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好幾位精靈戰士發出以死亡為代價的攻擊，他們的靈魂在歌聲中回歸虛無，但是神聖的光環得已出現，當魔龍的身軀被這光環所籠罩時，它是不能動彈的。
拉埃爾塔靈活地跳躍到魔龍的周圍，他剛才還漂浮在百米之外，只一個瞬間就出現在魔龍的眼睛旁，他只用一劍作為武器。
這把劍當然不是人間之物，但也只有拿在精靈手裏才能發揮力量，落在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中，也就是凡間武器罷了。
拉埃爾塔使出全力一擊，他可能餘生再也打不出這種攻擊，這確實是他這一輩子做出的最好的攻擊，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狀態，此後必不再有。
這本該是讓沙洛福特感到驚心的攻擊，然而憤怒的情緒讓魔龍的力量再上一個台階。它的眼中發出紅光，沒有怒吼也沒有磅礴的氣勢爆發，只是毫無預兆的脫離控制，拉埃爾塔精妙的攻擊落空了。
它那尾巴的一次甩擊，就讓數十顆高聳的大樹斷裂，大樹的主體部分開始向下墜落。
在大樹頂部的位置還沒有完全觸及地面的時候，幽藍地獄般的魔火先一步而至，這火焰吞噬了一切，讓所有的樹都湮滅了。
精靈們用魔法建立在樹木中的城市，大樹本該是堅固的，可能連上古文明的核武器都無法摧毀，但是在魔龍的隨意攻擊下，毀滅了。
英勇無畏的精靈戰士們，齊心協力的與魔龍周旋，他們並不是現在才意識到單憑他們的力量與黑暗大敵的僕從對抗，並不明智。
試圖憑藉一族之力去對抗黑暗本身就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但是又有誰會願意和他們一起對抗黑暗呢，除了精靈，很少再有種族能夠記憶起黑暗大敵是什麼了。
黑暗大敵，它不能稱之為外星人，因為它根本就不是來自宇宙的生物，而是一個宇宙之外的混亂的維度。
人類已經不能指望太多，他們已經在漫長的世紀中與黑暗的力量逐漸融為一體。
如果不去喚醒他們，那麼再過許多個世紀，混沌的腐蝕就真的把他們從人變成一種混亂的生命，可能會是惡魔，也可能是更加扭曲的存在。
魔龍的內心對於這些精靈強者是充滿戲謔的，不僅是因為它本身對於犧牲奉獻精神的厭惡。
雖說它自己也可以為主人去犧牲奉獻並引以為豪，但又不妨礙它最為憎恨比鄙夷這種精神，這種極為分裂的價值觀同時在它的大腦里，不僅造不成它的精神分裂，還有助於精神的統一。
沙洛福特有自己獨特的哲學，矛盾的哲學。雙重思想是它的本質，因為它就是多個靈魂的構成體。
又因為洛克希德永遠在看着它。來自遙遠地方的監視讓沙洛福特的內心時刻充滿動力。
它永遠不會反抗洛克希德，洛克希德永遠正確，如果她說一加一等於二，那就是二，如果不是，那就不是。沙洛福特絕不會反駁。
它每一次的攻擊都在內心高呼偉大的洛克希德，忠誠是不該出現在地獄生物的靈魂中的，但是它的誕生本就是扭曲的，在加入不該屬於它的忠誠，也沒有任何關係。
精靈們犧牲自己的行為是愚蠢的，沒有人會去感激這份犧牲，因為註定無人知曉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唯一幾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類可不會感激精靈，反而會去怨恨他們，比如亞歷克斯皇帝，他是那麼喜歡主人。
精靈強者，拉埃爾塔的劍刺入魔龍的身軀，穿透它堅固的可以抵禦高溫和一切凡鐵的鱗甲，
他的身軀也同時被魔龍的尖角刺入。
「黑暗的氣息，你們早就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拉埃爾塔的遺言無人回答。
每個目睹他死去的精靈，再也提不起對抗魔龍的勇氣。
他是他們中最強大的，連他都落敗，自然沒有精靈可以再去對抗魔龍了，他們不畏懼死亡，但是白白犧牲只會徒增光明的損失。
剩餘的精靈決定逃離這片危險的區域。他們明白無法讓魔龍付出任何代價之後，果斷的做出這樣的決定，談不上正確還是錯誤。
這不是逃避戰鬥的怯懦，也不能稱得上是保存實力的明智之舉，總之沒有任何的言語可以用來形容精靈們做出的任何選擇。
眾精靈的背後，這頭混沌之龍的身軀中瞬間升起一片魔光，魔光瞬間爆發，其足以刺瞎很多生物雙眼的亮度很快覆蓋了周圍半徑十公里的區域，一切的生命跡象都在這邪惡的力量中毀滅了。
