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眾人在皇帝亞歷克斯的領導下，表面是團結的。但是當皇帝的視線注視不到的時候，團結就不會存在。

只要人們還會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並且人與人之間的利益永遠不統一，那麼各種鬥爭是永遠不會停止的。

圖蘭里沃公國的芬里.薩卡多爾.尤斯卡戈.曼納加拉為皇帝的大軍做出貢獻。

皇帝麾下的大軍目前超過五十萬。對那些經常接觸史詩戰爭的法師而言，五十萬人並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凡人來說這真的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

這個數量當然不算小了，雖然這不是厄洛斯歷史上規模最大的軍隊，也足夠讓皇帝面對叛軍時充滿信心。因為叛軍的規模也不過四十多萬。至於質量，雙方並未有多少差距。

排除各種缺乏訓練，實在不能作戰的後勤人員，真正可以用作一線作戰的士兵能夠達到三十萬人。

這其中有七萬人就來自圖蘭里沃公國，如果算上各種後勤人員，僅僅一個圖蘭里沃公國，就貢獻了十萬人。

圖蘭里沃公國的芬里沒有像很多公國的大公那樣，只是為皇帝的軍隊提供後勤。其實皇帝也只是要求這些公國的大公做到這些。

只是芬里在竭力完成徵兵任務之餘，還承擔了原本不該他承擔的義務。

自從他的父親在一年多幾個月前病死，芬里就正式成為圖蘭里沃公國的大公，他在公國推行各種符合皇帝意志的政策，這些在他成為大公之前就在做，只是成為大公之後就更加名正言順。

內戰爆發，芬里在得到皇帝的號召時，沒有任何猶豫，他也沒有被自己家族當中那些立場不堅定的人干擾。

家族中有人建議他趁機向皇帝提出條件，或者乾脆找個時間宣佈公國獨立。

建議者對厄洛斯的前景並不看好，認為戰爭會持續很久。

芬里也覺得戰爭會持續很久，所以他很痛苦，因為戰爭會削弱皇帝的國家。

然而根據建議者的說法，厄洛斯陷入內戰對於公國不是壞事。只要時機合適，公國就可宣佈獨立，這算是從亡國的陰影中走出，恢復昔日的獨立地位，合理合法。

這種看似合理的提議遭到芬里拒絕。分裂皇帝的領土，他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芬里不僅沒有趁著皇帝虛弱的時候宣佈獨立，還在公國里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前去幫助皇帝。即便這被家族中很多人視作不明智，他依然堅持這麼做。

亞歷克斯對於芬里有一些印象，並不深刻。

在晚宴上，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芬里，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隱約間又有點印象，皇帝看向了皇后，猶豫地說：「他好像是上次戰爭當中的英雄，我之前應該見過，記不起來了。」

「他叫芬里，圖蘭里沃公國的大公，為你的軍隊提供了很多人力。」洛克希德對亞歷克斯說。

亞歷克斯看向芬里：「那我還要多謝你，站起來，不要跪着了。下跪的禮儀，已經被我廢除。」

皇帝需要被身邊的人提醒才能叫出芬里的名字。

再次見到皇家的芬里不像之前那樣浮躁，他也向皇后表達了忠誠，雖然他不喜歡皇后。

皇帝雖然叫不出他的名字，卻知道他是上次戰爭的英雄，這就足夠讓芬里激動。

然而還沒有等到芬里在戰場上再立新功，他就先被「自己人」打擊了。

忠誠的芬里受到兩位高貴大公的敵意。他們是兩個大派系的領導者。

人心過於複雜，即使有皇帝的領導，也不能讓那些具有不安分之心的人完全收斂。目前軍中確實可以分成兩大派系。

亞歷克斯並不知道他身邊的這些王公貴族們已經形成了兩大對立的派系。或許他知道但是並不介意。

芬里幾乎把這兩大派系的首領，與奧爾沙科公國的安托.貝奧武達這樣的叛逆分子等同。

因為這兩個人，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打壓着忠於皇帝的人，雖然他們看似對抗，但是在打壓忠君之人的力度上倒是表現一致。

以阿德傑納斯大公和羅德斯瓦科大公為首的兩大派系，他們一個是皇帝的親族，一個是厄洛斯境內最古老的家族。

布列瓦夏公國的阿德傑納斯大公的祖先來源於柳里亞克家族的分支，阿德傑納斯家族也因此被某些人視作柳里亞克家族的替代。當然他們與皇帝家族之間的血緣其實早就單薄了，但總歸是有這麼層名義在此。

羅德斯瓦科家族，比柳里亞克家族還要古老，他們在昔日的蓋亞平原上建立過霸權，只是最終被柳里亞克家族的王朝所取代。

羅德斯瓦科家族統治著五個公國，在厄洛斯境內的勢力非常大，家族目前唯一的缺陷是，沒有男性繼承人。

在這兩位尊貴的大公之外其實還有其他派系，只不過這些派系的聲音並不大，影響力也很小，於是這些派系也會被視作這兩個大派系的一部分。

令芬里感到不安的是，這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大公，居然在排斥向他這種忠誠於皇帝的人上達成了一致。

難道他們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實則是叛軍那邊派過來的間諜嗎，芬里確實產生這樣的懷疑，當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種可能。

