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世

這天，林雨柔的病情突然惡化，醫院迅速把她轉到急救室，可仍舊是無濟於事。

這時，沈辰郗正在開會，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本來他是不想接的，但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過來，他怕有什麼重要的事就接起來。

「什麼事！」沈辰郗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煩躁。

「請問林女士是你的太太，哦，不，前太太嗎？」

「是，怎麼了？」他的語氣隱約透著一絲不安。

「是這樣的，我是協和醫院的護士，林小姐如今重症纏身，恐怕時日不多，你現在趕來或許還能見她最後一面。」

什麼？重病纏身？時日不多？她有什麼病？自己為什麼從來不知道？只有幾個字卻像刀刃一樣，一刀刀戳在他的心上，他的心猛的一陣抽搐，感覺自己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喂！沈先生，你還在聽嗎？」

「我馬上過去！」掛完電話便立馬衝出會議室，會議室的人面面相覷，在他們的印象里，沈辰郗一向穩重，即使那次公司面對金融危機，也從未見他如此毛躁過，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沈辰郗連忙趕往機場，一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買完機票立刻飛往s國。路上，他渾身顫抖，他怕，他從未這麼怕過，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失去某樣東西。

協和醫院，林雨柔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見沈辰郗來了，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你來了。」

沈辰郗想抱起她，顫抖著說：「我們轉院，去最好的醫院，一定能把你治好。」

林雨柔擺擺手說：「不用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能見你最後一面，我已經很開心了。」

沈辰郗跪在她面前懊悔不已，聲音似乎都有些沙啞：「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你的丈夫，即使我不愛你，也必能護你一生周全。」隨即，一滴淚水滴到了林雨柔的手上。

眼淚滑過的地方，讓林雨柔覺得越發滾燙，想着有些話在不說，大概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她不想給自己這一生留下遺憾，於是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坐起，沈辰郗急忙扶起她，林雨柔坐好后說出了她十年都未開口說出的話：「你知道嗎，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即使我知道你並不愛我，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愛了你整整十年了。」

沈辰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難道十年前的那個小女孩......是....」他不敢往下說，他反倒希望相信她不是，否則，自己的罪孽就太過深重了。

林雨柔無所謂的笑笑：「對，是我，沒想到你還記得。你從來不提這件事，我一直以為，你早都忘了。」

「我...」沈辰郗剛想說話，林雨柔卻突然猛地咳嗽起來，沈辰郗急忙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當她止住咳嗽后，林雨柔將掌中的鮮血藏起來，緩了一會繼續說到：「那年我十四歲，你十八歲，你在桃花樹下吻了我，還發誓一定會娶我，就在那時，我便在心中暗暗發誓，此生非你不嫁。」

「二十一歲那年，我如願以償的嫁給了自己的意中人，可不曾想，我的意中人心裏早已住了別的姑娘。但我不曾後悔，因為我真的很愛他，哪怕他心裏沒有我，我不在意，我只想陪在他身邊就好。如果再來一次，我仍願意重蹈覆轍。認識他，並且...愛上他。」此時林雨柔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似乎說這些話，已經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氣。

沈辰郗驚訝的說不出話，他後悔不已，半晌才開口到：「對啊，我早該想到了，我早該想到了啊，我辛辛苦苦找了十年的小女孩，竟就是我的枕邊人，我自詡聰明，直到現在才發現，我簡直是愚不可及。不行，林雨柔，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你不能在我剛找到你，就離我而去，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他雙膝跪地，懊悔不已「我還沒來的及補償你，還沒來得及....好好愛你，你別離開我。別離開我。。。」沈辰郗向來成熟穩重，卻在此時哭的像個孩子。

林雨柔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男人，心中隱隱有些不忍，緩緩便開口道：「我從未怪過你，愛你我從未後悔過。」她抬手摸著沈辰郗的臉頰說：「還有，對不起。」

沈辰郗愣住了，自己本就是個罪人，她能有什麼給自己道歉的。林雨柔繼續開口道：「那次在華盛酒店說的話，都不是真的，我是騙你的，除了你...我沒有愛過別人，你不要...不要生我的氣。」

沈辰郗拚命搖頭：「不，不。。你不要跟我道歉，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不要。。是我。。對不起你」沈辰郗抽噎著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辰。。郗」林雨柔用盡全力最後一次叫了她愛人的名字：「願你此後能重新覓得佳人，像我這般愛你，此生不負。」說完，手便垂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沈辰郗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什麼？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

她說的什麼？「重新覓得佳人」？沈辰郗甚至都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在臨死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願他重新覓得佳人。。。

