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黑霧

三十分鐘后，距離指揮營千米外的黑霧前，林歌與一眾幹員組成的救援隊準備進入黑霧。

前來支援的十七名幹員中，十三人組成救援隊，剩下的四人則負責輪流擂鼓，避免一人擊鼓靈力透支。

林歌點燃一盞引魂燈，叮囑道：「引魂燈影響只有不到十米的範圍，我們不清楚黑霧中的情況，諸位盡量靠近光照的圓圈內，切記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別踏出光照範圍。」

眾幹員點了點頭，走進引魂燈光照的範圍中。

林歌捏起一訣，驅動引魂燈內的白色紙人，操控引魂燈朝黑霧中飄去。

隨着引魂燈靠近，黑霧緩緩朝着兩側「讓出」一條引魂燈光照範圍寬的「路」。

林歌率先踏入霧中，龐飛、陳幹員和張路三人緊隨其後，幾名年輕有些遲疑，相視一眼，最終還是踏入霧中。

隨着最後一名幹員踏入黑霧，原本分開的黑霧「呼」的一下聚攏，鄭一鳴等在外守候的幹員眼睜睜的看着打開的「門」消失。

而在黑霧中的人，則看到黑霧聚攏，最後被引魂燈形成的光照「擋住」。

咚！

咚！

咚！

這時，守在黑霧外的幹員開始擂鼓，龍門雷鼓震天的響聲回蕩在樹林間。

林歌在進入黑霧之前，將前往鉛市的地圖記在了腦海中，聽到身後傳來的鼓聲，便在心中制定了一條前進的路線。

走在濃煙狀的黑霧中，僅靠引魂燈照出的區域行走，十幾人就像擠在一個幽閉的空間中，隱隱還能聽到黑霧中傳來「呼呼」的風聲。

咚！

咚。

林歌突然發現鼓聲減弱了一些，並且方向發生了變化，立即抬手示意眾人先停下來：「等等。鼓聲的方向在發生變化。」

張路仔細聽了聽，並沒聽出端倪，不解的問道：「可我們進入黑霧之後，一直在朝着一個方向筆直前進，鼓聲一直保持在正後方的位置，我並沒有聽出變化。」

像張路一樣沒有聽出鼓聲變化的幹員佔了大多數，但也有聽出變化的……比如陳幹員。

陳記說道：「這就和閉着眼走直線一個道理，你以為自己正在走直線，但實際上已經偏離了直線。別看我們有引魂燈照明，實際上在黑霧中和閉着眼走直線並沒有多大區別。」

「而對聲音不太敏感的人，聽到聲音只會按照前後左右判斷大致的方向。如果仔細辨別，會發現鼓聲正在以每分鐘一度的方向在發生便宜，現在我們走了七分鐘，已經向西偏移了七度。」

陳幹員名叫陳記，原本是京市的一名教聲樂的老師，后因一次意外，偶然踏上了方術士的路。

由於曾經是聲樂老師，陳記對樂器的聲音十分敏感，因此甚至比林歌還要早一些發現鼓聲的方向發生了變化。只是由於他「養小詭」的問題，其他幹員對他都有些抵觸，所以也就沒有貿然開口。

這會兒張路提出了疑問，陳記就自己的聲樂知識，簡單的解釋了一番。

張路聽完陳記的解釋愣住了，略有些質疑的說：「有沒有這麼誇張，連聲音發生七度偏移都能聽出來？」

「噓。」陳記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仔細聽，這兩聲鼓聲又減弱了。我沒聽錯的話，每次鼓聲減弱，就會發生偏移。」

林歌附和道：「陳幹員說的不錯，我也發現鼓聲每次減弱就是方向發生偏移的時候，不過我沒有陳幹員專業，只能聽出鼓聲的方向在發生變化，

無法聽出具體發生了多少變化。」

頓了頓，林歌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陳幹員為我們指路，保證鼓聲在我們正後方，往前直行。」

陳記點點頭，爽快的答應了：「好，沒問題。」

說完，走到最前面，仔細辨別着身後的鼓聲，一邊帶隊前進，一邊調整方向。

三十分鐘后，就連張路這些對聲音不敏感的幹員，也能明顯的聽出鼓聲的發現發生了變化。

最近的一次變化，陳記甚至直接帶領眾人調頭朝後走。

不過這時候已經沒人在質疑陳記的判斷了，畢竟這時候，鼓聲從一開始的一分鐘一度的偏移，已經發展到每次變化，都超過幾十度。換句話說，每一次調轉方向，都在「轉」一個大方向。

