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是衡州市最後的單純
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衡州，草河邊，野釣處。
陳醫生湊近一個釣魚佬，壓低了聲音。
「老兄，這附近最近有沒有可疑的人？」
秋天暖洋洋的陽光下，正在打瞌睡的中年釣魚佬半睜開眼，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我看你這個胖子鬼鬼祟祟地，就挺可疑。
我帶的午飯剛丟了，交代，是不是你偷的？」
「不開玩笑，要是你有線索，等我找到了逃犯，拿到賞金，分你十萬。」
「你是想發財想瘋了吧？
嗯？不過好像那邊那條破船上好像真的有個人。
我上個廁所的功夫，午飯就沒了，一直懷疑是他偷走的。」
陳醫生比了個「噓」的手勢，深吸一口氣，緊了緊褲帶，躡手躡腳，貓著腰，沿着草河朝東邊摸去。
悄無聲息地走了幾十米，草河水在這裏轉了個彎，回頭已經看不見釣魚佬的身影，前面果然出現了一條破船。
船上卻沒有人。
陳醫生從一棵大樹后探出半個頭來，嗯，系船的廢棄木碼頭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壯漢正坐在那兒抽煙。
抬起手揉揉眼睛，嗯，看側影正是那個越獄的逃犯，行走的七十萬。
陳醫生心砰砰亂跳，一點點從褲兜掏出手機，生怕發出半點聲音。
只要拍下證據，上傳到網站，再打個電話，巨款就妥妥到手了。
周圍靜悄悄的，一點風都沒有。
陳醫生回頭看好了退路，舉起手機，點開相機，逃犯的側影出現在屏幕里。
屏幕上幾個光點閃爍，自動對焦，陳醫生輕輕一點——
「咔嚓」，以聲音響亮著稱的某國產手機一聲清脆的音效，逃犯一下子一哆嗦，回過頭來，鷹一樣的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陳醫生。
四目相對，陳醫生圓臉上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不，不是，我，我沒有——」
懊惱地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陳醫生轉身就跑。
壯碩的逃犯隨手把煙頭扔進了河裏，身子如大鳥般飛起，瞬間就到了陳醫生身邊。
陳醫生還想搶救一下，「大哥，我不是——我就是想——」
兇狠的逃犯哪裏會聽他解釋，飛起一腳。
「啊——」
一聲長長的慘叫，手機「嗖」地脫手。
「撲通」一聲，陳醫生應聲掉入了河裏，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轉彎處水流湍急，陳醫生手腳亂刨，努力掙扎，帶着腥味的水一下子灌進了嘴裏，隨即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了幾聲，陳醫生驀然發現，光顧拍胸了，忘了折騰。回過神來，才發現不會游泳的自己竟然沒有沉底，正在順流而下。
額，脂肪的密度低於水，一百八十五斤的陳醫生甚至不需要怎麼動作，就能飄在水面上。
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胖子板載！
可是右大腿撕心裂肺的疼痛告訴他，腿斷了。
陳醫生悲從中來。作為一位實習醫生，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位置的骨折，即使能及時救治，也和完好的腿不一樣了。
而且，荒郊野外的，自己能不能挺到被人發現啊。
波濤沉浮中，陳醫生腦中只有後悔。
我需要錢，跟父母低頭和解不丟人，作死抓什麼逃犯啊。這下完了，徹底完逑了……
爹媽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啊，娘雖然脾氣大，其實是真心對我好，我懂的，可是沒機會當面跟娘說了。
病床上昏迷的小梅怎麼辦？我管不了她了，還有誰能真心儘力支撐她活下去——
劇烈的疼痛下，陳醫生的意識漸漸模糊……
遠處，一道黑影以非人類的速度飛速靠近，毫不猶豫地魚躍入水，一點水花都沒有，悄無聲息。
醫生只覺得有人托起了自己的腰，將自己向河邊推去，隨即昏了過去。
…………
陳醫生被大腿處一股奇癢的感覺弄醒，意識漸漸恢復，卻又不癢了。