「我是毀滅的王，我帶來毀滅。」這不是沙洛福特說的，而是其中一位精靈在喃喃低語，他彷彿是在模仿那可能來自混亂魔域的混沌之龍的語氣，他早已逃到安全的距離，但是親眼目睹整個森林的毀滅，他依然心有餘悸。
精靈們做着一切值得嗎？目前看來是不值得的。他們預估了代價，但是低估了未來的不確定性。
目前發生的這些事情，精靈之前已經在未來之鏡中看到。
但是未來之境中的未來和現在的多少有些不同。他們在鏡中看到的未來要比現在好上一些。
然而魔龍永遠不會明白，這份代價是他們早就明白的。
洛克希德從沙洛福特開始破壞精靈們的儀式時，就不再有那種靈魂上的痛，但是她一直沒有說話，以至於皇帝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皇帝一直陪着她，長達幾十個小時，什麼地方也沒有去。
並且他要求每個人都必須向他們所真心信奉的神去祈禱，祈禱皇后的痛苦消失、
所有的人都被皇帝的行為震驚了，但是皇帝並未去想他們的心情，他只關注洛克希德，在長久的等待之後，他輕聲詢問，「那麼，你現在好點了嗎？頭還那麼痛嗎？靈魂呢？」
「其實，我的靈魂早就不痛了。」洛克希德回過神來看向皇帝，她的臉上再次出現往日的那種笑容，優雅的笑容。
她的語氣是那樣的輕鬆，但是亞歷克斯卻聽出其中的怨恨：「沙洛福特做得很好，它殺死了我的敵人，並且我知道它一定留了活的，我會慢慢折磨活着的精靈。」
「那麼，讓我們迎接勝利吧。」洛克希德不等亞歷克斯說任何話，便接着說：「祝賀你打敗了你的敵人。」
「其實還沒有呢？首都還在叛軍手裏。」皇帝其實已經不把瓦涅格勒的叛軍當回事，但此刻他還是在皇後面前表現出了謹慎。
洛克希德突然對皇帝說：「我打算出國，也就是離開厄洛斯。」
「哦，這是你的自由，不必徵求我的意見。」皇帝點頭。
「我會暫時離開你的身邊一段時間。半年的時間。」洛克希德的意識越過了空間，來到了遙遠的世界的東南方，她看到了寺廟。
沙洛福特承載着它的主人離開克容大陸，他們的目的地是海那邊的大陸，東印。
東印是帝國的殖民地，但是實際上並不是完全受到帝國控制的，殖民地的自主權非常大，有的時候甚至分不清這種關係是否真能由帝國主導。
埃努瑪寺的僧侶們熱情的歡迎洛克希德的到來，就像預言中說的那樣，他們必須要熱情的招待死寂君王的主人，不然就會惹怒神佛，降下無邊的災難。
根據埃立什塔拉經的記載：『你要照顧好主宰的情緒，千萬不要惹她生氣，不然身為那死寂君王的主人，她必會驅使自己的奴僕，那與她同樣邪惡的魔龍，死寂君王燒毀寺廟，到那時候佛陀也難以拯救你們那被無邊黑暗所折磨的靈魂。』
洛克希德從僧侶們中間看似最年輕，實則是最年長之人的手中接過這卷閃爍著佛陀金光的埃立什塔拉經經卷，她仔細地瞧了又瞧，隨即面帶微笑着看向沙洛福特。
她的這位忠實奴僕早就對此感到不耐煩，但是沙洛福特儘力保持耐心，接受僧侶們的『照顧』。
他們把它浸泡在用牛奶盛滿的池子裏，還撒上花瓣，但是魔龍卻不可能喝牛奶，尤其是這相當於它的洗澡水。
沙洛福特看向它的主人，穿着東印傳統服飾的洛克希德，不得不說這種服飾放在帝國都顯得很暴露了，但很顯然，洛克希德對此並不在乎，沙洛福特也不在乎。
沙洛福特對自己的主人說：「東印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地方，我是說這裏的宗教繁多。」
眾僧侶中，其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僧人說：「尤其是，這裏的人民過的很富足，忽視那些沒有種姓的人。這裏氣候溫暖，受到神佛的眷顧，上等人群乃至中等人群絕不會缺少食物。
唯獨是那些下等人群，我們定期會去給他們送去食物，但是災荒之年連寺廟裏也沒有多餘的糧食，我們自顧不暇的時候，也就照顧不了他們。
我們這些僧人也只能祈禱那些餓死之人的靈魂能夠去往一個沒有歧視和壓迫的地方。我們希望通過善良來打動神佛，讓那些得不到眷顧的人，也得到眷顧。」
沙洛福特的耳朵里聽不得半點和善良有關的事物，它的聲音充滿嘲弄的意味：「哈哈，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地方，可憐人。天國是不歡迎任何沒有做出貢獻的人。