他寧可林雨柔最後能罵他兩句，哪怕是恨他，也比這句話能令他好受，他看着自己的雙手，似乎染滿了林雨柔的鮮血「我。。我做了什麼？我究竟做了什麼。。。」

「雨柔！」沈辰郗看着眼前冰冷的屍體，泣不成聲「除了你我從未愛過別人。我找了你整整十年啊，你知道十年前在你陪我過生日的時候我許的什麼願望嗎？我希望我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可以永遠陪在我身邊。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林雨柔，我愛你。」

這是她等了一輩子的話，也是她執著了一生的追求，可惜，她再也聽不到了。

這是上天對她的不公，也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她愛了他整整十年，他卻冷漠對待了她三年：「雨柔，你好狠的心，你自己承受這麼多，最後卻只留下我一個人悔恨終生對嗎？我錯了，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醒來好不好，你睜開眼再看看我好嗎？我求你了，別離開我。你別離開我。。」

可對方卻始終無法回應。

她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花一般的二十四歲，窗外的桃花依舊花開爛漫，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沈辰郗流着淚無奈的笑了，是他不配，是他不配把這麼好的她留在身邊。可他不理解，錯的人明明是自己，可為什麼上天卻要懲罰她。她這一生愛而不得，已經過得那麼苦了，為什麼...為什麼上天還要帶走她，他多希望，多麼希望此刻躺在這裏的人是他自己。

多希望，死的人是自己！！！

這時一大段記憶湧入他的腦海中，他頭痛欲裂，忍不住雙手抱頭，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桃花樹下，林雨柔笑魘如花，他不管不顧的吻了她，說喜歡她，會娶她，林雨柔紅著臉告訴他：讓他一定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他想起來了，他終於全都想起來了，每一個細節，每一件事，他都清清楚楚的想起來了，他終於看清了夢中那個小女孩的樣子，是。。是林雨柔的樣子……

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走了，也帶走了他在這世間唯一的光

沈辰郗看着他，目光怔怔，不敢相信的叫到：「柔。。柔柔，你是柔柔，是我的柔柔對嗎？」

這天，他抱着林雨柔逐漸冰冷的身體，抱了好久好久：「柔柔，你要實在想離開，就帶我一起走好不好？帶哥哥一起走，你的那條手鏈還在哥哥這裏呢，你要就這樣離開，那哥哥就...就永遠不還給你了。」

沈辰郗抱着她自顧自的說着：「哥哥送給你的那條吊墜呢？還在不在你那裏？哦。。我忘了，哥哥對你這麼差，你早該扔了吧。好，扔了好。。。扔了好。。哥哥的東西太髒了。。你...你不要碰。。早知道這樣，哥哥當時就...就不跟你說話了，對啊，哥哥不跟你說話就好了。。不讓你認識我就好了。。哥哥錯了，是我錯了。」

可是這次，她真的離開了，他的這些話，只有窗外的風和自己聽到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綿吹欲碎，繞天涯。

林雨柔下葬這天，陰雨綿綿。

「沈總，這是從夫人住的酒店裏找到的遺物。據周圍的人說，夫人生前似乎很注重這個東西，時時刻刻都放在身邊」劉峰看着眼前的沈辰郗，實在怕他做出什麼傻事，希望夫人的這件遺物能讓他心裏好受一點。

沈辰郗看了一眼，是他找了十年的那個吊墜，原來她竟是那麼在意那段經歷，是那麼在意他，他把那個吊墜捧在手裏，感受着她生前的氣息。

驀然轉身離去，「不要跟過來，我想一個人走走。對了，我讓你找的那個女孩也不用在找了」或許只有他自己心裏知道，當初那個小女孩，他再也找不到了，是他親手把當初那個小女孩弄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恍然感覺天下之大在沒有他的容身之地。此時，毛毛細雨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他任由雨水在自己身上沖刷，淚水夾雜着雨水落下，若能重來一次，必定一生護她周全，此生不負，她的一世情深。

他渾渾噩噩的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林雨柔的墓前，此時所有的人都散去了，他雙膝跪地，把那條吊墜放進自己胸前的口袋，把玩著自己手裏的匕首，他笑的溫柔而寵溺「柔柔，我終於知道該去哪裏找你了，一定要等我，希望那個時候你還願意接受我的賠罪。」說罷，便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臟，雨水夾雜着鮮血流下，染濕了一地，他笑了，這麼多的鮮血應該能沖刷掉自己一生的罪惡了吧，這樣他的柔柔就能原諒他了。

若是今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之後，便沒了意識，恍惚中，他似乎又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辰郗你怎麼了？」他聽的出來那是雨柔的聲音。是他找到他的柔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