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原本以為石家莊山清水秀,田野村莊,綠樹人家.
下火車,視覺驀然開闊.哦,蔚藍的天空,白雲朵朵,筆直的馬路,綠柳揚揚,如潮的人流,熙熙攘攘.高聳的樓房,排排成行.....我把這種感覺,做成一首兒歌，希望能寄給遠方還窩在山城重慶的同學。
最讓我有感覺的,竟然,馬車可以在街道上奔跑.這是真的馬---拉着車---在街上嘶鳴奔跑啊.我發獃的看着它們穿梭於我眼前.有一匹馬拉的車.有兩匹馬,三匹馬,也有騾子和毛驢.趕車的人吆喝着馬兒,臉上泛著黑炯的光,頭上斜歪歪的,扣頂蘭色或綠色的帽子,衣服大致也是蘭色和綠色的中山裝,臟西西的。車上裝滿蘿蔔,土豆,大白菜,策馬揚鞭的瞬間，煥發着庄稼人旺盛的朝氣.
自行車---我這個鄉巴老,又瞧見新大陸.這簡直就是自行車的海洋,自行車的世界,男女老少,人手一輛.如流水般緩盪輕快,節奏鮮明,紅燈停綠燈行.還有,空氣中隱隱約約飄散著麵粉的香味,是蒸饅頭的香.原來,這裏賣饅頭是用三輪車載着滿街叫賣,好多饅頭啊,我第一次發現饅頭也是如此的香.還有,還有,這裏沒有山,沒有爬不完的石梯,沒有蜿蜒的馬路,沒有整日籠罩的霧的灰色.還有,還有,還有......
我融入這地闊天寬的空間.我看見直線的遙遠.平坦,無際的平坦.心也隨這樣的平,展開了.
我看見父母騎着自行車來接我的身影.遠遠,我便雀兒歡暢地飛了過去.
媽,爸,你們也學會騎車了呀,好耍,好耍喲[方言].我只顧著，撫摸兩輛鳳凰牌自行車.彷彿這才是爹,這才是娘.
格老子[方言],2年多沒見面了,也不仔細看看爸爸媽媽,外婆身體還好吧,學習成績怎樣咯,在車上吃東西沒有,行李全部拿齊沒有.個子長高了點......媽媽語無主題,機槍掃射.我無從回答.
父親載我,母親托行李.一路弛掣，干烈的北風，扑打我臉．正是中午十分,太陽將滾動的影子，箍緊.
很快我們回到父母單位的住宅大院,這條小街全長都是父母設計院的住宅,用灰色圍牆圍起。建設四個現代化的口號，嶄新，奪目，在牆上耀着紅色的光。圍牆中間，只開了一個大門，進口出口都只是這個門,於是,下班的,放學的自行車潮,像受了磁石吸引,從兩頭直往裏灌,緊湊，有序.
這股車潮中,有兩人，卻逆道而馳,象逆水而行的舟.我一眼認出,其中一個，是弟弟柯敏.他跟父母一同先來,現在，也學會了騎車.另外一個是女孩，胖乎乎的.梳條粗辮子，穿一件淡黃色連衣裙，跳下車就喊;阿姨,這就是柯銳嗎.
我非常納悶,怎麼在這裏，有人知道我的大名.
是啊,母親下車說,明天你可要帶他去學校哦.又轉頭對我說,這是夏茹,今後你們是同班同學,你上學，都是她爸爸,夏伯伯幫你聯繫的學校.你要聽她的話.母親拉過夏茹的手.四面八方地說,你們要互相幫助.相互.......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嫌母親啰嗦.陰陽怪氣，搶了一句.
我會的,阿姨.你放心,夏茹乖巧地回答.同時，又心領神會，盯了我一眼.
父親邀夏茹一道回家吃飯,說今天有好吃的.她說,不用了,是出來去街對面副食品商店買瓶醋.遇見柯敏在這兒等你們.現在要趕緊回去,家裏吃餃子等着急用.
母親叮囑她幾句小心的話,我們一家人便繼續回家團圓.此時,下班浪潮已過,大門口忽然清靜了,暴晒的陽光像一個孤獨的乞丐，衣不遮體，懶散的攤開四肢，就這樣露著，露著，等待2小時后，大門口，再次沸騰。
我和夏茹在一條直線上拉開距離，越拉越遠，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知咋地.我竟想起了，我的表姐,那個小時侯讓我扮演喜兒的表姐.心中升起一股怨氣,一股歡喜.