眾人也總算明白，林歌點名要的這龍門雷鼓的作用有多大，如果沒有鼓聲，他們這第三支救援隊，怕是早就和前兩支救援隊的下場一樣了。

「救……命。」

「救救我！」

「有人……嗎？」

「救……」

這時，眾人左手邊的黑霧中，隱隱傳來一陣呼救聲，聲音忽遠忽近，聽上去像是相距幾十米的樣子。

「鮑幹員、陳幹員，有人在呼救，你們沒聽見？」一名年輕的幹員，停下腳步朝繼續前進的林歌幾人喊道。

「聽見了。」林歌似乎並沒有去救人的打算，面色無常的說：「還記得我進入黑霧前的話嗎？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冒然踏出光照範圍一步！繼續前進！」

「等等！」那幹員急道：「我們進入黑霧不就是來救人的嗎？現在聽到有人在求救，為什麼不救？」

林歌停下腳步，沉着臉說道：「我再說一次，繼續前進！我們的任務是找到進入鉛市的方法，與指揮部建立聯絡，彙報鉛市的情況。其次是視情況解決鉛市的危機，而不是在這明知道是詭異領域的黑霧中，聽到一個求救聲就冒然行動！」

「可是……一條人命也是命。沒聽到也就罷了，聽到了怎麼能見死不救。更何況，說不定是前兩支救援隊的幹員，而我們不是也有搜救救援隊成員的任務嗎？」那年輕幹員有些遲疑。

林歌沒有理會他，只是說道：「繼續前進。」

陳記聞言繼續判斷鼓聲的方向，指引隊伍前進。

那年輕的幹員見眾人見死不救，一咬牙，說道：「你們不去，我去！」

「站住！」

「等等！」

林歌和龐飛試圖拉住他，但那幹員竟是一頭扎進傳來呼救聲的黑霧中。

林歌驅使引魂燈朝左後方一照，哪還有那幹員的蹤影。

「鮑幹員……這……怎麼辦？」有幹員問道。

林歌沉聲道：「繼續朝前走……我最後說一次，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別踏出引魂燈的光照範圍。要是想找死就自己去，別連累了大家！」

就在這時，黑霧中傳來剛才那名幹員的呼救聲。

「鮑幹員，陳幹員！快來人支援，我發現了之前的救援隊！快！有幹員快不行了！」

「救命！救命啊！鮑幹員！」

「啊——」

「救救我！」

隊伍中的幾名幹員於心不忍，試探性的問道：「鮑幹員，我們……真的不理會他嗎？」

林歌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語氣平靜的說：「仔細分辨求救聲，你們會發現和之前求救的聲音很相似。準確來說，這些本就是受詭異領域影響產生的幻覺，並非是真的有人在求救。」

眾人仔細聽了聽，果然發現那聲音，聽上去和一開始的求救聲有些類似。

再仔細一聽，又變成了那失蹤幹員的聲音。

那幾名心生救人想法的幹員頓時產生一陣后怕，難怪前兩支救援隊一進黑霧就失聯，先不說這猶如迷魂陣一般的迷宮，僅僅是這一手模仿相熟之人求救的手段，就足以讓人頭疼。

試想一下，一支隊伍中其中一人聽到求救聲進入黑霧救人，然後隊友又聽到他求救的聲音……

救不救？

救，失蹤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不救，這聲音如同魔音一般，不斷侵蝕着你的精神，讓你飽受對隊友見死不救的愧疚，擊潰你的心智！

十分鐘。

三十分鐘。

一小時。

「啊——」

「啊！！！」

「不去了，我不去了！」

終於，有幹員忍受不了失蹤幹員的求救與哀嚎，發瘋似的咆哮起來。

「按住他！」林歌取出一張紙人，剛想貼在那幹員額頭，卻見他伸手一擋。

同時，他的領口中伸出一隻貓爪，打掉了白色紙人，為那幹員爭取了後退的機會。

這幹員調頭沖向黑霧中，順着龍門雷鼓鼓聲的方向衝去。

「繼續走。」林歌果斷的放棄了這人，因為他知道，一旦眾人調頭，受詭異領域影響導致崩潰的幹員只會越來越多。

陳記指引著隊伍前進，林歌則取出第二盞引魂燈點燃。

不知不覺，救援隊進入黑霧已經兩個小時，可惜手機沒信號，定位也無法使用，除了紙質地圖，眾人除了能依據鼓聲判斷鉛市大致的位置，根本不知道此時的具體位置。

又走了十幾分鐘，引魂燈前方的光照區域，突然照出一輛防爆車的後備箱。

再一看，竟是特管部的配車。

林歌示意隊伍停下，正欲取出白色紙人去瞧瞧那車內的情況，張路先一步取出一個木雕朝車前一扔。

隨着張路捏訣指引，那三十公分大小的木偶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防爆車前，拉開車門。