團結真是遙不可及，人們會因為分屬不同的民族而相互不信任。芬里心中的苦惱無人訴說。

芬里明確的感受到他不被視作厄洛斯人。他猜想這可能是因為圖蘭里沃公國併入厄洛斯的時間太短，導致他們不信任他。

不過芬里擔心的卻是團結就此破壞，這將導致忠於皇帝的力量被虛弱。如果叛軍趁著忠於皇帝的力量陷入虛弱，再度恢復往日的氣焰，那之前的鮮血就算白流。

皇帝手下兩位彼此之間充滿敵意的大公，可以在相互為敵的時候，同時把矛頭指向芬里。

如果因為芬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厄洛斯人，所以遭到他們的歧視和敵意。

那麼他們也會用同樣的理由去歧視更多像芬里這樣來自新征服地區的效忠者。

皇帝的軍隊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厄洛斯人，而是來自被征服地區的人民。

芬里看向瓦圖京人和東斯加人的營地，他嘆了口氣。還好，還沒有人去歧視這兩個民族，不然麻煩就更大了。

瓦圖京人和東斯加人融入厄洛斯這片土地很久了。但是這兩個民族之外的其他民族，就時刻處在不信任之中。

芬里對皇帝的忠誠不會因遭到歧視而動搖。

很難說芬里到底是忠於君主個人，還是忠於國家。總之，作為真正的忠誠派，他不會因為民族的身份而動搖半分。

讓芬里擔憂的是，更多有他這種出身的人，是否也能在被懷疑之後，繼續堅持自己的忠誠。

這是現在還很難得出結論的事情。

厄洛斯有很多向芬里所在的圖蘭里沃公國一樣的新近征服地區。一般是指征服時間不超過半個世紀的地區。

通常這些地區的王公會產生忠誠。原因無非是芬里這種，出於感激。

厄洛斯的統治者在征服這些區域后，沒有驅趕本地的貴族，而是讓這些貴族繼續統治當地。這種保持他們原有尊貴的政策，的確讓被征服的貴族們對皇家產生了感情。

或許是強者的寬容更容易引起人的感激。

再加上忠君文化的影響，於是這些地區的貴族產生了對皇家的忠誠。

任何事情都是因人而異的，芬里也不敢說那些和他有相似出身的王公們，能不能做到像他這樣的忠誠。如果他們受到羞辱，雖不至於立即轉向叛軍那邊，還會不會再盡心為皇帝賣命，就是個問題。

芬里的營帳在暴風雪中呼呼的響着，他注視着自己身邊這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心底的寒意卻越來越重，他真的開始懷疑，那兩個在皇帝軍中製造對立緊張氛圍的大公，是否暗中同情叛軍，所以要故意給皇帝增添麻煩。

要是芬里知道叛軍那邊也是這種不信任的氛圍，可能就會認為自己想多了。

亞歷克斯的統治雖然不能說是英明，至少也做到了嚴厲，軍隊在他的麾下其實已經算得上團結。

皇帝這裏的鬥爭再怎麼殘酷，也遠沒有到見血的程度，更沒有彼此之間按兵不動的情況發生，軍隊是統一服從皇帝調度的。

爭權奪利是人類不能避免的事情，皇帝這邊如此，叛軍也不可能避免。

因為亞歷克斯的個人獨裁，他周圍的人至少做到表面上的團結。眾人只是暗地裏懷有不同的心思。

叛軍的領導們則連表面上的和平也沒有維持，更加的混亂。

就如同皇帝那邊的兩位大公為了爭奪主導權，形成對立的派系。

叛軍之間也有派系之分，並且更加複雜。

分屬於不同派系的叛軍領導們，時刻陷入爭權奪利中。尤其是奧爾沙科公國的安托.貝奧武達，這位叛軍名義上的統領，並不能服眾。

叛軍領導們彼此之間的訴求是完全不同的。叛軍名義上的領袖安托.貝奧武達，希望通過叛亂喚醒皇帝，最終目的只是要清除皇帝身邊的奸臣。

而更激進的領導，提出的要求是讓皇帝的統治結束，建立一個共和國。還有人希望讓阿德傑納斯家族的人成為新的皇帝。

爭吵現在就發生在兩位叛軍的重要人物之間。

來自斯加堪德半島南部死神群島的阿列西斯大公，與斯瓦汗拉草原的烏列圖門大公，他們不僅為下一階段的軍事行動爭吵，還為懸而未決的戰爭目的爭吵。

阿列西斯大公希望皇帝的統治終結，換個新皇帝：「皇帝在厄洛斯的統治看似不可戰勝，人民看上去只會接受柳里亞克的統治，但是表象是會迷惑人的。」

「不可能。沒人會接受這種事。」烏列圖門大公甚至不是厄洛斯人，他是塞斯米拉人，這個民族其實是被柳里亞克家族征服的游牧民族，只是在被征服后選擇了定居生活，在此之前長期與厄洛斯人為敵。

烏列圖門大公作為被征服者，反而比真正的厄洛斯人阿列西斯大公，堅信柳里亞克家族是不能推翻的。

「換了王朝，人民實際也能接受。必須建立新王朝，不能再讓邪惡的柳里亞克家族的獨裁統治持續下去了。」阿列西斯大公的信念非常堅定。

烏列圖門大公針鋒相對：「我們發起了叛亂，但我們不是真的叛軍，這次戰爭的目的是為了讓皇帝悔改，而不是消滅他。如果皇帝被推翻，那我們就真的成為叛徒。」

阿列西斯大公把酒灌入嘴裏：「難道你現在就不是叛徒。皇帝不會對我們仁慈。你卻想對他仁慈？愚蠢的白痴。」

烏列圖門大公冷笑道：「你才是被魔鬼附體的蠢貨。什麼都不明白，卻在這裏瘋言瘋語。」

這場爭吵最終發展為兩人的決鬥，以一死一傷結束。死的是阿列西斯大公，他被子彈貫穿了心臟。

「用槍偷襲，真是卑鄙。」雖然人群中發出這樣的不滿聲，但是沒有人會為死去的阿列西斯大公復仇。

安托.貝奧武達對眾人說：「我們必須保持理智，只有這樣我們的事業才能繼續下去，如果沒有理智，失敗就難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