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L公司

第1章 L公司

四周縈繞着一股血腥味。

荒殿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間書房中。

這間書房明顯不屬於腦葉公司的任何一個角落。

房間里除了他,只有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男人右手捂著心臟,血腥味正來自他的掌下。

下一秒,對方倒了下去,血液濺到了荒殿一的身上。

荒殿一垂在身側的手裏,正拿着那把尚帶餘溫的槍。

兇案現場。這四個字出現在荒殿一的腦海里。

他就是那個兇手。

正打算查看受害者的狀況,這時,耳機里傳來一個陌生而陰冷的聲音:「你做得很好。不過,你以為你親手處理了叛徒,組織就真的會放過一直擔任叛徒助手的你?」

不遠處的高樓上,一身黑衣,銀色長發的男人將紅點瞄準了他的頭。

突然,紅點消失了。

只聽一句:「嘖,條子。」

緊鎖的大門被撞開,警察一窩蜂的涌了進來。

「不許動!放下武器!」

荒殿一轉過身,看着快要擠破門的警察,一時無語。

扔掉槍,舉起手。

他差不多從剛才那個人的話里猜出自己現在的身份了。

他是某個組織的成員,還是特別無足輕重,利用完就會被隨便處理掉的那種。

組織中出了叛徒,他又和叛徒有着不淺的關係,那個剛剛準備解決他的人,明顯在組織的地位比他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八成是許諾他只要親手解決叛徒證明他對組織的忠誠,就會放過他。

很明顯,對方只是耍了他一頓而已。

他沒有讓組織在不信任他的情況下,還要留下他的價值。

當然,以上所有事情都與荒殿一本人無關,但有着無數RPG遊戲經驗的他,決定在現在這一刻,把這場戲演下去。

不然他也沒法抽身去考慮自己的事。

「武次郎!」跟着警察一起進來的婦人悲痛的撲到了地上。

警察警惕的靠近荒殿一,另外幾人檢查傷者的情況。

眼前的血腥景象基本上看一眼就能確定不可能生還,警察還是稱職的檢查了一下,然後沉默的搖了搖頭。

名叫多田美加惠的婦人頓時痛哭起來,警察不忍的安慰着她,她不忘仇恨的看向荒殿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就不該同意讓武次郎資助你,我們一家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殺武次郎!」

不對,資助「荒殿一」的不是多田武次郎這個導師,而是背後的組織。

組織在各個高校大肆網羅人才,「荒殿一」只是這張大網下不值一提的小魚。

荒殿一的大腦里出現了一些不太清晰的記憶碎片。

記憶中,這具身體的樣貌和他相同,性格和人生經歷卻大為不同。

他幾乎馬上想到了一個詞。

——異世界同位體。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荒殿一」是他,又不是他,有點像白蘭和平行世界白蘭的關係,但異世界同位體可能存在世界觀完全不同,性格也不同的情況。

除了樣貌,發色這種基本條件之外,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身為腦葉公司主管的荒殿一,不知道什麼原因穿越到了自己的異世界同位體身上。

他在心裏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跑到這裏來了,不知道公司怎麼樣了,心裏惦記着一大堆還沒完成的工作,讓他略感煩躁。

身為一個強迫症,有什麼比工作做到一半被中斷更讓人難受的了?

更何況,腦葉公司內收容著近百種名為「異想體」的危險生物,他的任何一個走神都有可能導致世界級的災難,更別說他直接從工作崗位上消失了。

好在,公司里還有諸多員工頂着,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員工們不至於馬上亂成一團,多少能堅持一段時間。

眼下還沒什麼空閑可以去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他必須擺脫眼前的麻煩。

雖然瞄準他腦袋的紅點消失了,但耳機里的聲音八成還在監聽着這裏的情況,以防他說出什麼不利於組織的情報,一旦他開口,無論內容的嚴重性如何,對方估計都會立馬不顧警方在場出手解決他。

荒殿一藉著一個假動作把耳機摘下放到了衣服兜里。

在警察給他戴上手銬之前,荒殿一開口了。

他的表情顯得過分鎮定,映襯著身染鮮血的畫面下,明明白白的人贓並獲。

他卻說:「我不是兇手。」

目暮警官嚴肅接道:「事實面前,狡辯沒有任何意義,兇器在你手裏,你的身上還沾著死者的血。那個近日不斷往多田家寄恐嚇信的人也是你吧,警方几天前就在這附近蹲守,可惜,誰都沒想到那個犯人會是多田教授最信任倚重的學生。」

恐嚇信?