咚！

一具乾屍似乎靠在車門上，門一開就從車上栽了下來，壓在木偶身上。

「起！」張路捏訣控制木偶將屍體推開，那屍體只剩下一層皮貼在骨頭上，像是被吸幹了。

張路繼續控制木偶爬上防爆車，查看車內的情況。木偶的行動力明顯比紙人差了不少，甚至連林歌的白色紙人都不如。

兩三分鐘后，張路才探查清楚車內的情況，說道：「車內還有六具屍體，死狀和這乾屍類似。從服飾和配備的裝備來看，應該是前兩支救援隊之一。」

其餘幹員還沒來得及回應，地上的乾屍猛地睜開眼，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向離他最近的陳記。

與此同時，防爆車的車門打開，車內的六具乾屍撲了出來，攻向以林歌為首的其他幹員。

「怨詭？」

林歌一眼就看出這些死掉的幹員，其本質已經和怨詭魂罐產生的怨氣差不多，顯然受黑霧的影響太深，又被詭術師施了詛咒，變成了怨氣衝天的怨詭！

「小心，別被它們傷到，染上怨氣！」林歌提醒的同時，擲出兩張白色紙人。

嗤！

白色紙人瞬間化作成年人大小，將兩隻怨詭擋了下來。

實際上只要林歌願意，他完全可以同時招出幾十張紙人困住那些怨詭。

但最大的問題不是施術的難度，也不是保留實力，而是「範圍」的限制！

供眾人站立的位置就只有引魂燈照亮的這小小圓圈，更別說現在還有一輛防爆車佔據了大半的區域。

如果林歌釋放的白色紙人太多，說不定不少幹員就會受到波及，被擠進黑霧中。

陳記一手掐住那乾屍的脖子，一手擒住它一隻手，但乾屍的力氣出奇的大，張開嘴，露出漆黑的牙齒，朝着他咬來。

「明明！」

陳記喚了一聲，接着就聽到他腳下傳來一個小孩的笑聲：「嘻嘻。要和我一起玩嗎？」

乾屍腳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四五歲的孩童，皮膚慘白，腦袋從額頭到右眼的位置，缺失了四分之一的頭，取而代之的是一團黑氣。

他抱着乾屍一隻腳，抬起頭，慘白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抬頭看向乾屍。

這一幕怎麼看怎麼像《咒怨》中小詭抱住人腿的畫面。好在它抱住的是一具乾屍，若是普通人，怕是魂都要嚇沒了。

「天罡五離火！」

龐飛取出黃符貼在一具乾屍額頭，立即催動法訣引燃天罡五離火，瞬間將乾屍燒着。

另外幾名受到攻擊的幹員，也喚出自己的御靈物，有類似張路的木雕，也有養的靈貓、靈蛇。

還有一人和林歌的能力類似，也是操控的紙人，但他的紙人真就是「紙人」，一舉一動比張路的木偶還要僵硬，用來探探路還好，若真指望它對付詭異，甚至不如靠特管部的制式裝備。

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林歌的紙人和一般的紙人不同，裏面注入了收入《生死簿》的靈魂。

簡單來說，白色紙人就已經和正常人無異了，更別說凶神級別的紅色紙人。

陳記趁著小詭困住乾屍的時候，一把扭掉了乾屍的腦袋，緊接着，一大片黑色的甲蟲從屍體中飛出！

「痋引！」龐飛看到那一幕，驚呼道。

這玩意兒他可太熟悉了！

但讓他驚訝的是，之前在吉祥鎮遇到的痋引不過指甲蓋大小，而這些從乾屍中鑽出來的痋引，足足有拳頭那般大！

砰！

一名操控靈貓的幹員控制靈物撕破了一隻乾屍的肚子，從裏面鑽出一隻籃球大小的痋引，瞬間撲到那幹員臉上！

「救——」

這幹員第二個字還沒喊出口，整個人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乾癟下去，變成一具乾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