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他們連自己的屍骨都啃得精光
伊芙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天台，酒還剩半瓶，她沒有拿走。
是一瓶調和威士忌，嘗著年份不小，似乎是CIEL酒吧壓箱底的貨。張靈圖慢慢喝着，看着遠處中庭城中心的霓虹燈，反覆咀嚼從伊芙口中聽到的秘辛。
「還沒睡啊？」身後的聲音是伽馬。
張靈圖轉過了身，伽馬的表情不太一樣，多了些嚴肅。
「說實話，直到昨天為止，我還巴不得你死角斗場上。」伽馬又露出了笑容，但搭配着說出的這句話，讓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生寒。
張靈圖當然明白，這個人遠沒有看上去那樣爽朗，反而是用笑容在做一些掩飾。倒稱不上反感這樣的人，因為他無比清楚，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戴着面具生活可能會更有安全感。
伽馬講了伊芙的故事，張靈圖全程背對着坐在他身後的伽馬，伽馬卻也沒有在意，還是娓娓道來。
耶格爾與塔妮婭是蜂巢的高級幹部。這對夫妻效忠於志村健二十幾年，親手殺掉了許多蜂巢的叛徒。先知允諾，將給他們賜下福音。
可他們從未想到，福音對於他們卻等同於噩耗。他們的小女兒伊蓮娜在降生的那晚，就被志村健帶去了蜂巢，成為了聖女。志村健將寶石獻與聖女，而聖女開始異變。耶格爾與塔妮婭的大女兒名叫伊芙，她也親眼看見了先知帶走聖女。她不能理解父母為什麼連拒絕都沒有說出口。
五歲的伊芙提起她練慣用的木刀，只身前往了蜂巢大廈。愚者就在那裏遇見了伊芙。愚者對她說，想要救回伊蓮娜，就要變強。奇怪的老頭就這樣帶回了女孩，將她訓練成了舉世無雙的殺手。伊芙逐漸長大，卻從未得到過伊蓮娜的消息。但她逐漸得知了很多事情，可她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悲觀。那塊寶石，其實是被分割的名為「色慾」的【降臨核心】。只是被【降臨核心】輻射所影響的異者就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能力，更何況直接融合【降臨核心】的一部分。志村健曾試圖自己融合那塊寶石，可寶石排斥他的體質，他吃盡了苦頭也無法將其融合。伊蓮娜降生后，志村健發現了寶石與伊蓮娜的體質無比契合，於是將伊蓮娜帶走，融合了寶石。
她暗中調查志村健，卻得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數百年來，有無數的強大異者都在得到了這位「先知」的接見后無故失蹤。而愚者交給她的一個視頻，證實了她的猜想。昏暗而模糊的視頻中，那位受無數人仰視的「先知」，滿口沾著鮮血，對着一具屍體大快朵頤。愚者說，那是志村健的異者能力。他能夠通過食用異者的血肉，奪得其他異者的能力。
伊芙一陣乾嘔，她無法想像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妹妹被志村健生吞活剝的畫面。但她也十分清楚，數百年來，吞噬了無數強大異者的志村健實力已經強大到了一個無法估量的地步。
愚者說，只有他能夠對抗志村健。
伊芙卻反問愚者，為什麼他不去阻止志村健的惡行。
愚者說，他在等待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就是這一次的重生。
這次重生，他會把自己的意識與記憶上傳到張靈圖的這具身體內。由伊芙的父母將這具身體帶出蟻穴，逃離中庭城，與志村健對抗。伊芙也是此時才得知，耶格爾與塔妮婭——她的父母其實一直是愚者安插在蜂巢中的「飛蟻。」
可事情發生了變化，志村健似乎已經知道了愚者的計劃，雖然他不知道愚者的新身體在何處，
可他清楚地知道愚者在哪。他去了愚者被他軟禁的地方，將正在上傳意識的愚者擊殺。
伊芙沒有等到護送新生愚者的父母，便立刻動身去往父母的住處。可留給她的卻是滿目狼藉與四濺的血跡。她調取監控，發現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雖然監控的畫面也無法看清那個身影的長相。但那個與她極其相似的殺人動作，讓她確定，是伊蓮娜親手殺死了她們共同的父母。伊蓮娜甚至沒有管遍體鱗傷躺在血泊中的父母，就匆匆離去。
伊蓮娜離開后，伊芙看見監控中的耶格爾與塔妮婭卻在血泊中拖着身體，也離開了住處。
他們還沒死。伊芙順着血跡一路找到了她都從不知道的蟻穴。於是她就看到了在血泊中站起的張靈圖，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打破培養倉玻璃的已經完全死去的耶格爾與塔妮婭。
但為了最後一絲希望，她還是救出了張靈圖，叫來了伽馬與她一同行動。
張靈圖聽完了整個故事，沒有出聲，只是將剩下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伽馬也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我知道伊芙一定不會將關於她自己的這些事告訴你。她討厭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人手中。可她卻毫無辦法，她只能選擇相信愚者，也相信你這個愚者計劃中最大的變數。」
「那你又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張靈圖問。
「伊芙是個偏執而天真的人，而我不是。我對你談不上相信，你對我而言作用也不大。可我不希望，伊芙的願望落空。因為從某種意義而言，伊芙是我的目的中重要的一環，而你也連帶着參與到了我的目的當中。」伽馬說完，換了他招牌的爽朗笑容，「我與愚者也有個交易，現在你也是我的夥伴了。」
他走近了張靈圖的身後，蹲下身，拍了拍張靈圖的肩膀。
「好啦。早點睡，我們最近的目標是先拿到終極號。」說完，伽馬離開了天台，向下走回了骨頭屋。
張靈圖開始有些忐忑，自己居然成了漩渦中心，可他並不知道旋渦之下藏着多大的洋流，這洋流又謀划著多大的災難。
他也走下了樓梯，隨着高度的下降，遠處的霓虹逐漸消失於天際線，東方的魚肚白逐漸展露身影，嘲笑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