荒殿一立馬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那種組織想處理叛徒還用得到寄恐嚇信嗎?

多田美加惠的表情變得諷刺:「你真的完全沒有一點悔恨。」

荒殿一:「我開過槍,但死亡時間不對,他在此之前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他回憶了下多田武次郎的表情,那個表情比起驚恐,更多的是驚愕。那不是看到荒殿一對他開槍的表情。

別人不知道,他本人還不知道「荒殿一」和他是什麼塑料師生關係嗎?比起師生,他們真的只是在組織的聯繫下,共同服務組織的教授和助手的關係,並沒有太多的情感聯繫。

多田太太看到的兩人之間密切的聯繫,其實每次都是為了替組織傳遞消息。

所以他不應該露出那種被背叛一般錯愕又震驚的神情。

這背後一定有什麼原因,但那對荒殿一併不重要。

多田美加惠:「你還想說什麼?!」

荒殿一:「我沒什麼想說的,但我想,多田教授一定有很多話想說。」

目暮警官:「如果是指屍檢,多田太太同意的情況下,我們會做的,但這並不能改變你是兇手的事實。」

他聽說過有些法醫會把屍檢看作是屍體開口。

荒殿一笑了:「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多田教授還沒死。」

所有人心裏一驚。

已經準備把屍體運走的警察手裏一抖,下意識又去探了下鼻息。

結果和之前沒有區別。

也是。這可是胸口中槍!那是能鬧着玩的嗎!

他沖目暮警官搖了搖頭,目暮警官剛鬆了口氣,就聽荒殿一說:「那就來試試吧。」

到現在,目暮警官再看這個鎮定自若的年輕人,已經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

荒殿一按照記憶碎片,走到書架邊撥動了一個機關。

隨着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音,書架移開,露出了隱藏在書架后,一間設備齊全的實驗室。

目暮警官攔下了準備給對方來個過肩摔的警察,「看看他要做什麼。」

暗中暗示其他人去準備麻醉針。

這人有可能已經瘋了,防止他做出過激舉動,出什麼變故,直接上麻醉針就行了。

其他人繼續拿槍對準荒殿一,防止他有異動。

荒殿一已經走進了實驗室,這裏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腦葉公司里有專門的研發部提供材料,進行各種實驗。

他熟練的做着準備,打開多田教授那套珍藏的手術刀。

薄如蟬翼的柳葉刀泛著冰冷的光澤。

他不緊不慢的說:「多田太太,你可能對多田教授和我的研究不夠熟悉。我們真正專攻的方向,是對人腦的研究。身體死亡后,人腦仍會保持一定程度的活躍,多田太太,你相信,人腦可以獨立於身體之外活動嗎?」

多田美加惠眼瞳驟縮。

荒殿一:「當然,身體已經不能用了,所以我需要一個新的媒介。不多,只需要一個鐵盒子就夠了,實驗室雖然有些簡陋,不過完成這個手術,綽綽有餘。」

他說得像模像樣,還真挺唬人的。

理智正常的人是不會相信他的。這是現今的科技水平絕對做不到的事。

然而,當荒殿一轉頭,自然的對屍體旁邊的警察說:「請幫我把教授搬到這裏來。」

多田美加惠卻反應十分激烈的撲到了多田武次郎的身上,「不行!」

目暮警官捕捉到了那一瞬間驚恐的表情。

驚恐?她在害怕什麼?

拒絕是正常的,那一瞬間流露出的不合時宜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不行!你殺了武次郎,我絕不讓你再損害他的身體!」她補了一句。

對此,荒殿一表現得十分輕鬆:「那就換種方法好了。」

多田美加惠背對着荒殿一愣住了。

目暮警官一臉古怪:「你還有別的方法?」

荒殿一:「教授一直在做關於永生的實驗,讓時間在人體上停駐太難了,教授想到了一個新的辦法,那就是意識提取。」

他徵詢的看向目暮警官:「只要是多田教授說出的實情就可以,沒有形式上的限制吧。」

這個「形式上的限制」問的真是太好了。

目暮警官的表情越來越古怪。

正要開口,那個一直壓抑著情緒的女人突然火了:「你們整天做那些實驗,意識大腦什麼的,我不懂也不想懂,到最後根本就是妄想而已!為了這些妄想,他就敢拋棄家庭,連女兒的死亡也拋之腦後!你們乾脆都陪着你們的實驗去死好了!」

