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防衛過當（資格評估副本）

司契睜開眼。

眼前一個穿黑色鑲金邊西裝的中年男人姿態優雅地坐在雕刻骷髏的白色硬木沙發上，戴着白手套的手正在面前的托盤中挑挑揀揀。

司契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雙手反剪在椅背後，雙腿則被縛在椅子腿上。他試着掙動了一下，椅子向前移了一段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

處境很不妙，但未必是死局。至少有三個好消息——

一，綁住他的是麻繩而不是什麼高科技工具；

二，腿部綁得不緊，腳能踩到地面；

三，椅子沒有固定。

男人已經選好了工具，是一把尖頭鑷子，說是鑷子，倒不如說是將兩把薄葉刀焊接在了一起。司契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也不想知道。

司契看着男人起身向他走近。那人哼著跑調的《黑色星期天》，表現得像個得了重度中二病的非主流殺人狂。

『他想殺了我。』

司契做出判斷，判斷涉及到更精細的層面。

『很有可能是虐殺。』

男人的動作慢條斯理，此時距離他只有半步之遙。

斟酌和猶豫除了浪費時間別無他用，司契任由本能支配自己，踮腳，弓腰，轉身。

椅子腿直擊男人的膝蓋，司契聽到兩聲尖叫。

男人的慘叫像是被捏了脖子的烏鴉，沙啞短促；女人的驚呼像是被踩了肺的豬崽，尖利綿長。

司契終於意識到這個空間還存在第三個人。一個年輕秀麗的長發女孩，同樣被綁在椅子上，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上掛着淚痕。

就處境而言，她和他同病相憐，是隊友的可能性大過於敵人。

思考並不佔用現實時間，司契向後一仰，椅子落地，他用後腦勺去砸男人兩肋間的弱點，裏面大概是胃。

運氣不錯，盲砸一記就達到了司契想要的效果，男人的痛呼因為氣流問題悶進了嗓子。

「噹啷！」他手中的鑷子落在地上。

這傢伙看上去沒多少殺人的經驗——輕易讓武器脫手，至此勝負已經沒有懸念。

司契腳尖發力，趁男人站立不穩的當口將椅子連同自己向後蹬去，又一次撞在男人身上。

他離沙發不過一米的距離，男人向後摔倒，頭磕到木質沙發邊沿，發出「咚」的一聲脆響。

椅子直接箍在男人身上，椅背和沙髮夾住男人的頭，兩條椅子腿別住男人的雙臂，司契向里拐腳壓住男人的腰側。

男人若想脫身，或許可以嘗試折斷雙臂，接着雙腿上抬一百一十度來個空翻——但很顯然他不會。

危機暫時解除，司契靠在椅子上喘了口粗氣，心臟因為腎上腺素飆升而劇烈跳動。

耳中嗡鳴，後腦隱隱作痛，記憶排山倒海地灌入他腦中，但他暫時沒有分析這些信息的閒情逸緻。

「綁個人不綁牢，還不固定椅子，你是玩心跳么？」司契噴出一聲冷笑，雙手在麻繩上摸索，尋找解結之法。

短短一瞬間發生了太多事，除了司契之外，剩下兩個都沒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

司契看不清被他制伏的那個男人的神情，他只能看到，先前被綁在他右邊，此時坐在他左前方的那個漂亮妹子一臉獃滯，臉上寫滿了對人生的懷疑。

司契沖妹子露出一個安撫性質的微笑，同時自顧自地解著縛手的麻繩。他不擅長解繩結，但好在他冷靜且耐心，不急於一時。

被壓在椅子下的男人劇烈地掙扎，無奈椅子卡的位置太過巧妙，留給他動作的餘地十分微小。他的腰腹肌力量顯然不怎麼樣，並不能通過扭腰把椅子撼動。

他終於停止了浪費力氣，語無倫次地哀求：「你……你放過我，我……我讓你們走，錢……錢照樣給你們……」由於嘴巴被椅背壓得變形，求饒聲含糊不清。

此時他的表現和這個年紀的油膩怕死大叔一般無二，這讓司契多少有點掃興。

「我還是喜歡你之前Cosplay變態殺人狂的模樣。」司契說着，繼續和手上的繩子鬥智斗勇。

男人不停地哀求，開價從「五百萬」一直加到「一個億」，幾分鐘后大概是發現司契不吃他這一套，便開始用各種髒詞兒厲聲謾罵。

很可惜，面對無趣的人，司契不僅不吃軟，也不吃硬。他只是有些後悔，沒能在之前砸他胃的同時再跳起來一下，最好把他舌頭砸腫。

終於，司契解開了繩索。

雙手重獲自由，他端過先前男人放在沙發上的托盤，從一堆奇形怪狀的工具中挑出一把匕首。這把匕首雕刻精美，無用的裝飾讓司契這種極簡主義者看了嫌棄。

但他沒有挑挑揀揀的權利。他後背貼在椅背上，反手將匕首扎向男人的頭顱。

第一下沒砍動，應該是砍到了顱骨，男人叫聲凄厲，於事無補。

司契抽刀，換了另一個方向扎了下去。這下扎進了眼眶，男人的慘叫差點震破司契的耳膜，他將匕首又往裏面插了一點，來迴轉圈攪動。

男人的痛呼變成了呻吟，且越來越微弱，直至靜默無聲。

司契估摸著男人的腦子被攪成漿糊了，才抽出匕首，溫熱的液體和碎末濺在他手上，他皺了皺眉，有些想吐。

矯情只有一瞬，他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沉靜，彎腰乾淨利落地割斷腿上的麻繩。

就在他完成一切的剎那，耳邊響起冰冷的電子播報聲，與此同時，司契發現自己視野的左上角出現了一個蒼蠅翅羽般的淺灰色面板，和市面上全息遊戲的系統界面一般無二。

面板上浮現出一行行銀白色文字，和電子音所述沒有出入：

【你防衛過當致人死亡，再加上死者生前的財力和地位，你一旦被抓住，就會被判處死刑】

【你甘心用你的生命，為這樣一個渣滓陪葬嗎？】

【主線任務已觸發】

【主線任務：1、在七天內不被警方逮捕】

【2、活下去】

一個【7天】的倒計時出現在系統界面上，下一秒就變成了【6天23小時59分】。

『像是個遊戲。』

司契眯着眼想。

七天不被警方逮捕，雖然有一定難度，但未必不可能實現。

不知為什麼，司契坦然地接受了一個正給他佈置任務的遊戲的存在，並下意識地信服系統界面上的文字。

好像他生存的全部任務，只是在七天內保持存活且不被警察逮捕。

好像只要完成任務，他就能擺脫所有麻煩和危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