只覺得自己的神魂飄飄蕩蕩，恍惚中，彷彿看到金色的光環中，小梅蹦蹦跳跳向自己走來。
陳醫生很努力地打量，依舊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有當年小梅跟自己在一起無憂無慮的感覺，沒錯，這一定就是小梅。
小梅在病床上躺了一年，自己已經忘記了她健康的時候什麼樣子了么？
「長大后，小梅要嫁給你呢，我很兇的，拉鈎，你可不許後悔，咯咯……」
小梅蹲下來，似乎要跟自己說什麼，可陳醫生越努力，越聽不清，本來模糊的形象突然漸漸虛化，聲音變得縹緲。
陳醫生想攔住她，手臂怎麼也抬不起來，急切中一句「小梅！」突然喊了出來。
這下小梅的虛像徹底不見，陳醫生忽然感覺到渾身發冷，一隻異常柔軟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耳邊傳來軟糯的聲音，「主人，你醒了么？」
陳醫生費力地睜開眼睛，忽然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眼前模糊地出現了一個蹲著的人影，正低頭看着自己。
午後金色的陽光從人影身後照到了自己的臉上，給蹲著的人影周身鑲了一圈模糊的金邊，一切都那麼地不真實。
我已經死了么？這是在天堂見到了小梅這個植物人丟失的魂魄？
陳醫生的手忽然能動了，一把抓住了人影停在自己額頭上的手，「小梅——」
抓在手裏的手柔軟溫暖，聽到陳醫生第二聲叫「小梅」，那隻手忽然顫抖了下。
陳醫生的視力漸漸清晰，一張絕美的少女的臉慢慢出現。
這是一張極具二次元風格的的臉，眼睛占臉的比例很大，大得不像真人，陳醫生的目光向下移動，看到了少女爆炸的身材——
不是小梅！這個美女綜合了自己電腦里珍藏的美女圖片的所有優點，感覺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
陳醫生的感知越來越真實，發覺自己躺在草地上，硬硬的草棍有點扎脖子，鼻子裏一股青草混合了泥土的味道。
轉了轉頭，看周圍環境，似乎還在草河邊。自己沒有被水流衝下多遠，是被這個美少女救了么？我沒死？！
美女蹲在他的旁邊，長襪短裙，這個角度看到——陳醫生禮貌地轉過了頭去。
少女的短裙似乎面料很特殊，上面還滴著水，卻沒有粘在身上，水珠像在蓮葉上保持着張力，正一滴滴滾落。
咦？腿不疼了。
小心地摸了摸右腿，完好無損。
陳醫生一下子又糊塗了。
是自己記憶出現了偏差，其實剛才自己腿沒有受傷？
還是現在依舊在昏迷，自己其實在夢中？
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啊——」
疼。
陳醫生小心地坐起來，濕淋淋的褲子上，逃犯踢的大泥腳印子還在。
自己的記憶沒有錯，唯一錯的是，腿好了。
帶着重生的喜悅，陳醫生看了眼美女，發現自己盯的地方有點不對，目光立刻變得躲閃，「那個——美女，你是——」
「主人，我是你的僕人小蠻啊。」
少女的聲音軟糯，就是陳醫生最喜歡聽的那種聲音。
僕人？現在還有這種舊社會的稱呼么？
陳醫生腦子變清醒了，開始大開腦洞。
自己是淹死了，穿越到了古代？所以身體開掛恢復了，系統還贈送了個美女？
自己是不是從此無敵，虎軀一震，英雄人物納頭便拜。
征服四方，建立大大的帝國，後宮佳麗三千……
用手背擦了擦口水，陳醫生忽然想起個問題，嗯？
「你叫小蠻？」
「是啊，是主人你給我起的名字。」
啊這，如果自己真有個美女僕人，確實很有可能起這個名字，「現在是哪一年？」
「主人，現在是2022年。」
沒穿越……
既然沒穿越的話——
「我為什麼完全沒有認識過你的印象？」
小蠻忽然詭異地眨了眨眼睛，「我是你未來的僕人，穿越時空來找你的啊。」
陳醫生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瞬間眼前發黑，晃了兩晃，終於恢復。
左右打量，周圍是一片荒涼的河灘，並沒有人在拍攝自己。
小蠻也跟着站了起來，比一米七七的陳醫生矮了半個頭，抬頭看向陳醫生，挺胸擺了個讓他噴血的可愛姿勢。
「不要整蠱我了，你到底是誰？」
「我真的是你的僕人啊。」
「咳咳，我沒有錢可以讓你騙的——你知道我是誰么？」
「嘻嘻，你就是我的主人，衡州市最後的單純，陳子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