第二天,夏茹一大早就來接我上學,當她得知我不會騎自行車,驚訝良久,圓圓的臉蛋上，又嗷出一張圓圓的嘴。
我告訴她，重慶沒有自行車,她不相信,父親解釋給她聽,如果在重慶騎車,呆會兒，車就反過來騎人。她更不明白.車，怎麼騎人，太可怕了。
我懶得理她,覺得她，憨。
父親笑而不語,並沒繼續解釋.他告訴夏茹,如果教會我騎車,就讓我,告訴她答案.
夏茹拍胸承應.
最後,是夏茹載我去新學校.見了新老師,新同學.原來她是班長.她高我半個頭.又比我結實,成長在她身上顯得風調雨順.特別是那張圓臉蛋,是北方豆蔻女駭,典型的盤子臉.我開始總叫她夏姐,夏姐.後來才知道,她小我幾天.馬上改口，直呼其名.
的確,她開始教我騎車.她安慰我，不要怕,摔下去，死不了,頂多門牙沒了.說着,她用圓乎乎的手指，撐開嘴角,你看,我左邊第三顆牙,缺一半,就是學車，給摔的.
她力大無窮.在後面為我掌柁,我雙腳用力,車，如野馬騰空,但韁繩被夏茹牢牢控制。
我大聲喊－－－你快鬆手啊.
她鬆了.
我一頭沖向對面那棵樹,金光萬丈,車倒人落.血，從嘴角慢慢流出,樹葉責怪般飄落，狠狠砸到我的臉上。
夏茹大驚失色，快把嘴張開.
我微微開啟溢血的嘴唇.她捧着我的臉,仔細替我檢查每一顆牙.
還好,一顆都沒掉.她呼了一口氣.
也沒缺。她又補充了一句.眼光充滿溫暖。
我是那種越教越笨的人,索性躲開夏茹,夜晚，跑到樓下院壩里，偷偷練習。吻了幾次牆,還好,牙沒掉.學會了.
夏茹說,你很聰明.一教就會,可以告訴我,你老家那邊,為什麼，車要騎人了吧.
你知道重慶又叫山城嗎,我問.
知道
我們周圍都是山,爬坡上坎,走一段平路就會遇到很多石梯.自行車只有扛在肩上,所以,車就騎人了.我講了答案.
就這麼簡單她一臉失望.
瓜娃子[方言]我瞥她一眼,好笑地說.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又問.
我湊到她耳邊，說，幫我做今天的功課,我就告訴你,別讓我媽知道.
原本以為石家莊山清水秀,田野村莊,綠樹人家.
下火車,視覺驀然開闊.哦,蔚藍的天空,白雲朵朵,筆直的馬路,綠柳揚揚,如潮的人流,熙熙攘攘.高聳的樓房,排排成行.....我把這種感覺,做成一首兒歌，希望能寄給遠方還窩在山城重慶的同學。
最讓我有感覺的,竟然,馬車可以在街道上奔跑.這是真的馬---拉着車---在街上嘶鳴奔跑啊.我發獃的看着它們穿梭於我眼前.有一匹馬拉的車.有兩匹馬,三匹馬,也有騾子和毛驢.趕車的人吆喝着馬兒,臉上泛著黑炯的光,頭上斜歪歪的,扣頂蘭色或綠色的帽子,衣服大致也是蘭色和綠色的中山裝,臟西西的。車上裝滿蘿蔔,土豆,大白菜,策馬揚鞭的瞬間，煥發着庄稼人旺盛的朝氣.
自行車---我這個鄉巴老,又瞧見新大陸.這簡直就是自行車的海洋,自行車的世界,男女老少,人手一輛.如流水般緩盪輕快,節奏鮮明,紅燈停綠燈行.還有,空氣中隱隱約約飄散著麵粉的香味,是蒸饅頭的香.原來,這裏賣饅頭是用三輪車載着滿街叫賣,好多饅頭啊,我第一次發現饅頭也是如此的香.還有,還有,這裏沒有山,沒有爬不完的石梯,沒有蜿蜒的馬路,沒有整日籠罩的霧的灰色.還有,還有,還有......
我融入這地闊天寬的空間.我看見直線的遙遠.平坦,無際的平坦.心也隨這樣的平,展開了.
我看見父母騎着自行車來接我的身影.遠遠,我便雀兒歡暢地飛了過去.
媽,爸,你們也學會騎車了呀,好耍,好耍喲[方言].我只顧著，撫摸兩輛鳳凰牌自行車.彷彿這才是爹,這才是娘.
格老子[方言],2年多沒見面了,也不仔細看看爸爸媽媽,外婆身體還好吧,學習成績怎樣咯,在車上吃東西沒有,行李全部拿齊沒有.個子長高了點......媽媽語無主題,機槍掃射.我無從回答.