難道你以為活的悲慘的人就該上升到天堂嗎？這一點都不公平。那些偉大的戰士們如果去了天國，發現自己和那些人間最無能的人待在一起，該有多憤怒啊。」
「當然不公平。只是他們的靈魂總要有一個合適的去處。」僧人並未反駁沙洛福特，而是說自己的想法。
「憑什麼要讓那些在人間都混的如此之差的人去玷污天國。天國之外又如何，地獄也不歡迎廢物。我若在地獄為王，都不會歡迎無能的窮死之人墜入地獄，無能的靈魂，有什麼用？只會破壞我們高貴魔鬼的聲譽。」
那僧人最後點了點頭：「你依然是正確的，但是根據我所受到的啟示，窮人也是可以上升到極樂世界的。至於不歡迎窮人的地獄，我倒寧願相信地獄會是這樣的地方，那樣魔鬼的數量就會越來越少。」
「你以為魔鬼的數量是依靠凡人的靈魂決定的嗎？幼稚的傢伙。」沙洛福特困了，就在灑滿鮮花的牛奶浴中睡去，它的靈魂卻沒有陷入睡眠，而是時刻警惕地監視這些凡人。
他們就是一群凡人而已。沙洛福特對待凡人，時刻想要把他們的靈魂引入陷阱，它已經悄悄地釋放出邪惡的氣息，想去干擾他們的心神，如果能導致其中一些人走火入魔最好不過。
「一群可憐的凡人。」沙洛福特在睡夢中保持着清醒。
「不，這麼想你就錯了。他們並不是凡人。」洛克希德的聲音傳入沙洛福特的腦海中，心臟中，靈魂之中。
魔龍用腦子、心和靈魂去聆聽主人的教誨。
洛克希德向沙洛福特展現了埃努瑪寺中那些不傳世的典籍。
原來她現在正在閱讀這些典籍，現在通過心靈感應把所有她看過的典籍印刻在魔龍的心中，於是魔龍就像親眼看過這些典籍一樣。
「那麼，現在你知道毗濕奴大帝了嗎？」此時，已經不是洛克希德的聲音，問話的是魔龍的第二個魔龍格，就像人類當中的那些多人格者。沙洛福特精神分裂之後，身體里也產生很多不同的魔龍格。
沙洛福特的第二格說：「傳說他原本是天神，但是因為感受到人間的疾苦所以下凡。哈哈，人類似乎總是喜歡自作多情。高貴的天神為何要去在意他們的疾苦，真是一群自大的生物，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那為什麼不去問人類會不會去在乎一群螞蟻的疾苦呢？」
第三格在第二格和本尊的交流中誕生，它一出生就有自己的觀點：「你別說，還真有可能。我是說人類會在乎螞蟻。也許是人類當中的螞蟻學家，他們可能非常熱愛螞蟻呢？或許也真有那種熱愛人類的神。或許，這就是眾神當中的人學家？」
沙洛福特本尊回應自己的第二格：「這些僧侶們根本不算凡人，他們都是毗濕奴大帝的精妙弟子，擁有十階的法力，在這個魔法式微的年代，這些僧侶都可謂強大與勇氣的化身。」
然而再無所畏懼的僧侶，也會懼怕地獄死寂君王的恫嚇，沙洛福特的一絲靈魂暫時脫離肉體，它悄無聲息的鑽入大師的腦海里，與他深入的交流。
大師就是僧侶們的領頭僧，他也是毗濕奴大地最偉大的弟子，僧人中面相最年輕，但是實際年齡最老的一位。
「我感覺自己像是進入滿是奴隸哲學的監獄。」魔龍的意識出現在僧人的腦世界當中。
這世界當然是寬廣的，是由僧人強大的精神力構建的，但是並不真實。當然也不能簡單的認為這裏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沙洛福特看到一位肌肉發達的男人盤腿靜坐，他沒有頭髮甚至沒有眉毛，當然也沒有衣服，就是赤條條的一個人。
沙洛福特去觸碰對方，發現他是有實質的，不是虛幻，而它也意識到自己竟然也是實質的。
「我正在像悉達多一樣修鍊，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佛陀，我們有跨越世界的精神交流。」
保持靜止姿勢的男人沒有看沙洛福特，也沒有張嘴，但是聲音就直接傳到魔龍的靈魂中。
「你說我是死寂君王。」魔龍的靈魂進入這裏之後，有了實體，不再只是靈魂。
沙洛福特向男人表達疑問時，聲音也是直接出現在這裏，而不是通過嘴巴發聲。
魔龍瞬間明白了，看來它現在所感覺到的實體不是真實的，只是感覺是真的。
要不然它應該能用嘴巴說話。
「確實沒錯，原文如此。」男人始終保持同一姿勢。
「死寂君王，那是什麼，你們以為那是我嗎？然而我並不是。」沙洛福特並不能理解人類對於那些充滿毀滅與死亡的預言，所持有的恐懼心理。
在它看來，所謂的死寂君王，根本不可能是它。它不是君王，它至少也該是大帝。
當然如果它是大帝，那它的主人應該要比大帝還偉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