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人
夜下篝火熊熊，有熊部落的族人分食野豬肉，為即將誕下的神子載歌載舞。
李修招呼姬伯夫婦過來坐，眼前突然閃過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他將意識集中，一股濁氣越過了遠處的石圈。
濁氣的速度很快，直直朝着人們聚集的地方闖來。
可石圈在他的擴大下，離這裏起碼一萬米，中間有丘陵土坡阻隔，難道進化出千里眼加透視眼了？
那打破規則的濁氣瞬息已至，如一把森寒利劍，刺進了石圈之內。
燃燒的篝火微弱下去，歡欣的人們如墜冰窟。
濁氣翻湧，一個人類走了出來。
憐兒驚呼：「阿舅！」
「軒兒！」
男人陰鷙的盯着憐兒：「住口，真是不知羞恥，要不是這兩個老東西攔著，我早就把你宰了！你這個孽種！」
憐兒身軀顫抖，李修連忙握住她的手：「你阿舅以往也是這麼和你說話嗎？」
她的眼睛黯淡下去：「有時候他也很疼我，說我像媽媽。」
李修柔聲撫慰：「嗯，他不是你阿舅。」
目光一瞥，淡淡道：「掌嘴。」
囂張的妖魔不受控制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崩飛兩顆帶着血唾的牙齒。
妖魔感受到那股控制他的力量，又驚又喜：「這麼一個小小的部落，居然生出了偽神。」
李修起身走近，妖魔的嘴巴咧到耳朵根，一隻手抓住頭皮，撕拉一聲皮膚脫落，留下一具模糊的血肉妖魔。
血腳站立的地面，周圍的雜草迅速枯敗，湧出不計其數生活在地下的昆蟲，也都在那濁血中腐化。
老婦人悲呼一聲，昏厥在地；姬伯盯着那黏糊糊的人皮，淚如雨下。
血肉妖魔怪笑：「桀桀~~什麼豬皮牛皮，都不如人皮好用。」
李修面不改色：「當我面罵我老婆，想怎麼死？」
血肉妖魔似笑非笑：「區區一兩百人小部落的偽神，見到本魔敢大放厥詞，人類虛偽的力量，讓你何其自信！」
妖魔右臂陡然炸裂，無數細碎的血肉如疾風驟雨。
小龍龍鬚狂跳，本能在心裏橫衝直撞，這血肉中蘊含的法則極其的古老，哪怕是魔神都無法倖免。
他示警：「老頭子，快躲開！」
但李修不在乎。
他遮住耳朵，護住小龍，不閃不避。
血肉攀附在身上，扭曲蠕動，卻不曾將他腐化。
反倒是耗儘力量，化成灰燼。
小龍砸了咂嘴，妖魔再也笑不出來了，他發出變調的聲音。
「你是個什麼怪物！」
李修沒有回答的意思，妖魔後退，濁氣翻湧將他包裹，許多不知名的眼睛閃爍著。
一聲龍吟，如大地深處的震顫，濁氣消散無蹤。
小龍居高臨下的盯着妖魔，讓他瞬間明白，這是幼年的先天魔神，然而即便是全盛先天，也不如眼前男人可怖。
李修用赤裸的手，掐住妖魔的脖子，污濁的血肉，無法消融他一根汗毛。
方才不可一世的妖魔，恐懼到極點。
「你不能阻止我，我是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走流程進來……你想幹什麼？啊！你！你不能殺我！」
只有毛骨悚然的殺意。
他了解，這個男人不僅僅有殺他的能力，更有着殺他的決心！
妖魔發出尖利的詛咒：「你殺了我，主人不會放過你！」
「那是你的主人。」李修目射寒星：「最好別來惹我，不然他會知道什麼叫殘忍。」
……
寧靜的夜色里，李修仰望天空，小龍的龍吟驅散了濁氣，貌似也讓夜空更加澄凈，他都想讓小龍再吼幾聲。
憐兒蜷縮在他的腰側，對夜空沒有多大感覺，櫻桃小口呵氣如蘭，腰眼麻酥酥的。
他的眼睛低了一點，兩隻貓耳朵甚是可憐。
以往讓他無法自拔的事物，此刻卻沒有激起慾望，反而叫心裏更加的平和。
他摟住憐兒的腰身，手指隔着織物撫摸小腹，一些不真實的感覺變得真實，一些茫然的情緒化為篤定。
『我真的要當爹了。』李修心裏感嘆著。
世間男女有別，彼此構造不同。
他不知道憐兒對他是什麼感覺，他明白自己的內心，八個字。
始於情慾。
終於責任。
「嗯~」烏黑髮亮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輪廓，嬌俏動人的臉蛋清純與魅惑並存，檀口微張：「修……」
自由飛翔的小龍悲憤大吼：「啊！幹嘛又把我丟掉！老頭子，你不是個人！」
……
憐兒趴伏在他胸口，李修柔聲道：「我明天會讓姬伯帶我去山峰後面看看，等我回來。」
她有些不理解：「石圈已經很大了，可以生活很多的人。」
「傻丫頭。」李修摩挲着她紅彤彤的臉頰。
石圈再大，終究不是一片天地。
他的目光變得幽深，也將滿天星辰容納：「我不想讓我們的孩子，生活在這樣一個糟糕的正在腐爛的世界裏。」
憐兒在他側臉一吻，含情脈脈：「早些回來吃飯。」
……
第二天的清早，在部落族人盼望而殷切的目光中，兩人一龍出發了。
山路比較陡峭，姬伯走在前面，手裏拄著一根桃木杖，按他的說法，這根桃木杖不僅是為了支撐。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熊部落有將近八百人的規模。
當時族裏的族長也對山上的『眼』充滿了探究慾望，派出部落里最強壯的勇士上山。
一夜之後，勇士從山上爬回來，一句話都沒留下便撒手人寰，族人將他攥著的一截桃木枝收藏起來直到今日。
「那一次石圈失效了三天，猛獸和妖物一波又一波的侵犯部落，死了很多的族人，後面再也沒有人敢上山了。」
姬伯娓娓道來，氣喘如牛，明明是夏天，口中卻吐出森森白霧，枯瘦的身軀顫抖著。
李修握住他的手，倒是不希望他過於悲痛，可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我相信原神……」姬伯臉上的皺紋舒展開，往前走了一步，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李修攙扶住他，只見姬伯的胸口起伏成風箱，氣息迅速衰敗。
他連忙帶着人後退十米，姬伯的胸口便平復下來，氣息也穩定許多。
遙望那鬱鬱蔥蔥，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山路：「你暫時留在這裏，等我回來。」