眾人被她的怒吼嚇了一跳。

這個一直以來溫溫和和,標準大和撫子般的女人突然爆發了。

那一瞬間之顯露的恨意和她之前投向荒殿一的恨意重合了。

近段日子和這位女士的交談浮現在眼前,目暮警官猛然發現,她並非在憎恨兇手殺死了她的丈夫,她的憎恨來源於丈夫對研究的痴迷。

唯有荒殿一不為所動。

他很平靜的說:「夫人,教授已經決定收手了。他已經準備拋下這裏的一切,帶着你一起前往海外。你發現他的機票了嗎?」

這麼痴迷實驗,就不會背叛組織,引來組織的追殺。多田害怕了,他想脫離組織。

多田美加惠微微怔忪。

荒殿一看了她一眼:「你發現了。你不會以為,他是想獨自逃走吧。」

多田美加惠:「誰知道......他想帶着哪個情婦離開,我不知道......他總是不回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我不知道......」

她變得有些混亂。

對話中透露出的信息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

新的嫌疑人和動機出現了。

目暮警官複雜的看了眼荒殿一,想道:這人是故意在誘出多田夫人的破綻?他早就看出多田夫人有問題了?

多田美加惠突然看向死者:「他說的是真的嗎?為什麼,不說話......」

她猛地跳起來,顫抖著在身上摸出了一個藥瓶,倒出一把想給多田教授喂進去,「吃吧,葯在這裏,這才是你的葯,是我不好,我不該換你的葯,我再也不這麼做了,你起來回答我!」

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個重量。

多田美加惠淚流滿面的看向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多田夫人,看來你有很多問題需要對我們解釋。」

多田美加惠手中藥瓶一松,痛哭起來。

她心知武次郎不可能再回來了。

可她還是又害怕,又期待。

甚至,期待戰勝了害怕。

這下誰還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多田美加惠也動手了。

目暮警官看着低着頭,神色恍然被拷走的女人,面對荒殿一的時候嚴肅不減:「即便她動手了,你也得跟我們走一趟。」

荒殿一點頭:「當然。」

他很配合。

想到他之前篤定的說,槍傷不是致死因,加上專業加持,目暮警官多少有點信了,不過檢查是另一回事。

目暮警官:「對了,有一件事我想確認一下,你是因為推理出多田夫人下手了,才用那個......人腦單獨活動,提取精神之類的話,對她施壓,好讓她露出破綻的嗎?」

荒殿一回過頭,帶着一點疑惑:「警官先生,我從不說謊。」

明暗的交界線上,那雙金色的眼眸似乎有一隻被染上了深深淺淺的綠色。

目暮警官忽然有種心臟被猛然抓住的滯澀。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真的......可以復活......他?」

年輕人笑了一下,不做回答。

「那種活着的方式,未必討人喜歡。」

他想到了公司里各部門的主管,以前,他們就是一個一個機器盒子,盒子裏裝着的,就是他們生前的大腦。

活着,甚至可以永遠活着。卻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這聽起來太異想天開了。

目暮警官卻有種莫名的直覺。

這個人,沒有說謊。

至於是他像他的導師一樣陷入了瘋狂,錯把虛幻當作真實,還是......那就不知道了。

見目暮警官不再開口,荒殿一向窗外看了一眼。

一個麻煩解決了,還有另外的麻煩。

不過這下總算有時間可以好好梳理一下他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了。

遠處高樓上,端著狙擊.槍的琴酒對上了金色的眼睛,他忽然放下了槍。

伏特加不明所以:「大哥,我們不解決掉他嗎?警察要把他帶走了,他要是說出什麼組織的事怎麼辦?」

琴酒冷笑一聲:「你覺得他知道組織什麼事。」

伏特加一想,確實,那不過是個邊緣到不能更邊緣的成員。連多田都只交給他一些雜事而已,真正重要的實驗從不假他人手。

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燃,琴酒叼著煙眯了眯眼睛:「那個眼神,呵,我確定這傢伙什麼關於組織的事都不會說。哼,有點意思,不是個完全不能用的草包,之前在多田身邊倒是不明顯。」

伏特加撓撓頭:「那張嘴是挺能說的。」

看看都吹得些什麼天花亂墜的玩意,竟然真能唬住那些警察。

伏特加追上大步流星離開的琴酒:「大哥,我們要撈一下他嗎?」

琴酒:「不用了。他要是能再站在我面前,我就給他一個機會。」

一個繼續替組織賣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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