父親載我,母親托行李.一路弛掣，干烈的北風，扑打我臉．正是中午十分,太陽將滾動的影子，箍緊.
很快我們回到父母單位的住宅大院,這條小街全長都是父母設計院的住宅,用灰色圍牆圍起。建設四個現代化的口號，嶄新，奪目，在牆上耀着紅色的光。圍牆中間，只開了一個大門，進口出口都只是這個門,於是,下班的,放學的自行車潮,像受了磁石吸引,從兩頭直往裏灌,緊湊，有序.
這股車潮中,有兩人，卻逆道而馳,象逆水而行的舟.我一眼認出,其中一個，是弟弟柯敏.他跟父母一同先來,現在，也學會了騎車.另外一個是女孩，胖乎乎的.梳條粗辮子，穿一件淡黃色連衣裙，跳下車就喊;阿姨,這就是柯銳嗎.
我非常納悶,怎麼在這裏，有人知道我的大名.
是啊,母親下車說,明天你可要帶他去學校哦.又轉頭對我說,這是夏茹,今後你們是同班同學,你上學，都是她爸爸,夏伯伯幫你聯繫的學校.你要聽她的話.母親拉過夏茹的手.四面八方地說,你們要互相幫助.相互.......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嫌母親啰嗦.陰陽怪氣，搶了一句.
我會的,阿姨.你放心,夏茹乖巧地回答.同時，又心領神會，盯了我一眼.
父親邀夏茹一道回家吃飯,說今天有好吃的.她說,不用了,是出來去街對面副食品商店買瓶醋.遇見柯敏在這兒等你們.現在要趕緊回去,家裏吃餃子等着急用.
母親叮囑她幾句小心的話,我們一家人便繼續回家團圓.此時,下班浪潮已過,大門口忽然清靜了,暴晒的陽光像一個孤獨的乞丐，衣不遮體，懶散的攤開四肢，就這樣露著，露著，等待2小時后，大門口，再次沸騰。
我和夏茹在一條直線上拉開距離，越拉越遠，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知咋地.我竟想起了，我的表姐,那個小時侯讓我扮演喜兒的表姐.心中升起一股怨氣,一股歡喜.
第二天,夏茹一大早就來接我上學,當她得知我不會騎自行車,驚訝良久,圓圓的臉蛋上，又嗷出一張圓圓的嘴。
我告訴她，重慶沒有自行車,她不相信,父親解釋給她聽,如果在重慶騎車,呆會兒，車就反過來騎人。她更不明白.車，怎麼騎人，太可怕了。
我懶得理她,覺得她，憨。
父親笑而不語,並沒繼續解釋.他告訴夏茹,如果教會我騎車,就讓我,告訴她答案.
夏茹拍胸承應.
最後,是夏茹載我去新學校.見了新老師,新同學.原來她是班長.她高我半個頭.又比我結實,成長在她身上顯得風調雨順.特別是那張圓臉蛋,是北方豆蔻女駭,典型的盤子臉.我開始總叫她夏姐,夏姐.後來才知道,她小我幾天.馬上改口，直呼其名.
的確,她開始教我騎車.她安慰我，不要怕,摔下去，死不了,頂多門牙沒了.說着,她用圓乎乎的手指，撐開嘴角,你看,我左邊第三顆牙,缺一半,就是學車，給摔的.
她力大無窮.在後面為我掌柁,我雙腳用力,車，如野馬騰空,但韁繩被夏茹牢牢控制。
我大聲喊－－－你快鬆手啊.
她鬆了.
我一頭沖向對面那棵樹,金光萬丈,車倒人落.血，從嘴角慢慢流出,樹葉責怪般飄落，狠狠砸到我的臉上。
夏茹大驚失色，快把嘴張開.
我微微開啟溢血的嘴唇.她捧着我的臉,仔細替我檢查每一顆牙.
還好,一顆都沒掉.她呼了一口氣.
也沒缺。她又補充了一句.眼光充滿溫暖。
我是那種越教越笨的人,索性躲開夏茹,夜晚，跑到樓下院壩里，偷偷練習。吻了幾次牆,還好,牙沒掉.學會了.
夏茹說,你很聰明.一教就會,可以告訴我,你老家那邊,為什麼，車要騎人了吧.
你知道重慶又叫山城嗎,我問.
知道
我們周圍都是山,爬坡上坎,走一段平路就會遇到很多石梯.自行車只有扛在肩上,所以,車就騎人了.我講了答案.
就這麼簡單她一臉失望.
瓜娃子[方言]我瞥她一眼,好笑地說.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又問.
我湊到她耳邊，說，幫我做今天的功課,我就告訴你,別讓我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