換,匆匆幾面,就分開了。

出了點門后,南霜依舊昂首走在前頭,陶子茉默默地跟在後頭。

「你們就沒有想過去浪跡天涯嗎?傳奇殺手,在找到接班人之後,是可以回歸山林的。」

這並非是南霜的臆想,雲上青風的確有這個規矩,而且不少正擔着傳奇之名的殺手,也都在野精進武學,很少有需要他們出手的時候。

比如驚宵若雷,就回歸了他出生的原始部落,整日枯坐冥想,哪天大悟,便可又升一境。

陶子茉承襲客雪山莊的醫術,方唯的刀功天下一絕。

一人開醫館,一人賣豬肉。生活怎麼也能過的平靜幸福,偶爾有任務上門,也就和現在一樣,出趟遠門,花不了多少功夫。

誰料陶子茉說道:「我喜歡這種為他擔驚受怕,他為我相思成疾的感情。才不要庸庸碌碌的一生。就像你,你難道會甘於平淡?」

南霜毫不猶豫地搖頭:「我永遠喜歡登山的感覺。什麼高處不勝寒,那是害怕跌落的人才會有的恐懼,我不怕,我更不在乎得到的這些。我所在乎的,是我這顆,無論身處何地,不管是山峰還是沼澤,都能義無反顧的心。

我怕被這無情的天下改變,但我根本不怕這天下被我攪亂。」

「哈哈哈哈哈……」陶子茉爽朗地一笑,「怪不得暗主那麼喜歡你。」

「你想甩掉杭休嗎?」南霜停下腳步,瞟了瞟懸在頭上的牌匾。

石岩王府。

「咳咳。」南霜清了清喉嚨,大搖大擺的走到守門的家丁跟前道,「跟你們管家說,南霜帝姬來取東西。」

小家丁有些疑惑的望了南霜一眼,看她簡約的打扮,猜測多半是宮女,便頭也不回地徑直跑入王府,去尋管家了。

管家一聽是南霜帝姬,嚇得慌不擇路,跌跌撞撞的就到門口相迎,一看來得還是本人,腿一軟差點沒跌坐在地上。

上次南霜那詭異的舉動,管家還心有餘悸,哪敢怠慢。

「帝姬這是……」佝僂著身體,哆嗦地小步到南霜面前。

「那夜走的急,有重要東西落下了,今日來取。」說完就要跨進門去。

誰料管家竟還不識趣的擋在她面前,婉轉地回絕道:「國主差人來過了,一樣不落,連您喝過的水杯那都送走了呀。」

畢竟是王府管家,怎好隨便什麼人都放進去。特別這個人還是南霜,身份敏感的很。

「你敢攔我?」南霜立刻就變得殺氣騰騰,「石岩王可是我的親叔叔,我和小公子還是生死之交。怎麼,你怕我堂堂霍朝帝姬,順你們王府東西不成?」

還不等關家開口,就大步流星進了王府,陶子茉自然也跟在後面溜了進去。

這下管家可急了,王妃要是知道他私自放人進來,非打死他不可、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到底來取甚呀?」管家一路尾隨,心裏七上八下,祈禱著可千萬別遇着王妃了。

南霜見已得逞,也不逗弄這管家了,說道:「我來取我的馬車。」

管家這才大大舒了口氣:「那也不用您親自進府來取啊,您一聲令下,就有人給您牽到門口。」

「那行,內院我就不去了,你幫我牽到後門,我要去國子監,那裏抄小路近些。」

「行行行,那您可要在後門等著小的,千萬別亂跑啊!」

還來不及等南霜回話,管家跑得那叫一個快。

陶子茉也是驚了,在王府的時候,南霜是怎麼折磨這管家了,能讓人這樣聽話。更厲害的是,這明擺着就是金蟬脫殼的招數,王府的管家生生的沒看出來。

門外的杭休也傻了眼,只能抱着劍,在王府大門口乾等著。

這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出個人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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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演反派后成了最嬌團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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